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她拍着他后背:“当时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我不是清溪城岑家小姐,我姓覃,是覃家小姐,我怕我不及时告诉你,日后你知道了,再生我气。所以当时走神了。再说,那厅里……门都没关。别生我气好不好。”
“你真的没有讨厌我吗?”聂如海不放心的确认着。
“真的没有,我说过,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从来没有过。”覃沧月真诚道。
“你,你说真的?”聂如海扶住覃沧月肩膀,望进她的眼睛,月色下,她目光清亮,容颜绝丽,美得动人心魄。
覃沧月点头:“是真的。以后我会学着对你好,跟你相处,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聂如海用额头抵上她额头:“我带你回隆中,去见大哥,请他为我们赐婚,好不好?我要名正言顺的娶你做正室夫人。”
“正室……夫人……”覃沧月脑子有个东西“咔嚓”裂开了。
什么是正室夫人?就是还会有很多侧室,也就是妾室吗?……
呵,呵呵,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
覃沧月想要后退,被聂如海紧紧搂着,退无可退。
她望着他的眼睛,幽幽道:“也就是说,还会有很多妾室对吗?”
聂如海一怔,马上连声否认:“不,不,没有。”
“你忘了,我是牦苏人?”覃沧月提醒他。
“不,你不是。”聂如海暴怒起来。
“很不幸,我真的是。”覃沧月挣脱他怀抱,一步步后退,这也只是她赌气的一个暗语,暗指我也有权拥有多个男人。
而他的反应是暴怒。
他暗指他可以拥有多个女人的时候,她连一句质问都不配拥有。
这就是男人所谓的爱情。
只能女人妥协迁就他们。
他们喜新厌旧潇洒风流,女人就该欢天喜地独守空闺,心里还只能想着他念着他一个人。
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待万物一视同仁,那男人就更高贵吗?不应该是万物皆平等吗?
“不,不,月儿,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没有那种意思。从始至终,我只爱过你一个,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你要相信我。”聂如海上前拉住覃沧月慌忙解释:“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以后,永远,我也不会纳妾的。我发誓,我可以发誓,月儿,月儿……”他不由自主的吻着她,一遍遍呼唤她。
覃沧月由一开始的推拒到后来的瘫软,脑中始终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他怎么样,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精神敏感,介怀他会像父皇对待母妃那样对待自己。
月光下,虫鸣啾啾,仿似在演奏一阙夏夜交响。
情难自控。
热血奔涌。
他喜欢看见她快乐,她越快乐他越兴奋。
没什么是比和心上人共赴极乐更令人酣畅的事了。
覃沧月瘫软如水,被聂如海紧紧搂在怀中,双双沉入深眠。
覃沧月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不知聂如海是何时离去的。
覃沧月伸了个懒腰,舒泰中又伴着隐隐酸痛的身体令她脸颊一红,扯过薄被蒙住了头。好一会儿她才克服了那阵羞赧,起身穿戴整齐,拉开房门。
小丫鬟鄢柳早端着洗漱用品侯在门外,见覃沧月醒了,赶忙进屋伺候。
“大帅特意吩咐奴婢不准吵醒姑娘您,还让婢子们做了姑娘您爱吃的菜备着,等您醒来了吃。”鄢柳一边帮覃沧月梳理发髻,一边满是艳羡的的道:“姑娘真有福气,大帅他不仅位高权重,还长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最重要的是一门心思对姑娘好,您是没见他嘱咐婢子们伺候姑娘时候的样子和语气,简直细心的让人没办法相信他竟然还是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覃沧月看着铜镜中被他雨露滋润到容光焕发的自己,心头泛起甜蜜。
从她跳崖苏醒后,她记得的其实都是他对她的好,无微不至。
她跳下悬崖,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她,救下她,又如何吊住她一口气带她千里奔波四处求医的,可她记得,在她尚不能动弹的那段日子,她的饮食起居都是他亲自操持,他对她的照顾,比在冷宫中奶娘对她的照顾还要细致周到。
她曾一度以为,他拥有着无尽的耐心和温柔。
从他的行为举止,她早看出他绝非出身一般家庭,可他在她面前却可以完完全全放下身段,每日里不厌其烦的对她嘘寒问暖,悉心照料,喂药喂饭,洗衣打扫,从无怨言。
那如今动辄暴起发脾气的他,动不动患得患失歇斯底里的他,恐怕都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造成的吧?
她心底泛出阵阵自责。
在小山村里,她自从看出他对她有了男女心思,就开始刻意疏远他,冷落他,避着他,他也只是失落的由着她,有时候眼神中带着祈求的望着她,却不曾有半点气恼,仍一如既往不辞劳苦的照顾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贴身阿嬷。
她却从未想过回报他些什么。
只一心想着不走母妃的旧路,不步母妃的后尘,甚至想着孑然一身,乱世飘零也好,看看人世风光,见见井外世界,悄悄地来,静静的走,不与任何人有牵扯,不去想情爱为何物,更不想当依附乔木而存活的丝萝。她没想过自己的前路,没想过以后的人生,更遑论考虑别人感受。
她忽然又有一丝内疚。
她没想过要伤害他的。她没想过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创伤的。她想弥补,她想从此以后,也好好想想未来,想想人生,想想他的感受,说不定可以发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适合她的路,不伤害他的路,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她想到后园的花开的正好,不如,学着做些点心给他吃。
“柳儿,一会儿我们去采花吧!我想做些花糕。”覃沧月提议道。
鄢柳十三四岁,小孩子心性,一听要做点心就高兴的连连答应。
覃沧月简单用了些粥,便和鄢柳一起到后园采摘了一篮子粉艳的花瓣,拿到厨房去清洗。
这时覃沧月才发觉,整个院子里原本十来个丫鬟,此刻只有鄢柳和另外两个洒扫侍婢在。
“我怎么感觉,今天少了好多人,人都去哪了?”覃沧月随口一问。
“她们巳时被大帅征调出去了。我听来传唤的将军说,成西军派使者来找大帅和谈。那边没人伺候,大帅临时遣人先把这院子里的奴婢们拉去当差了。”鄢柳知无不言的解说道。
和谈,想必是大事。
她没再多问,多问也没用,一个小丫头又能知道多少。
忙活半天,几碟精致的花糕做好了。
天黑了,鄢柳备好了晚饭:“姑娘,您先吃吧,大帅让人传话来,说还有事要忙,所以……”
覃沧月点头,表示理解。
丫鬟们也都没回来,想必聂如海还在和成西军和谈使者在一起,需要丫鬟们在那边伺候,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就没有多问。
覃沧月拉着鄢柳一起用了晚饭,坐在院子里赏月纳凉,待夜深了便各自去睡。
第二日,第三日仍旧如此。
听鄢柳说,她睡了以后其他丫鬟们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就又被叫去前厅服侍了。
覃沧月也没当回事,趁着这几天时间好好和鄢柳两人一起研究改进她的花糕。
接连好些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都忙些什么。她想去找他,可又怕给他添麻烦。他如今是三军主帅,要管理的琐务肯定数不胜数,她帮不了他什么,唯一能为他做的,恐怕就是不要给他添麻烦。
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战局扭转说不定只在顷刻之间。他能在短短时日成为闻名天下的悍将,肯定是靠血汗和智慧拼杀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总眷恋后宅的温柔呢。忙碌肯定是必然。
又几日后。
天近黄昏。
小院中,花树下,一袭素衣的覃沧月正在将一块新做好的精致花糕喂进小丫鬟鄢柳嘴里:“尝尝这次味道怎么样?”
“嗯,嗯,好吃,好吃……”鄢柳嘴巴塞的鼓囊囊的,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心诚意的赞不绝口。
覃沧月看着她的反应,开心的大笑。
忽然鄢柳的笑容凝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