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一轮明月高挂夜空,群星点缀,洒向大地水银般光辉。
沙丘密布,连绵起伏,被水银泼洒过的沙海在无风的夜晚,像凝固的海,更显静穆。
这里是大陆西南部的荒漠,被称为是真正的生命禁区,这里无风无雨无河无湖,并与大陆主体间有一条近乎分开两者的宽达近五百里的裂谷,尽管环境恶劣,但在一般人看来与西荒的某些地区没什么区别,但在修行者眼中,这里的恐怖程度远远不是环境恶劣那么简单。
这里没有灵气
所以这里又被称为‘天罚之地’。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人烟稀少,就是有修行者前来,通常也会结伴而行,不会深入,这里银海般的沙丘也会一直保持着姿态,在旷远的时间长河中保持它宁静肃穆的美。
但静穆总是会被打破。
一声声蹚沙声伴随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回响在这辽阔之中,男子的面容二十岁左右,丰神俊朗,眼神锐利,一双剑眉高高挑起,黑发被布带随意的系在身后,身后背着两把剑,一宽一窄,被布条紧紧的捆着,显得十分不协调。
全身唯一的装饰是挂在身上的龙形玉佩,玉佩由墨玉雕刻而成,玉龙栩栩如生,若是让同人堂堂口的掌眼看见也会拿大半身家去换。男子身上衣衫已经破旧,黑发与面庞也显得油光发亮,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但令人惊奇的是在没有参照物的荒漠,他走的路程竟显得那么直,就像一把剑。
不知走了多久,前进路上多了一位老妪,老妪满头银发,面色如玉石一般苍白,双眼紧闭,她就这样站在银沙上在一片银河下好像一个玉人。
男子走上前,行了一礼紧接道:‘前辈,我是来取花的。”
老妪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眼瞳显得是那么的黑白分明,眼睛竟也同玉石般莹润,莹润的双眼竟如同明镜一般,反映出世间事物,只一眼便让男子感到自己同裸体一般,被拿刀刨开一般,背后留下冷汗。
他再次开口道:‘前辈。’老妪面带微笑举手阻止了他开口,问道:‘万剑宗的?’男子点头说是。老妪一挥手,一道光幕将两人包裹到一起,片刻光幕破碎,男子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并不惊讶,天罚之地只有至少炼虚境才能使用足够的法力。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百花谷要在天罚之地这样的穷地方种花,这花能活多久?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婧影便扑到他的怀里嘴里大喊着:‘赵海生,你怎么才来?’男子一边揉着自己被撞的发红的鼻子,一边说:‘你挑的什么地方,非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灵气都用不了,怎么快?”
说着,女子一把推开男子,抱胸看着他至少半个月没洗澡的样子,心想自己刚才竟然没看就扑过去了,想着脸上便飞起两抹绯红,一旁的老妪自然是看到这一幕,心里好笑,说道:‘小姐,该去拿花了。’女子听到这话赶忙转身,赵海生再次向老妪行了一礼,便跟上女子,‘拉则你慢点。’
银月依然挂于星空,洒下的银辉相比来之前更甚,银辉洒在两人,身体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月影。人影映在银沙上恍恍惚惚,伴随着踩沙声耳边传来阵阵涛声,令人心静。
但总有人,心是没法静下来的。
一男一女就这样在月光下走着,男子看向女子的脸颊,本来肤若凝雪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透亮,影下更像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女孩也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禁红了脸,但也没有阻他,两人只是在走着。直到走到了一片杂草丛中。
‘到了。’女孩如释重负的说道。随后女孩便从袖中取出一个花盆, 然后从沙堆中拔除一根最旺盛的便将它插进盆里,赵海生发现这里的沙虽然仍是颗粒状,但比其他地方的大了很多,并且泛着光泽,与其说是沙粒,更像是玉粉。
但很快赵海生马上被拉则的动作吸引了,在那夜之后的很多的夜晚,他很确定用的是拔和插,当时拉则弯下身子眼神宁静,面容恬淡,很容易让人想起海边捡贝壳的小女孩,然后将草连根拔起,再连根插进盆里。
动作确实很粗鲁,跟淑女没一点搭边。
但还不待他发表什么意见,拉则便把花盆塞到他手里,捂着鼻子退后了几步:‘你都已经结丹了,就不能洗漱之后再来找我吗?’赵海生听到这话一愣,刚想反驳,那盆花就被塞进怀里,女孩不等他说话接着道:“花不能放进空间法器里,回去之后,让浩伊用血喂养,化形之后,取血炼丹服用几个月就行,说好的,你们得教她修炼。”赵海生看着她严肃的面容,有些好笑,刚想道谢。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正是那老妪。赵海生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又被光幕包围,下一刻,光幕散去,赵海生看着自己面前奔涌的裂谷,一时间沉默不语。
另一边,拉则看着从光幕中走出的老妪,娇声道:“奶奶,你觉得怎么样?”老妪应道“他这金丹后期不简单,太凝实了。”
少女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老妪看着少女脸上泛红却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好笑。心想‘就算自己不同意,你这丫头难道就肯听自己的?’嘴上打趣道:“天赋背景都配得上你,正好奶奶和万剑宗有旧,你要是动春心了,奶奶可以拉下老脸去帮你提个亲。不过说好,奶奶帮你这事,你以后可得报答奶奶,别学你爸,刚生下你就带着你妈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整得我跟昆仑那姓何的流氓打了一架,又去了商丘跟你二爷爷谈了半天,最后要不是你大姨好心,你奶奶这老骨头得让人折腾死,你奶奶都一千多岁了,还得看着宗门。拉则啊......”
“奶奶你别说了。”拉则看着自己奶奶还要继续长篇大论的说下去,不由打断她,心里对自己父母又生出几分怨念,压下心头不快,抬头看了看高高挂起的圆月,接着道:“现在涨潮了吗?”老妪看出了她的不耐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没继续说下去,接道:“花差不多开了,三途河水也灌进来了,我们等着便好了。”
“嗯。”
女孩应了一声,也没答话,蹲下来看着另一株长势旺盛的植物,周围陷入了沉默,没有风声,却有往复的涛声,在月光的映照下,一老一小两人显得十分孤寂。
另一边,赵海生看着面前因为海水注入,浅了一半的深谷,心头一片苦涩。
原本他是认为自己被前辈送到了对岸的,但当他翻过一座沙丘,环顾左右看到的还是无尽的沙漠时,他转身,望了望对岸。
嗯,隐约能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天罚之地没山。自己还在这里,当他认清现实时,默对这目测近百里宽的河流。还好,这里影响的只有二十里左右的距离,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和丹药支撑不难过去,但是,一想到自己要靠肉身游二十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发软......
从远处看,河内的人头浮浮沉沉,像是一朵将倾覆的小舟,或是一朵悬空的蒲公英,不知哪一刻便没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能够御剑时,将怀里的花取出,却发现已经绽开了一朵白花,花朵取出后,由自顾自的摇动,仿佛要甩干身上的水珠。赵海生觉得奇怪,但却没有在意,但他不知道得是,当花朵绽放时,还是血一般的红色,在水流的冲刷下,像是被洗净,血色也沿着河流流走。
也许不知哪天会被洗衣的妇人看见,迎来几声惊呼,惊着衙门的官吏连夜上游,又或者被几个酸腐书生预示不祥,引来文人墨客提笔挥墨......这些都是后话。
岸边的拉则看着绽开的妖冶红花,感受着心里不由自主的烦躁,转头问自己奶奶:“这是密宗要种的花?”花婆婆看着妖冶红花,感受到蕴含的似乎无尽的恨意,脸色凝重,没有回答孙女的话,只是愈发不解,达赖想要做什么?
西荒,小应灵山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顶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喇嘛给一群老喇嘛讲经文。
小喇嘛也不小了,只是头扁扁的,双眼紧闭,讲经文时正襟危坐,显得有些可笑,嘴里吐出的佛经晦涩难懂,但都能被他解出特别的真义。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身穿红袍,却坐在主位,而老僧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一旁。
讲的很无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酥油香,藏香的烟雾笼罩在人的四周,喇嘛一动不动,似禅定,似冥想,似思考,似睡觉。
忽然,小喇嘛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大堂,还醒着的喇嘛立即跪拜下来,正在磕头的也被身旁的打醒,见他站了起来,立即跪拜下来,速度竟比醒着的还快上几分......
小喇嘛走到门外的长廊,抬头看了眼明月,又走回厅内,看着又跪在自己面前的喇嘛们,似乎有些畏寒的拉了拉袈裟。对着他们说:“今晚黄泉出涌,你们回寺派人看看裂谷,有什么情况传讯禀报。”
“是,第巴。”众僧再次施了一礼,便都退了出去。
第巴看着空旷的大殿,伸手唤来了仆从,“,你去花园,等着婆婆回来,告诉她,等到花开后,送到白塔寺,我要闭关了,告诉她达赖将要离世。”
“是。”仆从看着一点儿也不惊讶,对于西荒最高领导者将要离世的消息,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吃惊。第巴看着他,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便走向了后堂。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位仆从低着头,在殿中站了很久很久。
无限的星辰铺撒在满天黑暗中,有三颗星辰异常明亮,犹如神明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
他是在看着某个人?
还是某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