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深不可测!浠裳和延松不敢有半刻的差池和大意,眼见莫问的一掌朝浠裳天灵盖劈来。延松一手推开她,一手迎面接了莫问一掌。
延松显然有些力不从心,立即被莫问震退几步。延松退下的瞬间,浠裳就跃了上去,她不敢使用银针,这样的暗器太过于显眼,很容易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她只能拿白绫当软剑使。
而莫问却似乎并不想和她过招,只是躲却不出击。浠裳也不敢出杀招,她清除自己不是莫问的对手,何况她对一个无害的人也下不手。
能不能杀死一个人是一回事,而想不想杀死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
莫问只使用左手,右手只是放在背后。浠裳开始以为莫问会使用什么阴招出其不意的制服她,后来才发现,莫问其实这是对她的不屑。浠裳寻了个空袭将银针发了出去。
浠裳使了个诈,她的银针扎在了他的名门穴和百会穴上。这样一来可以牵制莫问的活动,而又不会危及他的性命。在广华寺这样的重地,又是这样隆重的日子,实在不适宜出命案。
可是浠裳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银针会失手。而此时,她发针的左手被莫问钳住,右手被莫问的一根指头按在了身后。原定应该打这莫问穴位上的两根银针扑在了柱子上,而且更诡异的是,银针没有没入主子内部,而是朝着原路反弹了回来。
浠裳反应不及,眼看两枚银针正要刺穿他的双眼的时候,莫问突然低头在她耳旁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放开她伸出三根手指,分别夹住。
浠裳惊恐不及,惊诧地看了眼延松。再看着依旧如谪仙般飘逸地莫问,站在佛像前,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悲悯。
延松趁莫问松懈地瞬间,飞扑了上去,然后从腰间抽出软剑横击莫问的脖颈。莫问双手接着延松短剑,身体的空间又被延松限制着,根本来不及闪躲。延松的绝技是双剑合璧,短剑配合他的软剑,在不经意间出手。
浠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延松这是偷袭!她打心里不希望莫问受伤,因为莫问已经放过他们两个人了。从他出手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两个都打不过他。
莫问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慌张之色,左手放开,捏住延松的软剑,从他的脖颈出轻轻地滑了一道后砰然断裂。延松的短剑立即从他的右手中穿过,没入他的腹部。
一丝鲜血从莫问的嘴角流了出来,莫问扣住延松的手腕,用力一扯。浠裳听见了骨头脱臼的声音,然后是软剑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延松被莫问一掌打落在地的声音。这些声音几乎都是同时发生,若不是浠裳一直紧张地望着打斗中的两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一动作,如此的快速,又如此的流畅。
就像是排练了上百遍的话剧。延松和莫邪瑾煜的功夫,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两个,可是。在莫问面前,延松居然也是如此的不堪。她不敢想象,这古人的武功,到底精妙了到哪种程度。而莫问,他又将这精妙的武功学到了何种神化的境界。
莫问躬身行了礼,腹部流出的鲜血顿时将他灰色的僧衣染头成了血红,脖颈上有一道细细地划痕,就像一根红细线缠绕在上面。他的表情依旧温和而有淡漠,脸部轮廓柔和,仿若谪仙降世。
血渍晕开成一朵妖艳的曼陀罗。莫问看着浠裳,清冽的声音在整个佛殿萦绕。“这盒子你俩若是要强求,莫问也不会再阻拦。只是,女施主你真的要将它流落世间么?生灵涂炭想必施主也不愿看见吧,此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莫问说的很是隐晦,但是她却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一霎那,莫问告诉她,这盒子的主子本来就是她的,而且关乎整个天下。
这个盒子里面,暗藏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莫问要这般拼命地保护它,却在这时候将决定权交给她?而师兄,他很早就开始寻找这个盒子,难道里面是关于某个已经消失或者毁灭的国家的宝藏吗?
浠裳咬着嘴唇,思索半刻,抬眼看着莫问,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她答应留在广华寺,凭借师兄的性子,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师傅说这个盒子本来属于我的,那么,劳烦师父物归原主吧。”
莫问没有惊讶亦没有任何的恼怒,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既然施主心意已决,贫僧无话可说。两位请离开吧,主持师兄此刻该醒,贫僧该做早课去了。阿弥陀佛。”
莫问没有再看两人一眼,径直地朝大门走去。延松握紧手上的短剑,这个秘密一定不能传出去,而只有尸体才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师兄不要!”
莫问回头,接过延松的短剑,反手扔了出去,延松趴在地上躲闪不及,短剑插过他的手掌,钉在了地上。然后消失在大门。
延松吃痛的按住手,浠裳立即上前封住他全身的穴道,帮助他调理内息。
延松看着浠裳,神色有些愠怒。“你的银针明明有可能制住他,却为什么要故意打偏?”
浠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并没有故意,是莫问太厉害了。”
延松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师妹,你的功夫怎么样,我是清楚的。远攻不行,但是近战,你占有据对的优势。”
“师兄是在质问我吗?”
“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留情,还有莫问最后为什么会放过我们两个?还让我们带走盒子?”
浠裳没有立即开口,撤下身上的衣裳,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在打了个结。声音比这寒冬的雪还要冷上几分。“我不知道。”
延松抓住她的手,眼神凌厉,像是拷问一般。“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延松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可以说他一生第一败给别人,而更不让他忍受的是,最后一因为一个女人,他才保全性命。
在最后一刻,莫问是真的懂了杀心,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浠裳。他看似盲目扔过来的短剑,可能就扔他眉心处了。
而现在浠裳却这样平静地帮他包扎伤口,不看他。声音除了冰冷就是漠然,他更加的恼怒暴躁。
浠裳的手被延松钳的难受异常,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挑了一眼延松。“他说按个盒子本来应该属于我的。”
延松大骇,却依旧佯装平静。“你们是什么交情?”怎么可能,莫问是一个那么年轻的僧人,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浠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问她只见过一次,而且交谈绝对没有超过十句。“一面之缘。”
延松自习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浠裳只是低着头,帮他整理胸间的伤口,并没有任何的反常。
浠裳起身,“我该回去了。迟了怕出变故。”
“嗯。”
浠裳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师兄,睿宸帝在来的路上遇上了百姓名义请愿阻拦,和你有关吗?”
她一直很疑惑,来的时候,京兆尹都会情路,勒令百姓回避的,为什么出现那样的意外。这事她没有问莫邪瑾煜,但是不代表她没有疑惑。
延松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笑:“师妹果然聪颖。”
浠裳对于延松的默认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师兄他到底在策划什么?
延松像是察觉出她的顾虑,“师妹你放心,这是和柳政没有关系,师兄只是为了有更大的把握拿到盒子而已。”
浠裳没有再答话。“师兄你称夜离开吧。”
延松点头,“等下有人护送我离开。师妹你也保重。”
浠裳猫腰回到柴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小心地观察了周围的动静,才从窗户上进去。她刚坐定,就听到一声喷嚏声。
浠裳紧张地看着房门,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
“主子,是我。”阿飞小声地从外面应答道。
浠裳松了口气,今晚,太胆战心惊了。“王爷离开后担心有人对你不利,就让卑职来保护主子。”
浠裳抿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丑时。”
丑时,她正在佛殿,并不再这里,那阿飞?
未等她问出口,阿飞又道:“卑职来的时候,里面安静的很。想必是主子睡着了,就一直在外面守着,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主子。没想到……”
浠裳轻笑,他是想说没想到他的一个喷嚏就把她弄醒了吧。阿飞是个直性子的人,好动。能让他这么安静的在外面等她那么久,她是真心的感到温暖。
“对了,主子你不要担心。王爷已经让大哥去查下毒的人了。很快就能还主子一个公道。王爷说过了,到时候一定不会放过那个陷害主子的人。”
浠裳这才想起她这里,其实还背负是一个谋杀皇室妃子的罪名。只是如果让莫邪瑾煜知道,下毒的人,间接的就是她自己,他会怎么样?
“敏妃娘娘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阿飞没有察觉出她话语中的颤音。“吃下右相开的方子以后,毒已经解了。右相丑时研究出来的方子,敏妃娘娘服下就好转了。主子不必担心。”
浠裳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阿飞又怕她伤心,连忙又道:“主子一定会没事,不必担心。”天亮就可以出去了。
“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