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流转间,转到了那只一动不动,正在垂死挣扎的雄鹰身上。那鹰此刻虽然已经在不断的喘息着,血依然止不住的自其腹部渗出。长平看得出,这鹰已经危在旦夕,生命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可此刻,它的双眼仍然不肯那样轻易的紧闭,活的欲望,在这只鹰身上,竟然是如此的强烈。让长平的心再次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对于活,虽然她曾经一次次的对自己发誓,要坚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以死来结束。可真正事到临头,她却依然发生,她无法做到那想象中的坚强与桀骜。
无论如何,她只是个女子,既然是女子,就决定了她必须会在乎世俗的一些伦理,所以在世俗面前,她倒下了,甚至想要去一死了之。若不是关雨泽的及时阻拦,恐怕现在自己便已经是瞭望台下的亡魂,永劫不复。
轻轻将那一蛇一鼠,置放与鹰的身侧,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鹰的身体,长平用那毫无情感的声音,平静的说道:“你不会死,我会救你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伙伴,最亲密的伙伴!”
此刻无人看见,她那看似冰冷的双眸中,竟然有一把难以察觉的烈火,在悄无声息的燃烧着。
“哼,鼠辈!蛇辈,统统该死,你如此之弱,纵然活着,又能活多久?”长平继续阴冷的说道。只是这次,她的声音,明显不同于先前的平静,而有了强烈的恶毒之意。
原来之前的一切平静,都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鹰仿佛也听懂了她的话,虽然还在不停的痛苦喘息着,可那眼神中的紧张戒备,却显然是消失了不少,它静静的躺在檀木桌上,挣扎着,那死神的脚步在一步又一步的向它逼近,可它却毫无畏惧,依然与之做这最后的较量,
“以后,你就陪着长平吧,长平一个人很孤单。”长平再次凝视这那只雄鹰,平静的说道。
自从南国覆灭,她从来都没有过想要任何人陪她一起的念头,只是自从这只鹰负伤坠落在她脚边的那时起,她就感觉,她与这鹰竟然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意,很奇特。
长平就那样目光紧紧凝视着那只正在喘息的鹰,静静等待着小梅的归来。算算小梅去了也有许久了,怎的还不见回来,长平不由得又开始焦急了起来。但此刻除了等,她还能做什么?
“公主!那是什么?”就在长平凝视着汹涌出神时,从门口却赫然传来了小梅那惊慌的声音。
长平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不去理会取药回来的小梅,只是依然注视着那只嘬死的鹰,对于她不在乎的人,不关心的事,她早已经不再去无故的给予关心。
小梅快步走到桌前,当看清楚那被制成蛇干鼠干的尸体后,小梅的心瞬间收紧,五内开始阵阵的翻滚。小梅忍无可忍,只得用手中的绣帕,紧紧捂住自己的唇,努力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回去。
此刻的凤梧宫内殿,除了小梅那粗重的喘息声外,就只有那只鹰为了活下去而不停挣扎的喘息之声。
良久,小梅才总算是不再恶心,所以回过身去,惊恐的对长孙长平说道:“公主,这可是不腐不化的尸身?”在小梅的眼中,那强烈的恐惧之意,在迅速的蔓延。
“是!”长平干脆的回答道,此刻的长平根本不想与任何人多言。
然后小梅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长平面前,放声大哭了起来。
长平见之,忙起身,将之扶了起来,强装镇定的询问道:“小梅你这是何意?”
“公主,小梅不要失去你,小梅难得碰上一个像公主您这样不计较小梅对错的主子,从前小梅做错任何事都会受到重重的责罚,唯有公主对小梅,那是真像自家姐妹一样,所以小梅也真心对公主好。”小梅声泪俱下的说道。
对于小梅而言,能看到长平好好的活下去,便是她的希望,至少将来,她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凌辱,至少她也算是皇上最爱的女人,长平公主身边最值得信赖的红人。
说完,小梅继续哭泣着说道:“虽然公主平日不苟言笑,可小梅看得出来,公主心中有事!有伤!有痛!更有恨!可是公主,无论如何,您都要善待自己呀,活着总比死了的好,死了什么伤,什么仇,什么怨,那都只能等来世再来雪耻了!”
说到此处,长平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是啊,她怎么没想到,活着,至少她还能博他一博,即使无法报仇雪恨,光复南国,但至少她还有机会,来日方长。可若是死了,她还能怎样?
若是死了,即使再痛,再恨,可那今生的怨,老天真的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去化解吗?况且,人是否真的会有来生,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若是有,那为何却不见父皇母后的来生回到她的身边?
她更没想到,小梅这丫头,竟然如此心细如尘,对自己的心思,竟然知悉的如此透彻,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从未告诉过这丫头自己的过去。
看来,对于一个如此灵巧的丫头,若不能收买她的心,将来必定会成为一大劲敌。
因此,长平不禁在心中感叹,幸亏她将自己看做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而不是敌人。若是那样,那自己岂不是处境堪危?
长平努力使自己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声说道:“小梅,谢谢你的关心和提醒,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活,既然你拿长平当亲人,那长平也不拿你当外人。”
长平扶着小梅,轻轻在桌旁摆放的檀木凳子坐定,依然柔声说道:“小梅,知道吗,你像极了长平的一个亲人!曾经她也是如你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们也如你这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长平微笑的拉着小梅的手,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和那眼角的酸涩,平静的位小梅述说着那个为她而死的女子,也在心中默默回忆着那副稚嫩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