覃沧月纳闷:“你怎么了?”顺着她目光看去,是聂如海,他一袭白衣,冷冰冰的站在门外,正看着她们主仆二人。
覃沧月绽出一个笑容迎过去:“你回来了,是忙完了吗?”
聂如海垂眸。
这几天,他虽然回来的晚,但每天都会回来。可他发现一个问题,她非但没有为他留门,甚至连走出门口去问一声侍卫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过,枉他还特意叮嘱侍卫,若覃姑娘找他,让他们尽快去前厅禀报。自然,他这几晚每晚都在书房睡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多时,门也关的死死的,他又不忍心吵醒她。
他今天好不容易脱开身,第一时间就想赶来见她,他以为她多日没见到自己,定是担心的不行了。
可眼前的一幕告诉他,没有,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她的生活中,有他没他,完全没区别,没影响。
本来很晴朗的心情,忽然就跌落到谷底,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计较些什么,可就是很不开心。
覃沧月自是不知道他心中这些弯弯绕绕。还以为他是接连忙碌了几天,累坏了。
“那个,要不,你去房里休息休息吧!”覃沧月虽然几天没见他,很是想念他,可见他无精打采甚至还有点明显的不开心的样子,便体贴的劝他去休息。
“不必了。”聂如海看着覃沧月真诚的眼睛,有些赌气:“我那边还没忙完,马上要走了。”
“奥!”覃沧月总觉得他看她的那一眼,眼中有很复杂的东西,有伤感,有失望,好像还有气恼,她也不确定,难道和谈遇到麻烦事了?她莫名有些紧张,讷讷道:“那,那,你,去忙吧,去忙吧……”
他多希望她会跳起来,满脸不高兴,甚至跟他赌气闹别扭:“啊?怎么还要忙啊?你到底在忙什么?再怎么忙也得回来跟我说一声吧!不准去。”
可是没有,她疏离又礼貌,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虽然一向知道她性情清冷,她并不是真的把他当成陌生人,但此刻,他就是生气,就是不舒服,就是憋屈。
她努力想乖巧,不给他添麻烦。
他却把她的乖巧误会成了疏离冷淡。
覃沧月见他迟迟没动。脑中迅速反省自己,是不是还该做点什么?比如,寻常百姓家情侣,夫妻之间,男子要告别离开,女子该怎么说怎么做。
她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有用的,她还真没见过寻常人情侣,夫妻之间该怎么说,怎么做。
她抠着自己手心踟蹰,要不去亲他一下?
但看他黑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气,她不知道是谁惹他不高兴了,没敢贸然上前。
她试探着去拉他的手,怯生生问:“那个,我做了花糕,你要不要尝尝?”
聂如海没说话,只眼神扫向覃沧月拉着他一只大手的双手,覃沧月像被他目光烫到,哆嗦一下放开了手。她感觉他在盛怒中。
“你,怎么了?很不开心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覃沧月小心翼翼的问。
聂如海嘴唇动了动,他很想问问,几天不见自己,她是否会有一点点想念自己。他想问问,她的生活中,是不是有他没他都一样,甚至没他才会更开心。他想问问,自己的深情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只是因为自己强行占有了她,所以她才勉为其难留下的吗?
他还是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爱她爱的简直卑微到了骨子里。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如果还有以后,也不会有丝毫改观。她终究是看不上他的,他终究只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走不进她心里的吧!
他忽然悲从中来,眼眶发热。
这种明明人在眼前,心里却觉得和她隔着万水千山一般遥远的感觉,几乎令他窒息。
他想转身就走,可又挪不动脚步。
眼泪掉落的一瞬间,他将她拉入怀中,又爱又恨又酸又疼,心中五味翻滚,百感交集。
“是,是出什么事了吗?”覃沧月轻轻拍着他后背,喃喃的问,怕惊到他似得。
他轻轻摇头,微微叹息。
她不爱他,但她已经在他身边了不是吗?
也许,时间久了……
毕竟人非草木不是吗?
终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对她的心,对她的爱,她也会有所回应的吧!
他慢慢放开她,他多希望她会拉住他,让他陪陪她。
她安抚性的抚上他脸颊:“你赶紧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他呼吸一凝。
又慢慢垂下眼帘,遮住眸底抑制不住汹涌而来的失望,微微点点头。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寻找她的目光。
她已经走回院子,留下花树后一抹模糊的背影。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侍卫前来催促,他才匆匆朝暂时充作军事指挥部的前厅走去。
聂如海招待成西军使者团还在其次。
这些时日,襄南军与三江军的战争正值白热化胶着阶段,每日军报往来,他不敢松懈。
古来战场,没有必赢的战役。
战场风云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
成西军派使者来和谈,他必须吊着他们,免得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三江军再次转投成西军,那么襄南军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这些,他都想跟他的月儿聊聊。可是,他知道月儿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覃沧月坐在花树下百无聊赖:“柳儿,你知道这处宅子是什么样的吗?”
鄢柳想了想:“这里原本是颍川州牧沈大人的府邸,前面是州牧衙门,后面是内宅。我来了这几天,并没有走过几处院落,所以也不清楚。”
“那,你有没有听其他姐妹说起,从这里到前厅,有多远?”覃沧月想到一连几日,这院内婢女都要早出晚归去前厅听从差遣,想必聂如海应该是一直待在前厅的吧!
鄢柳点头:“是挺远的,大概需要走一炷香时间。据说大帅就在那招待来使,还在那指挥三军呢。怎么,姑娘是想去那边看看大帅到底有多威风吗?”
覃沧月笑着摇头:“小丫头,人小鬼大。我是想,这边书房里一本书都没有,看你方不方便去前面看看那边有没有书,找几本来看看,整天在这个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坐井观天,感觉时间都过得越来越慢了。”
鄢柳想了想摇头:“不行,我不能把姑娘您一个人留在这。”
覃沧月笑着拍了她脑袋一下:“你是怕我飞了,还是怕我被坏人抓去?”
鄢柳讪讪的笑了,这倒是,院外就有护卫把守不说,就是真有坏人,她也不会武功,还能保护了姑娘不成?
“可是,可是大帅有命,让奴婢必须好好伺候姑娘,奴婢不敢离姑娘太远。”鄢柳满脸为难的咕哝。
“好吧!”覃沧月妥协:“那我去问问门口侍卫,看看他们能不能去帮我找几本书来。”
覃沧月站起身往门口走,鄢柳紧随其后。
覃沧月一脚刚跨出门槛,便被侍卫拦住:“大帅有令,姑娘不能出这个院子。”
覃沧月一愣。
她问过聂如海,聂如海的解释是城内没稳定下来,怕她出去有危险,当时她并没有多想。
现在她知道了她所居住的院子,只是偌大的州牧府中其中一个院落,她又不是打算出府,只是这个院子,她都不能出?
她心头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感觉有点像她当年居住的冷宫。外面花团锦簇都与她无关,她只被允许活动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莫非,自己是他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吗?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却连走出院门的权利都没有?
覃沧月赶紧摇摇头,赶走这可怕的思绪,不可能的,他对自己那么好,他不会的,不会的。
覃沧月下意识的缩回了踏出门槛的脚:“我只是想问问大人,可不可以去帮我找几本书来看。”
“姑娘稍待,末将这就去禀告大帅。”那侍卫示意其他人盯紧,自己则后退几步,转身快步离开。
覃沧月默默望着他,心情越来越复杂。
她再一次抑制不住的想,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都是要经过他的允许才可以的吗?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寄人篱下的流浪猫,有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感觉。
不,他说过是为了她安全考虑,才派人守住院门的。一定是自己多心了。覃沧月暗暗捏紧手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