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眉回到家中便和袁效儒一道走到至信厅,君眉本想进去,后来觉得不妥,只说自己还是在外面候着吧,让袁效儒自己走进去。才走进去一会儿,就看到袁效道也黑着脸走进去。柳君眉只好转到后墙根上,听着里面的对话,透过看着的窗子,也依稀看的清里面的动静。
“爹,这是这几个月的账本。儿子无能,没做出好酒来。”袁效儒说话,“不过请您放心,我和君眉决定重新再来。”
袁本中坐在那里不语,只是一页页翻看着账本,君眉明显看到出他颤抖的手。
翻了几页之后,袁本中说话:“效道,绸缎的生意呢?”
袁效道扑通跪下,“爹,柳家一灭门,咱家的生意就像断了源头,本来和各大商铺都已说好,但是……哎,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有全部都收了货,就说不买。”袁效道带着哭腔,“爹,怎么办啊?现在袁家上下快开不了锅了。”
袁本中站起来,悠悠地问道,“效儒,家里的钱还够几天开支的?”
“撑不过一个月了。”袁效儒说。
“爹,家中还有些财宝。要不先当了?”袁效道说。
袁本中点点头,“效儒,现在就只能靠酒生意了。我问你,这再酿一次要多长时间?”
“最少也要一个月。但是要见成效就得半年以上了。咱那店又没有名气,怕是艰难。”袁效儒说。
“哼,哥,都怪你。早让那柳……我嫂子酿哪会有这么多事情?”袁效道埋怨。
“你嫂子当时身孕在身,再说,袁家才是做酒的,是我无能,别怪她。”袁效儒维护着自己的娘子。“我都没说你这一年了,连个绸缎生意都打不开局面。”
“你……”袁效道刚要还嘴。
“别吵了!”袁本中厉声呵斥,“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现在是吵架的时候?效儒,好好把酒做好了。效道,把家里值钱的家当收拾收拾,这件事不许和其他人说。”
“是!爹,那我这对金像拿出去买了吧,反正您也不喜欢!”袁效道看着袁本中书案上摆着一对金像,虽然在那里放着,但是落了厚厚的灰尘,显然是碰都不碰一下的。
“混账!这东西你也敢动?库房里的东西都够你收拾一阵了。”
大家都不知道袁本中为何发火。柳君眉这时才看到,书案一角摆着两个金像,仔细看时,就是上次那顽童像,一模一样的,就是尺码小了些。
柳君眉想起上次听到的薛霸王与袁本中的对话,看来说的就是这件东西。这两个小金像到底有怎样的寓意,会让袁本中听信薛霸王呢。
“爹,薛霸王……”袁效儒想要问问父亲事情的原委。可袁本中摆摆手,自己也开始穿衣服。
“您要出去?”
“嗯,见个故人。”袁本中说的沉重。
兄弟俩也不好再问,只能各做各的去了。
这么些天来,袁效儒头一次这么早的回到家中,和柳君眉一起吃饭。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柳絮早早打发念儿睡觉了,柳君眉问:“你是回别院睡?”
“在这边吧。”
柳君眉一下没了主意,这是让他睡在柜子上呢,还是睡在床上呢?柜子上吧,两人都已经同床过了,且有了孩子。可是那只是意外。床上吧,君眉心里还有些抗拒。
袁效儒倒是自觉,把被褥铺到柜子上,柳君眉于心不忍,“要不睡在床上吧。”
“你不介意?”袁效儒问。
“咱俩和衣躺着,说说话吧。没事。”柳君眉选了一个折中的方式,袁效儒点点头。
两个人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中间隔着宽宽的缝,像是楚河汉界。
“君眉,你说吧。现在咱还能做什么酒?”袁效儒现在满脑子的生意事情。
“以前咱们的酒什么样的人买的多?口味什么的呢?”柳君眉问。
“盏春的酒一般都是女子喝的多,也有老人们,别的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们不能再做盏春啊?”
“那倒是,咱得好好想想,必要时就要剑走偏锋。”
“嗯!你来弄就好!”袁效儒侧脸看到君眉已经闭上眼睛。他轻声唤了一下,“君眉,你睡了吗?”
“嗯?”柳君眉没有睁眼睛,微微答应。
“刚结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男人,但是我现在觉得我是最幸福的。谢谢你!”
“嗯……”声音刚落,君眉的鼾声已经响起,
她累了,袁效儒撑起身体,凝视着君眉,俯身在她的额头映了一下,君眉嘴角泛出笑容,翻了个身,甜甜睡去。
以后的日子,柳君眉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若干个人来用,起早去玉木林去看承思,上午跑到酒坊和袁效儒酿酒。袁效儒问过君眉几次,君眉只说向高人讨教做酒之方,袁效儒也并不多问。现在这个情况,真心不是告诉袁效儒真相的时候。
中午跑回来陪袁母吃饭,因为不能让袁母发现家道中落,所以每天还得装着喜气洋洋的去陪袁母聊天。下午之后再回酒坊。晚上才能回到敬儒院,看看念儿,看看柳絮。而柳君眉也已经习惯了床上和袁效儒并肩而卧。
而袁效儒和柳君眉的形影不离,让叶兰儿甚是恼火,自己这一次的算盘打得太失手了。本以为没有了儿子,柳君眉的地位就能迅速下降。但因为会做酒,君眉不但没有损失,反而愈加受宠。原来袁效儒还每天在自己这边休息,现在倒好,连回也不回来了。
整个袁府笼罩在一片伪装的祥和中,看似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面弥漫的凄凉。袁本中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再没有出过书房,除了每天一日三餐让人送进去,再不见客,就连家人都不见。
袁效儒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加班加点的想着酒的配方,以后销路的方向,而柳君眉在酒坊里每天泡着,只为早些找到出路。
然而这一日清晨,阳光格外明媚,柳树嫩绿的芽子开的娇嫩,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个好日子,然而事情的发展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袁家的天就在这样一个安逸的早晨,一点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