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锦丰的话提醒了惊喜中的怜雪,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消瘦不堪的身体,秀眉紧锁,沉吟不语。“公主怎么了?”兰锦丰问。怜雪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房门传来锦帘起落之声,冷云和灵痕带着宫婢捧着洗漱用具进来,拢起闺门上的帷幔。“殿下,王妃请梳洗。”
一边在灵痕的服侍下梳洗,怜雪命月痕去请夏恋过来。不多时,夏恋跟着灵痕进来,关切地问:“妹妹好点儿了吗?一大早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怜雪略一迟疑,说:“殿下说哥哥已经到桂府了,今天过来。我不想让哥哥看见我这副模样,姐姐可有什么办法?”
“这……”夏恋一怔,“妹妹这是何必呢?”怜雪苦笑道:“他们原路而来,我不能出迎岂不失礼?请姐姐帮帮我!”夏恋想了想,为难地说:“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个法子对元气的耗损很是厉害,妹妹的身体太过虚弱,不宜使用。”
“姐姐!……”怜雪用近似哀求的目光望着夏恋。夏恋心头微颤,只好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妹妹执意要如此,我帮你就是了。春风,去我房里把那个碧玉葫芦瓶里的丸药取来。”春雨连忙去了。
时间不大,取来一个碧玉小瓶。夏恋接在手里打开瓶盖,倒出一粒丹药,犹豫片刻向怜雪说:“妹妹服下它,可保你半日精神饱满。”怜雪接过丹药,含笑道谢:“谢谢姐姐!灵痕,拿水来。”
“公主!……”灵痕看着怜雪,没有移步。
“快去!”怜雪不悦地蹙着眉催促着。
“公主!”兰锦丰看着怜雪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倔强,心头酸楚,“梅公子是公主的兄长,又不是外人,公主何必如此。夏院使都说这药公主不宜服用的。”
怜雪轻轻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关心!这是怜雪自己的事,让怜雪自己做主吧!”一句话说得兰锦丰哑口无言,只好点头说:“随公主吧!我去命人安排迎接秋师兄和梅公子,等他们到了我令人报于公主知道。”说完,仓皇地走出了静轩,他怕再留下去自己的心会不自觉的沉沦于怜雪的幽婉之中。
回到前厅,命内侍打扫庭院,安排筵席预备接待秋冷雨和梅笑春。刚过巳时,内侍进来说,秋将军陪同古井国的梅公子来了。兰锦丰连忙亲自迎到园门外,站在阶上举目望去。
果然看见秋冷雨正和一位年轻的公子说话,在他们后面停着两辆宝车,车旁立着几名侍女。
不问可知,秋冷雨身边的就是梅笑春了。久闻美名,初次见面,兰锦丰不免细细打量起阶下的锦衣公子。见他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朗目灿若明星;鼻如悬胆,唇若涂朱;一身锦衣华冠,更衬得气宇绝荦,如一轮初升的朝阳,所到之处光艳照人。
兰锦丰打量梅笑春的同时,梅笑春也在打量着兰锦丰。兰锦丰身着蓝锦常服,玉冠束发。面如傅粉,眉目如画,五官俊雅。只是,目光中隐隐若含三冬冰雪,令人望而生寒。梅笑春不禁暗暗赞叹:“怪不得雪儿一眼就看中了他,果然不是凡间之人。”
秋冷雨见兰锦丰亲自迎了出来,连忙含笑打招呼:“丰弟!”
“没想到师兄这么早就过来了!这位想必就是梅笑春公子了?”兰锦丰一边步下台阶,一边说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梅笑春的身前身后。
秋冷雨连忙笑道:“正是!笑弟弟,这就是雪儿妹妹的夫婿,九王子锦丰了。”
兰锦丰是怜雪的夫婿,应当尊梅笑春一声妻兄。可是,兰锦丰毕竟是王子,身份上高于梅笑春一些,且比他年长几岁。梅笑春连忙迎上一步长揖施礼,“王子金安!”兰锦丰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梅笑春竟抛弃妻兄身份,并不在自己面前拿大,连忙长揖还礼,“公子远路而来,锦丰迎接来迟,万望赎罪!”
“梅某来的莽撞,请王子见谅!”梅笑春面含微笑说,笑容如三春艳阳,令人生暖。
说话时,车上的林璎珞和桂羽秋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桂羽秋未语先笑,“九哥哥万福!”兰锦丰看着腹部高隆的桂羽秋,知是有孕。不禁想起梅怜雪不孕而为母,竟对怜雪生起几分愧疚。勉强点头,“秋妹妹好。”转眸望向林璎珞,向秋冷雨说:“我到师兄娶了哪家闺秀,原来是林姐姐。”
秋冷雨的脸上微微掠过一丝尴尬,说:“是啊!我们自幼订婚,林家对我有抚养之恩,自然是非璎珞不能娶了。夫人,见过九王子。”
林璎珞含笑福身,“王子万福!请问,怜雪妹妹可好?”
“哦!”兰锦丰回了一礼,“她很好,听说梅公子和秋师兄来看她甚是高兴。请到内厅说话吧。”说着,闪身举手相让。梅笑春和秋冷雨对望一眼,跟着兰锦丰进了御园,穿过画廊,来到内花厅落座。
“和风,去到静轩请王妃来。”兰锦丰一边吩咐和风去请怜雪,一边招手命内侍奉茶。
“王子,”梅笑春手把茶盏,含笑说:“我这个妹妹自幼在父母宠溺下长大,平素娇生惯养,不仅任性的很,且随性烂漫。不知可曾惹殿下不悦?”
“随性烂漫……”兰锦丰在心底默然重复着梅笑春的话。自从怜雪远嫁于此,只见她如秋水一般的淡泊清冷,从未见她烂漫的随性娇蛮,是离乡远嫁的哀愁改变了她的心性?还是自己的冷漠伤了她?……
“公主十分贤淑,并没有逾礼之处。”
公主?兰锦丰虽然是平常的言语,但是公主两个字却如凌空一箭扎在梅笑春的心上。虽说只是一个称呼,却隐隐有一丝冷淡直欲扑出,看来雪儿的婚姻生活并不如她家书中在所说的那样美满。梅笑春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峰,面上仍是微笑如常,“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