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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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的面条在咕嘟嘟冒着白黄色的气泡,白色的部分是面汤,黄色的部分是油汤。随着气泡把面香绽放出来,屋里饭香扑鼻。这是七月北京的一个普通的早晨,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照在户外。由于临西一面的大长排透气采光窗,客厅与大自然相通,坐在客厅感受到或者看到户外的风飘光影,楼群叠嶂。这片08,09年收盘的小区住宅集群清一色的高层楼群,也有10楼以下的板楼,在姚小贝租房这个小区分为三种高度楼群,33楼,18楼和10楼以下,整个小区的高度搭配规划的错落有致,从西窗看去,视野空旷,虽楼群叠嶂,但高楼稀疏。姚小贝租房在18楼的最高一层楼。夏天的夕阳为临西大窗的客厅增加了些许烦恼,夕照强烈,整个下午要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早晨却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光。空气清新,采光良好,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窗外的风光,一边聊聊天,本是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之乐。
撒上葱花,淋上香油,鸡汤面就做好了。丁梦梦的鸡汤面很有一手,在同来农场就啄磨怎么把鸡肉烹饪变出花样来。后来农场除了鸡还养了猪,反而忙起来了,没有在鸡以外的菜品研发上精益求精。白天和叶林闻着鸡汤面的清香欢天喜地来端面,客厅里稳坐如山的姚小贝却在想怎么让丁梦梦多开发一点拿手餐。他实在是有点烦鸡汤面了,一闻到面香,想到的不是大块朵颐,而是愤慨。
有鸡汤面,有咸菜,有卤鸡蛋,有冷熟肉。怎就差了早餐的格调了,西窗晨风飘飘。是差了色香味,还是少了早餐的份量,还是缺了早餐的营养和种类搭配,还是少了环境与情绪的情调?人就是这个样子,永远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本来快快乐乐地围着餐桌吃面,姚小贝就开口了:“你明天能不能不下面了?”
丁梦梦:“明天该叶林做早餐。”
姚小贝:“我是说轮到你做早餐的时候,你能不能多开发点花样?”
丁梦梦惊诧:“鸡汤面我一个月做一回呀?上回做鸡汤面还在6月初,我从农场带了几只活鸡鲜宰了回来!”
姚小贝:“四年前,我们一开养鸡场,你就鸡!鸡!鸡!农场不是还有猪吗?再说牛羊肉我们就不能买吗?我都忘了海鲜的味道了!”
叶林笑:“没有事实依据啊!昨天我们还在吃小龙虾!”
姚小贝不吃面前的鸡汤面,光吃卤鸡蛋和冷熟肉和咸菜。
丁梦梦:“要不然我给你冲一碗芝麻糊?”
姚小贝赌气地:“我自己泡!”
推盏起身,从电视柜下的食品柜掏出一袋花花绿绿的大袋芝麻糊包装扯出两小袋出来,去厨房自己冲了碗黑浓甜香的芝麻糊回来继续吃。
丁梦梦,叶林,白天只相视而笑,并不说话。果然姚小贝没吃两口芝麻糊又开始发难:“我吃了四年鸡,我真庆幸现在吃鸡蛋还能不腻!”指着手里的卤鸡蛋,狠狠咬了一口。
叶林笑:“心静自然凉。”
姚小贝:“你掰着手指头数!”话说一半,忽然警醒,言重了,重重地把话吞回去,没被食物噎着,被吞回来的那口气重重地噎了一下,打了个重重的嗝,倒是巧夺天工地把说的半头话掩饰下去了。
丁梦梦却心机灵巧,知道是不伤大雅乘胜追击的时候到了,说:“数什么?”
姚小贝自然脸色严峻,并不接话。
丁梦梦:“数我除了鸡,还会做什么菜?”
姚小贝的原话是准备说,“你掰着手指头数!你除了鸡,面,你还会做什么?”究竟夫妻心意相通,被丁梦梦捉了个八九不离十,不把“面”说出来,倒给姚小贝留下了十足的面子。只有单纯一个“鸡”,还是玩笑,加上“面”,说“你除了鸡、面,你还会做什么?”,就是罗集铁证,办案如山了。这“铁证”经不经的起推敲,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姚小贝闪的快,丁梦梦也追的轻盈,却从前那种心有默契,会心一笑的意会没有了。姚小贝只板着脸吃饭,却心不在焉,只想又被丁梦梦捉了原形,几时才能征服这小妖女?没吃到芝麻糊里,吃到了鸡汤面里,信誓旦旦不吃鸡汤面,吃的浑然忘我。白天,叶林,丁梦梦都惊诧地看。丁梦梦知道这回姚小贝的丑出大了,赶紧三筷两口吃光了面,推盏起身出门。
姚小贝还没发现自己吃的是面,不禁愕然问:“你去哪?”
丁梦梦:“我想起来昨晚的快递放在快递柜忘了!”
赶紧出门。没有了丁梦梦,即便姚小贝发现了自己吃面,杀伤力也是不大的。叶林这才又放心吃面。/
丁梦梦拿着快递回来,姚小贝和白天已经走了。姚小贝去农场,白天去他的房产中介店上班。叶林在擦餐桌。早餐碗都收拾好了。
丁梦梦就乐:“他发现自己吃的是面没?啥表情?”
叶林:“他不露声色地把面都吃了,一点表情都没露。”
丁梦梦:“那芝麻糊呢?他吃的下?”
叶林:“芝麻糊没吃了,后来他自己倒了。”
丁梦梦:“他现在当老爷了,脾气大了。”
叶林:“你们怎么回事?是因为他想要孩子你不同意?”
丁梦梦:“他就是七年之痒提前了。”
叶林不禁也乐:“你们的故事一直很跌宕激烈,怎么冒出来一个七年之痒出来?”
丁梦梦:“你和白天呢?可真是七年之痒到日子了。”
叶林笑:“我们的爱情之树常青。”
丁梦梦:“我和小贝的价值观的分歧现在上升到生活的对峙了。以前我们也有分歧,会形成对峙,因为他对我的珍爱分配给了我话语集权,他唯我马首是瞻。当他发现自己也能独挡一面的时候,也想按他自己的想法变现出一个让我伴舞的精神世界。问题是,他不是一个好的领舞者。”
叶林:“我也觉得他把你困在家里不合你的本性。可是他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如果你去农场,肯定会干扰他的决策的落实。他又把经济搞上去了。”
丁梦梦:“孩子其实不仅是我没准备好,他也没有准备好。你看他那个心不在家庭的状态怎么生孩子?生下来的孩子像他一样缺乏父爱?”
叶林:“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么难处的关系?”
丁梦梦:“我并不是万灵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永无困扰。我有我的茫然。”
叶林:“你和姚小贝的故事到了改革的深水区。无章可循,激流叵测,一方面是你的追求,一方面是姚小贝的执拗,我感到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