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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山门,石阶那些事儿

大夏历少康二十八年秋

道缘大陆中部,十万大山蜿蜒,丘陵密布。而在这高山之中,有一条人工修葺的石阶路一直蔓延到山林之中。石阶起始处有两块石碑,一块刻着“以书为阶,平步青云。”的字样,另一块刻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石阶尽头是两座秀丽山峰并立,转角便是裂谷。

幽香弥漫深涧,山风吹不散,不显温柔也并不凛冽。

谷中有一山门,说是山门,却是一根石柱横于山谷之间,不经修饰,上面布满青苔,但有万剑宗三字刻在其上。字体并不美观,像是被人用剑刻上的,但却更加古朴大气。

这就是万剑宗的山门。

山门下,一个人,一张桌子,一张长椅。本来相对狭窄的山谷顿显空旷,密林鸟声也显得寂寥。

万剑宗四年一度招收弟子,身为大陆第一剑宗,收徒如此寂寥,让人感到唏嘘。当然这不严谨。

事实上,修真宗门收弟子向来是由门中弟子下山到各地选苗子,又或是修真家族向门中送人,如果不是阳城出了一位书剑仙,连这条石阶路都没有。

那是七百多年前,有书剑仙美誉的颜齐,少年时曾求进万剑宗山门,但人却在深山老林中迷了路,经历了毒虫雾瘴,虎豹豺狼,到了山门前,人只剩下了半口气,被外出的弟子发现后带进山里救活后,又被测出灵根低下,山中长老见他坚毅,不忍心送他了一本入门剑诀。

之后,颜齐便回乡应考,意外顺利,最终不到三十岁就考上了状元,甚至在智识上压了当时书院的修真者。进了阳关书院,娶了当时名门望族黎家的明珠,平步青云,但身在朝堂,见多了修行者,终究心有不甘。

重拾了剑诀,又结合书院的书生意气,用了十年从筑基期初境破了元婴后期,之后用了百年,在六百年前的相王反案中出世,当时的境界据说已是合体后期。被阳关书院直接尊为当世三圣之一。

而这石阶名叫“青云书梯”,正是书剑仙亲自出面向朝廷请求修筑的。

万剑宗方面其实不太想配合,觉得这小子纯粹是没事找事,宗门地处十万大山中,村庄本就稀少分散,主动找上宗门的本就少,像他这种找上门来还迷路的更少了。

但也不好意思全交给朝廷去做,自己主动承包了一半的费用。

回到山门,赵海生看着正趴在木桌上睡觉的青衫男子。

赵海生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青衫男子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男子,心想,师兄说的真对啊!还真有没脑子的来试。

想着又打量了男子一番,别说,男子长的丰神俊朗,仪表堂堂,鼻梁高挺,眼眉如剑般直且锐,没有违和,反而衬得男子脸颊有了几分坚毅,不过一大男人怎么抱着朵花啊?

赵海生看着面前这个上下打量自己的宗门弟子,面色古怪,从气息判断,这位弟子恐怕刚刚筑基,应该是找个差事干的。

心想,你登记就登记,瞎看我干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还能从我脸上看出花来?

青衫男子仿佛也认识了自己行为的冒犯,咳嗽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笔,敲了敲桌子,“说说吧,姓名,家乡,父母健在云云”。

赵海生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他,“师弟,我是回宗登记的。”

青衫弟子也明白过味儿来了,一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脸上不由得赔上笑,“对不住,师兄,这不是宗门又收徒吗,我误会了,误会了”

赵海生也不在意,报了自己名字,便御剑而去。青衫弟子一开始也没在意,在桌前想着这入门问题是多么的白痴,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名册。

突然站了起来,扭头跑向山里,但只看到一片蓝天白云,云雾游走,松涛间的小道已空无一人。

男子不有的捶胸沮丧了好一阵,同时脸色一白,扇了自己一巴掌。

赵海生进山后没有停留,在空中划出一道剑光,径直飞向了远处位于两峰之间的空中楼阁,引来了松涛下练拳的外门弟子一阵惊叹。

正阳峰,朗月峰,并称日月峰,一南一北。位于两峰之间的空中楼阁,是由峰顶各延伸出四条锁链,共同悬挂。

说是楼阁,更像是座塔,塔有三层,明明是在空中,塔两侧却设有台阶。在中间一层有一个珠光宝气的牌匾,上面有“洗尘楼”三个笔走龙蛇的金色大字。

赵海生看着牌匾,觉得有点怪异,心想自己才出去不到两个月,师傅你怎么把楼名都换了。

御剑进了楼里,和外面看上去的不同,楼里的装饰显得格外清雅淡然。

往里走去,赵海生看到一位白发老人正坐在竹椅上,手上抱着一个石牌,不断的比划。

老人也看到了他,眼皮抬起,狠狠地扫了他的全身上下,之中,在怀里的白花,与腰间的玉佩停留了一下,但又马上挪开。

“不怎么样嘛,这就是你们万剑宗最年轻的长老。现在还没到元婴期,你们这群小子是不是疯了。”老人声音很大,说完以后,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把头扭了过去。

赵海生看着眼都直了。

不仅是因为这老人长得实在是太过难看,人皮像枯树皮一般,干枯甚至僵硬,在脸上竟然不平整,老人斑如霉菌,附着在脸上,像是雨后初生,未长平的蘑菇。令人反胃,山羊胡垂在胸前。

也不是像是枯枝的手上,戴着几枚精美绝伦,价值不菲的戒指,正不停的在划着石牌。

关键是在刚才说话时,老人家的牙齿露了出来。———好家伙,一片金灿灿,半口的金牙。

“行不行不由你来说,两年后,在惊鸿宴上再作比较。”楼上传来脚步声,一位身着剑衫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道袍的小胖子一瘸一拐,像是害怕自己从台阶上摔下来。

“哟~”

老人拉了个长音表达不服。转头问道:“我这族孙怎么样,够做你徒弟吧!这可是我家里这一代天赋最好的,现在已经金丹期了,再过几年估计就能赶上你这徒弟了,到时候是不是也得给个长老做做。”

男子没去理他,把小胖子带到赵海生面前说“把他带到外门学两个月,再让他进内门。”赵海生点头应是。

男子又低头看了眼绽放的白花,眼神中有一丝宠溺,“之后直接去你妹妹那里吧,让她好好保养,你不在的时候,可是把几位长老祸害惨了,别再让她出来瞎闹了。”说着便笑了起来,赵海生也笑了。

一旁白发老人顿时不乐意了,看着这对师徒没理自己,自顾自谈了起来,又听到要把自己金丹期的族孙放到外门。

放屁!那是金丹期啊!你万剑宗是真疯了!把一个金丹期放到外门!

这位直接向剑衫男子吼了起来,“张敖,我是看在你是掌门的份上才给你面子,你要是真把我家元宝放到外门,信不信我拆了那!”

被称作张敖的男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回头便回复如常。

“你真要让他直接进内门?”他平静的开口。

“废话,金丹后期在你们这能当长老,在我这就能进个外门,你们就不能一视同仁?”老人怒吼着。

“本来就不是一视同仁。”掌门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想一视同仁,应该送到书院,而不是这里。”

说完,对着赵海生说:“把他直接送到内门,介绍一下环境。”

赵海生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张敖看了他一眼,只好应了一声是。

老人这才满意,捋着自己打卷的山羊胡,边说边走,“行了,那我这个外人就不打扰你们了。张敖,你办事我放心,我家元宝就交给你了啊。走了,走了。”

说着,老者纵身一跃,便飞离了楼阁,掌门冷哼一声,一手伸出,数百道剑光破空而去,追向老人。

老者眼见剑光追来,枯手一挥,也有一道剑光飞去,奇特的是,剑光碰到另一把剑时,便把它击飞,连带着周围的剑也被击中。仅一剑,便破开了数百把剑的包围。

嘴里还喊着“张敖,你什么意思,想要留下我吗?,你就不怕我昆仑与你开战!”

掌门没有反应,只是空中的数百把剑速度更加迅速。

老人见势不妙,神色也变得冷峻起来,直接冲向一方,数百把剑将他四周围住,但仍向前飞去。

又是一道剑光,击飞了数十把剑,这时,飞出的剑光被停下,竟是一枚铜板。

同时,老者扔出了一块石牌,剑光都飞向了石牌,也没再管他。

老者冷哼一声,直接飞离而去。

正在“洗尘楼”里看热闹的何元宝,看着被剑载回来的石牌,上面有的,是用剑刻出来的三字———“七层楼”。

白发老人看着远处的群山,眉头紧皱,这张敖,现在七百多岁,就已经大乘后期了,不好对付啊,都比得上那个书剑仙了!

而自己多少岁了,已经在这初期停滞不前了多少年,想着那块石牌,还是不甘心啊。

赵海生御剑带着何元宝,何元宝看着赵海生,眼神里满是天真和疑惑不解。

他向自己面前的师兄问道“师兄,带我熟悉下环境,我初来乍到的,万一不小心冒犯了门规也不好,不是吗?”

哪知赵海生应了一声,便把他交给了另一位执事,不过也没什么抱怨的,执事姓方,叫方可,是个面容清秀,笑起来很甜的女孩。

倒是赵海生打过招呼后,便抱着花急匆匆的离开了。

“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当赵海生抱着花来到妹妹的洞府,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可惜的是,语气不是久别重逢,也不是如泣如诉。迎接他的也不是妹妹的怀抱,而是一阵恶风和一道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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