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抱着他大哭。固执的不肯这么做。从那以后,母亲便再没有结识过任何男人。
后来他大了,学了一身功夫,终于可以保护母亲了,他去帮镖局走镖,一趟的收入可以供母子俩半年的开销。他以为他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的时候,成西军*陈*蒙勾结三江军造反,他恰巧走镖在外,没能及时赶回,母亲死于乱军之中,血肉模糊,他们的家,也被烧的一干二净。
他杀了带军经过他们所在镇子的陈*蒙麾下大将陆成陆力两兄弟。但,事是陈*蒙挑起的,他还要杀陈*蒙。
经过多次失败,他险些丧命后,终于在御都皇宫里成功给陈*蒙下毒,毒死了他,为母亲报了仇,也认识了神女娘娘。
现在娘和神女娘娘都不要他了,他真真正正成了一名天涯孤客,没有目标,没有盼头的一缕游魂。
覃沧月醒时,已经不在原来文萧曾住过的那个院落里了。
应该是另一个城池了。覃沧月望着看起来有些奢华的帐顶想。
覃沧月坐起身,惊醒了趴睡在榻边的一个小婢女。
小婢女揉揉眼睛,惊呼一声:“醒了……”完全没注意她这一嗓子吓得刚醒过来的覃沧月一个哆嗦。她爬起身就往外跑,脚踢在桌腿上疼的哎呦一声也没耽误她跑出去的速度,一边跑还一边喊:“醒了,醒了,醒了……”
不一会儿,就见聂如海一身白衣如一支离弦之箭嗖的冲了进来。
他刚在榻边站定,伸手覆上覃沧月额头,后面又呼啦啦进来一大群各种打扮的人,把聂如海挤到一边去了。有挎着药箱的大夫,有拿着幌子的神冠,甚至还有穿的五颜六色跳达巴的神使,总之,江湖术士,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覃沧月看得都呆了。
长这么大,深宫里的日子就不说了,可颠沛流离这么久,她还真没把这些传说中的人物见齐全过,更别提一次性见个齐全了。
接着就是一场闹剧。
把脉的排队过来把脉,念经的各顾各的念经,跳神的,祈福的,一瞬间乱哄哄舞在了一处……
覃沧月看得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叹为观止……这,都是啥情况?出啥事了吗?
大夫们确定覃沧月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后,依次退了出去,念经的,跳神的,祈福的也都做了各自的收场姿势,慢慢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覃沧月只有配合的份儿,叫张嘴的,叫伸舌头的,要看内眼睑的,甚至还有揪耳垂的,这都是些什么鬼?
聂如海终于有机会坐到覃沧月榻边,拉过覃沧月的手反复摩梭着:“月儿,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的?……”覃沧月被他一提醒,就觉得好像哪哪都有点疼。随意拉起一只袖子一看,立刻明白了,哪个天杀的庸医骗子,到底给她扎了多少针啊?咋没把她扎死呢?
拉开另一边袖子一看,更惨。
覃沧月无语了。
你说我都喝了解药了,你为啥还找人这么折腾我?
她幽怨的看向聂如海。
聂如海讪笑两声,挠挠头:“我看你一直不醒,我以为那小子骗我,所以,所以……”
“那小子?你说小羽?”覃沧月叹气摇头:“他懂毒的,他说没事肯定没事。对了,小羽呢,你没为难他吧?”
“他在你昏迷之后就走了。”聂如海如实回答:“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覃沧月听到小羽已经走了,放下心来,点点头:“饿了。”
聂如海闻言笑逐颜开,对着门口喊到:“进来。”
下一刻,十来个端着托盘的婢女鱼贯而入,一个个将托盘在覃沧月眼前展示片刻,便让出位子让下一个上来展示。
“你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不知道你醒过来会想先吃哪样,所以每样都做了一份儿,你看看,想先吃哪个,我喂你。”聂如海温柔道。
覃沧月看他这么开心,不忍拂他意,她其实是想先洗漱的,最好可以先沐浴。躺了太久,她感觉自己浑身都黏黏的,好像要馊了。
覃沧月指着一碗蔬菜粥道:“先吃这个吧!”
一碗蔬菜粥没喂完,覃沧月便饱了。
她应该是躺了太久,没什么胃口,或者因为多日不曾进食,只是偶尔被聂如海强行灌些汤水药汁什么的,胃肠饿的缩小了的缘故。
聂如海哄了又哄,见覃沧月是真的吃不下了,便不再强求,吩咐人去准备沐浴香汤和干净衣服给覃沧月。
等人都退出去后,聂如海拉着覃沧月手臂,撸起衣袖看了又看,吹了又吹,心疼道:“疼不疼月儿,要不要我去杀了那些招摇撞骗的庸医。”
覃沧月轻轻抽出手,将衣袖放下盖住那些密密麻麻的青紫针孔,笑道:“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呢!”
“我跟你开玩笑的。”聂如海侧身更靠近覃沧月一些,伸手揽上她的肩头,脑袋也慢慢靠近,覃沧月往旁边闪了闪,她还没想好要以什么身份和心态与聂如海相处。
聂如海不依不饶的靠近,低语:“月儿,其实你内心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你那晚完全可以毒死我的,对不对?你那天那样对文萧,其实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想杀他的对不对?”
覃沧月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没试过入心入肺的爱一个人,但她知道她正被一个人入心入肺的爱着,她又觉得自己对他不公平,对他太残忍,可欺骗他就是弥补他吗?她只能实话实说:“我对你,确实不如你对我的感情这么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才是对的,但那晚我真的没想过要杀你,我也不讨厌你。那晚我是准备杀文萧的没错。”
“月儿,我喜欢你,我爱你,你能感觉得到吗?”聂如海眼中充满了希冀。
覃沧月老实点头:“感受得到,谢谢你。从小到大,我没被人这么……”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最温暖的照顾和最冷厉的伤害,都是他给她的,她对他,心态其实是复杂的。
那晚,她的疼,她的惧,她的辱,她的恨都是真的,后来的酣畅也是真的。她跳崖后恢复中的每个日日夜夜都是他在不辞劳苦的照顾她,她的感激感动也是真的。
那,这些就是爱吗?
她不确定。
那她是不是爱小羽,其实她也不确定。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傻瓜。
一心不想步母妃的后尘,不信任,不想依靠男人,却没发现,自己原来竟是不懂感情的。
如果自己留在他身边,和他好好相处,依着他,由着他,像他对自己一样好好对待他,互相照顾,互相尊重,是不是也不算步母妃后尘?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垂上,聂如海低沉的嗓音响起:“你在想什么?”
覃沧月一个机灵:“我,我想喝水。”
聂如海在她耳边轻笑了一下:“好,好,我去给你倒水。”然后在她耳垂上飞快的啄了一下。
覃沧月耳朵一下子红了。
覃沧月慢吞吞喝着聂如海递过来的水,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这时那个看到覃沧月醒来便没头没脑奔出去的小丫头进来禀告,洗澡水准备好了。
覃沧月赶忙将茶杯塞进聂如海手中,招手让小丫头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小丫头:“走,带我去。”
聂如海放下茶杯摇头低笑。
刚下床,覃沧月就结结实实摔进聂如海怀中。她的腿脚居然是软的,根本站不住。
覃沧月欲哭无泪。
小丫头一脸茫然。
聂如海一脸奸笑,在她耳边故意吹着热气道:“我抱你去。”
“额……”覃沧月一脸黑线。
“放心,我只是送你过去。”聂如海见她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唇角扯起一抹坏笑:“你想哪去了?”
“额,奥!”覃沧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乱道:“我,我,我很重的。”
“重什么重,瘦的跟筷子似得,还没我杀敌的钢刀重。”聂如海语带埋怨,一边抱着覃沧月往外走,一边做她的思想工作:“以后可得多吃点,我都怕哪天来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你这形容,也太夸张了吧!”覃沧月终于自然了些,反驳他道。一撇眼,看见那小丫头一脸懵懂,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覃沧月刷的一下,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