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季的到来,古井国的京师笼上了一层经日不散的薄雾,亦如怜雪出嫁时一样。
王陵旁边一座梅林里,坐落着一所不大的院落,院子里的屋宇建造的古朴简洁。内院的三间正室里传出一阵琴声,清越,悠扬。只是,琴声里有着浓浓的思念,令闻着下泪。
女儿出嫁已经快一年了,除了几封报平安的家书,再也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秋慕霜的思念和牵挂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头。
“娘亲!”伴着琴声,梅笑春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垂手呼唤着沉浸在思念里的母亲。
自从秋慕霜执意离开王府,隐居于此,梅笑春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他知道,虽然母亲没有在责怪他,母子间的芥蒂随着怜雪的远嫁已经不可避免地深种在了母亲的心里。
秋慕霜住了琴,抬头看了看梅笑春,“你怎么来了?”
梅笑春心头一紧,他已经很久没有前来向母亲问安了。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母亲不许他来。“孩儿刚来。古鱼国派遣使者来报喜,说……说雪儿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古鱼国将于孩子百日之期册立兰锦丰为太子。”
“哦!”梅笑春带来的消息让秋慕霜为之一振,眼中蓄满了喜悦的泪光,“你说雪儿已经生子了?”
“是!”梅笑春说话的同时,心里莫名地涌上深深的酸意。“祖父说要派人去古鱼国贺喜,让我来问问娘亲,让谁去好?”
秋慕霜沉吟半晌,拈了一下琴弦,问:“父王打算让谁去?”
梅笑春迟疑片刻,低着头说:“祖父说此次出使古鱼国不光是探望雪儿,更要参加册立太子大典,不能派一般的臣子前去。祖父打算让孩儿亲自去一趟。”
“你的意思呢?”秋慕霜看着他问道。
“孩儿自然也想亲自去看看雪儿。”梅笑春说着,心头一疼。
秋慕霜微微点头,说:“也好!想去就去吧。该带什么去问穆妈妈,不能让他们小看了雪儿。”
梅笑春点头答应:“孩儿知道!娘亲还有什么话说?”
“该说什么你自己掂量吧。”秋慕霜除了思念实在想不出要女儿说些什么。
梅笑春站了半晌,见秋慕霜再没有话说,只好告退出来。心绪烦乱地回到王宫,回复了梅公的旨意,返回王府。桂羽秋接进卧房,命侍女献茶,问何时启程?梅笑春想了想,说:“等祖父的旨意定夺。告诉穆奶奶准备应用之物,娘亲特意嘱咐要丰厚,不能委屈了雪儿。”
桂羽秋连忙命侍女请来穆氏,转告了秋慕霜话。穆氏领命,命家仆前去置办。
夜深了,梅笑春已经睡去。桂羽秋望着锦帐上垂下来的穗子却怎么也睡不着。成亲将近一年了,她隐约感觉到了梅笑春沉重的心事。尽管他隐藏的很深,尽管他努力的做着一个好丈夫。桂羽秋还是觉察到了他对自己的若即若离。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用手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心里盘算着该不该向梅笑春开口提出那个有点冒险的要求。离家一年多了,随着冬季的来临,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越来越深,想自己父母,想兄嫂姐妹,想伴随自己长了十几年的一草一木。梅笑春奉命出使古鱼国,这是一个极好的回省的机会。只是,再有两个月即将临盆,他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吗?想起父母,桂羽秋忍不住轻轻叹息。
“怎么了?”显然,梅笑春被她的叹息声惊醒。
“没……没什么。”桂羽秋有些仓皇地掩饰着自己的悲凉。
“是不是想家了?”梅笑春侧过身,一只手支着鬓角,另一只手抚在了她放在腰间的手上。
“……”桂羽秋欲言又止,她真的很想家,很想父母。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安时的,仿佛要出什么事,让她更为迫切地想要回去看看他们。
“和我一起出使古鱼国吧!”梅笑春微笑着说,“我这个新婿上门,没有女儿陪着岂不失礼了?”
桂羽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梅笑春竟然能看透她的心事,没等她开口要求,便已经主动发起了邀请。有些激动的看着梅笑春,片刻,忘情地依偎在他怀里,连连点头,“好!我听夫君的。”
梅笑春揽住她有些丰满的身子,脑海里却蓦然浮现出怜雪的影子,“雪儿,你是否也和她一样想家,想亲人?”
获知怜雪生子的消息,梅笑春本应该高兴的。那说明兰锦丰并不像桂羽秋说的那样,他们夫妻应该是和睦的,压在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可以卸下了。可是,这种轻松只维持了极短暂的时间,接下来的却是落寞和说不出的酸意。
三天之后,一切准备停当。梅笑春再次到别院面见秋慕霜,聆听秋慕霜的吩咐。秋慕霜想了半晌,才幽然地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保重!”梅笑春含泪辞别秋慕霜,回到府里和桂羽秋带领随从离开古井国京师,前往古鱼国。
晓行夜宿,路上非止一天,这天过午赶到古鱼国京师。先到驸马府拜谒桂洪夫妻。桂洪和长公主听说女儿回来了,惊喜交加,连忙命桂寒弟兄亲自把他们接进中厅。看着小腹高起的女儿,长公主惊喜之外,还有着几分后怕,一边拉着女儿不住眼的打量在,一边抱怨女儿不顾安危远路跋涉。
桂羽秋连忙打叠起宽慰的言语让长公主放心,又和兄嫂姐妹打过招呼。梅笑春的英姿立时成为了驸马府议论的焦点。赞叹梅笑春的同时,又为桂羽秋高兴。
长公主一边命人设宴为他们洗尘,一边命人为他们预备住处。桂洪命人拿着梅笑春的名帖前去礼部递交。席间各诉别情,悲一阵,喜一阵,说不完的离别之情。
梅笑春说要探望怜雪的时候,桂洪说:“九王妃现在没在王宫,在城外的御园呢。贤婿要去探望,只怕今天是来不及了。不如等明天一早再去。”
梅笑春一怔,连忙问:“舍妹为什么不住在王宫,而要到御园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