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锦丰正陪着梅笑春和秋冷雨说话,房门外传来内侍高声的回禀,“王妃来了!”
随着话音,两名青衣侍女挑起锦帘,锦帘起处,冷云和灵痕扶着怜雪现身在槛外。
怜雪身上穿着一件石青缂丝皮襦,系着石青缂丝雪狐里皮裙,外罩桃红云锦长衣,束着桃红嵌金如意绦。脸上薄施脂粉,淡扫娥眉,头上云鬓凤髻,珠钗翠翘。脂粉遮住了她憔悴的容颜,却遮不住消瘦的面颊,虚弱的身形。只有一双秋水如脉脉溪泉流溢着昔日的神采。眼神中有着急切、喜悦和渴望,却在看到身怀六甲的桂羽秋时黯淡了下来,长而翘的秀睫瞬间垂了下去。再抬起时,依旧神采奕奕,唇边浮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再冷雨和灵痕的搀扶下轻移莲步,缓缓迈进槛内。
兰锦丰看怜雪进来,起身走到她身边。冷雨识趣的后退了一步。兰锦丰便代替冷雨扶住了怜雪,柔声说:“秋师兄和梅公子来了!”言毕,扶着她向里走。
“嗯!”怜雪微笑着抬眼看着他,报以一个致谢的眼神。先走到秋冷雨近前万福,“雨哥哥,林姐姐好!”
秋冷雨看着瘦弱不堪的怜雪,心头大惊,和林璎珞对望一眼。林璎珞的眼里也是满满的担心和疼惜。连忙站起身走到怜雪身边,关切地问道:“雪儿!可好?”秋冷雨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询问怜雪的境况,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声好。
怜雪看着秋冷雨和林璎珞眼中的担心和关切,心里笼上一层温暖,不管到什么时候,亲情总是最真挚的。微微一笑,说:“我很好。多谢雨哥哥和林姐姐挂念!”
“梅公子和桂夫人来了!”林璎珞握着怜雪的手说,目光中有着疑惑和不解。怜雪微微一笑,“我已经看见了。”说着,转身走到梅笑春已经站起来的梅笑春面前,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一年不见哥哥越发的风采过人了!”
自从怜雪进来,梅笑春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尽管他竭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心里的如中秋时节的钱塘潮水,奔腾回旋,难以平静。怜雪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只是,没有了当日的烂漫活泼,有的是深藏不露的凄凉和孤寂。她瘦削的面颊,柔弱的身姿,无疑不悄然述说着她曾经的苦楚和煎熬。
怜雪的话语将他从思虑中拉了回来,碍于厅里众人皆在,不好当面细问,只好压下心事,嘴角浮起一抹怜惜的笑容,关切地说:“雪儿也更加飘逸如仙了!”
“娘亲可好?自从远嫁于此,我无时不在想着娘亲。”怜雪不想多和他说自己的事情,情意的将话题转到自己最关切的问题上。
“娘亲很好。经过夏恋姐姐的调治,娘亲的病已经痊愈了。雪儿放心。”梅笑春亦不想在这种场合多细问其他,“娘亲知道雪儿做了娘亲十分高兴,特意命我和羽秋携妆奁前来道贺。”
“到底是娘亲疼我!”怜雪喃喃低语,一双秋水不觉泛起一层水雾。兰锦丰低头看着怜雪,心底蓦地一疼,“若是想念娘亲,过了年,春回之际,不妨回去看看。”怜雪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殿下愿意陪我回去吗?”兰锦丰一笑,“自然!”
秋冷雨和林璎珞看着面前看似美满的画面,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担忧,相互对视一眼,默默交流着心底的担忧。
梅笑春看着怜雪和兰锦丰亲昵的互动,五味杂陈,是解脱,是高兴,是苦涩,是不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怜雪回头望向桂羽秋,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高挺的肚腹,笑问道:“嫂嫂几个月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远路跋涉?”
桂羽秋脸一红,含羞说:“九个月了。思念父母所以就回来了。”
“虽然父母亲情萦怀,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不是?嫂嫂这个时候远行,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怜雪关切地说道。
桂羽秋笑了笑,说:“路上有公子照顾,并没有什么不便。多谢妹妹关心。”
怜雪还欲再言,兰锦丰说道:“你身子不好,不宜太过劳累,先坐下再说吧。”怜雪一笑,在兰锦丰搀扶下回到主位坐下。
厅里虽然温暖如春,引着众人各有心事,氛围却显得清冷许多。怜雪只问了一些别后秋慕霜的情况,并不多问梅笑春的一切。梅笑春也只是宽慰她家里一切都好,亦不问她远嫁之后的情况。好在有秋冷雨从中周旋,方不使厅内过于沉闷。
不觉间已近午时,兰锦丰命内侍设宴,为梅笑春接风。宴上依然是淡淡的清冷。随着时间的流逝,怜雪所服用的药物的效力也在渐渐消退,精神大减。勉强起身说:“我先回去看看孩子,殿下代我陪雨哥哥和哥哥饮宴吧。”
兰锦丰心下了然,点头说:“放心吧,我自不会怠慢秋师兄和梅公子的。”灵痕和冷云连忙过来扶着怜雪起身,“妹妹先告退了。哥哥,嫂嫂赎罪。”
梅笑春看着精神萎靡的怜雪,心上顿时如刀扎一般,又不好在兰锦丰和桂羽秋面前表露,只好点头,说:“好,妹妹尽管去吧。我一半时不会离开古鱼,我们兄妹再叙吧。”
怜雪含笑点头,在灵痕和冷云的扶持下走出内厅,回到静轩。
夏恋正忐忑不安地等着,见她进来,连忙迎上来问:“妹妹怎么样了?可曾觉得哪里不好了?”
怜雪只觉得身上如失了筋骨般绵软无力,令灵痕扶着回到榻上。冷云连忙拿过靠枕倚在背后。夏恋坐在榻边拿过怜雪的玉腕,为她诊脉。不觉紧蹙秀眉,连连摇头,叹道:“我早说那种药用不得,妹妹执意要用。如今耗费元气太过,妹妹的气血越发不好了。”
怜雪只是摇摇头,微微有几许娇喘,低声说:“我不想让哥哥担心。”
“唉!”夏恋轻轻摇头,有些无奈地说:“这又是何苦呢!梅公子是何等人?纵然妹妹遮掩的再好,又如何能逃得过公子的眼睛!单是着消瘦的面容也足以令人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