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覃沧月拦住他:“既然不回去了,我穿成这样走出去也太招摇了,这些饰品都是组织给配的,直接拿出去卖掉怕会引来麻烦,用火熔了,明日你出面帮我买套男装吧!”
“你想通了?那太好了,天一亮我就去。”韩山羽爽快答应道。
早餐又是烤鱼。
韩山羽吃完饭便叮嘱覃沧月在此等候,千万别离开。这里离城镇尚远,比较安全。山下清溪城也早已是陈*蒙的属地,怕此刻也会被陈家两位公子的夺权内战波及。
覃沧月目送韩山羽走远了,褪去衣衫走进冰凉彻骨的水潭中,她不仅要洗去铅华,也想洗去卡在心口久久难以挥散的陈*蒙的气息,恶心的气息,她也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她闭目沉入潭底,让冰冷的潭水涤荡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冲干净每一个毛孔……
白云苍狗,碎光透叶。
清溪城此刻果然兵荒马乱。
韩山羽守在城门口不远处观察,只有进进出出的骑兵步兵,连个百姓的踪影都见不着。
买衣服是不可能了。
只能去城外军营,趁着士兵们都去打仗了,大营比较空虚,偷了两套干净的士兵衣服便匆匆往回赶,把覃沧月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独自留在山上,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他不敢多耽搁。
直到看到从潭水中走出来的覃沧月,他都险些没刹住快速前进的脚步。此时覃沧月也看到了他,惊慌之下一脚踩滑,一头朝一块巨石扑摔而去。
韩山羽吓了一跳,扔掉手中衣服,脚尖点地飞冲过去,幸好来及从后面一把勾住覃沧月的腰,避免她磕的头破血流,可是惯性下一个旋转,青苔腻滑,两人都仰面摔进寒潭里,直沉到深深的潭底。
韩山羽一只手臂还紧紧箍着覃沧月的腰,覃沧月挣扎几下他才反应过来,赶忙松手,顺势给了覃沧月后背一掌,先用内力将覃沧月推出水面去。
覃沧月浮出水面,快速游到岸边,捞了衣服穿上,稍稍平复了呼吸,才发现韩山羽竟然还没出来,心道:“他不会是个旱鸭子吧?”
覃沧月赶忙往潭底望去,好在潭水清冽透明,韩山羽果然还在潭底扑腾挣扎,口中吐着一串串气泡……覃沧月慌了:“完蛋,真是旱鸭子啊!娘诶!”
“扑通!”覃沧月又跳进潭中,潜下去。
覃沧月不敢从正面靠近,奶娘说过,溺水的人会出现醉水,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死命抓着不放,大家一起淹死。她快速绕到他侧后面,用一条手臂抄进他腋下,倒拖着他往水面浮去。
好不容易将韩山羽拖上岸,他已经昏迷了。
覃沧月顾不上休息,侧过他的头,用力按压他的胃部,他吐了几股清水,仍旧没有反应,覃沧月将手指凑在他鼻端探查,心里一阵慌乱:“没气息了?没气息了?死了?就这样死了?”
覃沧月害怕了,边摇晃他边哭了起来,希望可以将他摇醒,忽然又想到什么,捏住他鼻子,俯身往他口中使劲吹气,来回了几次,又去按压他胃部,之后再对着他嘴巴吹气……
她急的冷汗涔涔,热泪直流,忙乱中完全没察觉韩山羽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吹完气,抬起头,打算再去按压他胃部,就听韩山羽讷讷道:“你鼻涕流我嘴里了……”
“对不起。”覃沧月哭道,并没反应过来韩山羽已经醒了这件事,而是惯性的又去按压他胃部,按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抬眸去看韩山羽的脸,他正微笑看着她。
覃沧月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嚎啕起来。
韩山羽坐起身,轻拍她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覃沧月哭声戛然而止,用湿哒哒的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那个,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不然我就不会自己先游出来了。对不起啊!”
韩山羽兴味盎然的看着她,故意调侃:“你确定?”
覃沧月忽然想起自己和韩山羽一起摔进去的时候,根本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如果没有先游上来穿衣服就去救他,那画面……她倏地脸红了,低头不敢去看韩山羽。
韩山羽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肩头,耍赖般道:“你救了我,又亲了我,那从今天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呀!”
“啊?”覃沧月有点转不过弯来,转头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咋就这样被讹上了。
韩山羽略微后退,怯生生道;“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覃沧月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干笑两声,伸手僵硬的拍了拍他的头应付道:“不……不,不嫌弃。”
韩山羽似受到了鼓舞,往覃沧月身边蹭了蹭,伸手环上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颈边:“我们牦苏男人说话最算话的,认定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你可不要骗我。”
覃沧月转头看他,他也正抬眸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给个答案。
“我……你……”覃沧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山羽慢慢放开她的腰,低垂了眸,稍稍往后退了退,有些幽怨道:“还是……你……看不上我?”
“不,不,没有”覃沧月看他失落又可怜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赶忙安慰道:“你很美,我怎么会看不上你。没有,没有,真的。”说着双手捧上他的脸颊,小心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你对达巴神祇起誓!”韩山羽得寸进尺,目光灼灼充满希冀道。
“好,好,我起誓,我覃沧月,对达巴神祇起誓,从今往后韩山羽就是我覃沧月的人了,有我喝的,就有他吃的,保护他,爱护他,不离不弃,若违此誓,不得……”话没说完,嘴巴便被韩山羽有些寒凉的唇堵上,浅浅一吻,略微退开,灼灼盯着她双目,诚恳道:“这样就足够了,不用发毒誓。我们牦苏男人认准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你不要我的时候,就是我死的时候。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于世,这就是我们的习性。千年传承,永世不变。”
覃沧月严肃的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韩山羽去把刚刚急着救覃沧月而丢掉的兵卒衣服给捡回来,各自换好,活脱脱两名成西小兵,互相看了一会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有了这身衣服,畅通无阻的穿过了清溪城,还在城中顺了些干粮,继续往下个城池进发。
十几日的餐风露宿倒也算安全。
不过,马上要走出陈*蒙属地了,他俩蹲在禹州城边沿的树林里,又犯起难来。
往东是三江节度使的地盘,往西是襄南王楚天雄的地盘。
不管去哪,都得先把这身兵卒的衣服换掉。
不然,一出陈*蒙的属地范围,必定会被边境驻军给乱箭射死。
“你在这等我,我去偷几件平民的衣服。”韩山羽道。
覃沧月点头。
“不行不行。”韩山羽又反悔道:“我不能把你单独留下,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等晚上,我带你一起去。”
陈*蒙属地几乎十室九空,余留物资也被军官洗劫过多次,此刻又去哪偷平民衣服呢。
一路走来,不说尸山血海,也随处可见烧杀抢掠的痕迹,乌烟瘴气,臭不可闻。多亏韩山羽阅历丰富,应对自如,他俩又尽挑人少的小路穿行,不然也早被拆穿伪装了。
好容易捱到三更天,韩山羽抓着覃沧月的手溜着墙边穿行。他们虽然穿的是成西军的军服,但还是尽量少跟成西军军人碰面,不然被拆穿的几率会成倍增加。
转角一处被焚烧的乌漆嘛黑的布庄,韩山羽四处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进去找找,说不定有遗留布匹。”
覃沧月点点头,俩人一起轻手轻脚走进布庄。
刚进布庄不久,外面忽然杀声四起,人呼马啸,脚步声阵阵由远及近的传来,覃沧月惊诧的看着也是一脸狐疑的韩山羽:“不会吧,偷匹布而已,至于出动大军搞这么大动静?”
韩山羽示意她别出声,又拉着她轻轻往布庄深处潜去,里面空无一人。他俩躲在一个烧塌的矮墙后往外张望。不远处杀声震天,布庄外街道转角一队队步兵又一队队骑兵快跑而过,并没有人往布庄里来。
“别怕,不是冲我们来的。”韩山羽捏了捏覃沧月满是冷汗的小手安慰道:“应该是有人偷袭。成西势力内乱,正是其他势力趁虚而入的好时机。真是不巧,我们又赶上一场战争,暂时估计是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