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走了?”
“怪物跑了!怪物跑了!”
“是姮娥姑娘和她的夫君将怪物赶跑的,姮娥姑娘万岁!姮娥姑娘万岁!”
“司羿族长威武!姮娥姑娘万岁!”
“万岁万岁!姮娥姑娘,司羿族长万岁!”
人们虽姮娥司羿又跪又拜,欢呼声传遍整个合虚,姮娥和司羿喜出望外,但那驾着火撵离开的九头蟒却伤透了心,她不愿听到那刺耳的欢呼声,催促着身下火撵,强撑着快速离开东荒。
无生海在西荒隅谷之西,海之尽头,最捷径的路程就是横跨中山大荒,飞越西山,等到了西荒隅谷,这无生海也就不远。
这虽是捷径,但路程倒也不短,一路上它的火撵总是引得人们主意,大家议论纷纷,嘈杂不断,有的疑惑,有的惊慌,总之但凡大家看见了,总要对它指指点点,无一例外。
“快看,那是什么?”
“是火?是太阳吧!”
“应该是太阳,只是虽然现在突然天黑,但算算时辰还不过午时,这个时候太阳向西飞做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太阳怎么会向西飞,如今它飞走了,明儿还会升起来吗?”
“这谁会.......哎!你们瞧,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追了过去?”
那火撵飞的极快,心灰意冷的九头蟒也没有发现,从离开东荒之后,自己的身后始终跟着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单薄虚弱,但一直拼了命的跟在她身后,纵使不小心跌了,也会毫不犹豫的从云巅上爬起来,然后继续追向那渐渐远离人间的巨大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火撵路过西荒,在尸冢山上空停了一瞬,九头巨蟒垂眸看了一眼尸冢山上的新坟旧茔,九双眼睛闪烁着复杂神情,不过片刻功夫,巨蟒收回目光,抬眸看向黑漆漆的远方。
虽然目之所及皆是黑暗,但是它听见了水波击石的声音,嗅到了潮湿的水气,也大约猜出再往前走不过百里便能离开西荒,进入西海领域。
西海一到,无生海也就不远了...............
低沉的嘶吼声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巨大的身躯带着火撵进入了西海领域,那明亮的火撵进入西海之时,整个西荒骤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像是尘世最后一抹光亮离开了人间似得。
不知过了多久,徘徊在海面上的巨蟒突然停了下来,它逡巡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海域中,这里的海水无波无澜,似镜子一般,它高昂起脖子,却感受不到半点风响,最奇怪的是这里的海水如墨一般黑,纵使它被烈火所围,低眸一看,海面竟然没有它半分倒影。
而且,当它凝眸看向那漆黑的海水时,耳畔隐隐传来一声声嗡鸣,那声音若隐若现,缥缈如幻境,让人听了总觉得心生不安,好似有什么东西正从海底慢慢赶来...............
九头巨蟒心生怯意,正欲离开此地,不料胸口突然传来难忍剧痛,一阵晕眩骤然笼上头顶,毫无预兆之下,它从火撵上摔了下去,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它一直负伤前行,到达此地已是血灵耗尽,修为枯竭,不管此处是不是无生海,它都没有力气离开这海域一步。
“砰!”
巨大的身躯坠入水中,激起万丈高波,奇怪的是,作为轿撵的厌光神火竟然没被海水所灭,而是化作一股明亮的柔光,温柔的包裹着它,跟着它一同坠入漆黑的深海中..................
漆黑的深海中迎来了史无前例的一抹光明,这刺眼的光亮逼走了不少前来捕食的海兽。
不知何时,那巨大的九头蟒已然消失不见,在那明亮的光芒中沉睡着一个中箭负伤的少女,少女面色惨白,虚弱至极,幸而那抹光亮围在她身边,消无声息的修复着她那受了重创即将破碎的内丹,它的不离强行留住了少女的一条命。
海水冰冷,海中凶兽无数,若不是有光芒护着,那少女即便不被海中的鱼兽所食,也会被冰冷的海水活活溺死,又或者内丹破碎,灵力散去,她会变成一具遗尸,悄无声息的坠入海底深处,慢慢的与珊瑚暗礁融为一体,成为深海中最不起眼的白石。
“哗!”
有水波声再次传来,海中鱼兽听见了动静,纷纷游聚过来,当它们发现是有生人闯入时,兴奋的张大了嘴巴,亮出獠牙来扑向那人。
当海兽们的獠牙即将碰触到那人之时,海中突然凭空生出许多巨大的藤蔓,藤蔓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主动向海兽们扑去,眨眼功夫便将海兽困得结结实实,任凭它们如何嘶吼挣扎,也无法摆脱那铁锁般的藤蔓。
一条纤细的藤蔓从海中蔓延而来,小心翼翼的缠在了那少女身上,少女不再下坠,而是被藤蔓所牵引,慢慢的离开深海之底,那抹单薄消瘦的身影松了一口气,挥动着有些过于宽大的衣袖,不顾一切的游向她........................
朝暾陨落,天地平衡受损,一直被朝暾牵引的月亮也失去了光明,沉睡在深海,再无升起之时。
自此之后,三界失去了一切光芒,整个天地陷入了冰冷无期的黑暗中。
混沌重回大地,三界各处凶兽横行,恶灵霸道,树倒林毁,寸草不生,人们从惊恐慌张到后来怨声载道,他们重修女娲庙,修葺天皇殿,日日跪在庙宇殿中,希望曾经守护天下的老神重新回来,再次用修为灵力拯救苍生。
三界之内所有家族,除了人族外,其他君王都在想办法来摆脱混沌,拯救自己的家族国土,有的向丹穴山求救,与凤族达成协议后求得凤凰神火,在城中点燃凤凰神火后,可以暂时逼退混沌,令凶兽不战而退,保的城中安全。
有的则是与木灵族连盟,与自身宝贝换取木灵族的天火,木灵一族中有一旁支,旁支中是由燧木修成人形的木灵,燧木可以自燃,其火高于凡火,虽是没法令凶兽胆颤,但足以驱散混沌,给他们带来暂时的光明。
还有的则是主动向五方鬼帝求和,希望五方鬼帝能替他们降服在城中游荡的怨灵凶鬼,保他们暂时不受鬼族欺凌。
天下大乱,三界平衡受到重创,所有家族都面临着被混沌吞噬,凶兽偷袭,国破家亡的威胁,唯有天都中的神族依旧高居云巅,不问凡尘生死,恍若如今依旧是太平盛世。
在这乱世之中,为了求得温饱存活,每日都有战役发生,大小皆有,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在这战火纷乱的尘世中,曾经发生过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纵使事后战事已久不断,这几件仍然不被世人所忘,广传天下。
一件是关于人族,自从开天辟地之后,人族便与神族世代同盟,同盟的条件为,一方供奉,一方庇佑,两方关系一直交好,但自从朝暾陨落,田间颗粒无收,寸草不生,毒虫凶兽为祸人间,残害世人,人族日日在神殿祷告祈求,期望求得神族庇佑。
但神族过耳不闻,他们的冷漠无情惹怒了人族,人族主动撕毁盟约,并立誓与神族为敌,自此之后人间庙宇房倒屋塌,再无供奉一说。
关于神族,对人族毁坏盟约之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在朝暾刚落之时,不知是谁密报天都,说是神农王决明独女被人陷害,不但失了王座,还被迫赶出了东荒,神族知晓后,拍案大怒,说是神农王决明曾是神族大将,纵使改名为帝夋,已然身死,但神农王的名号依旧是神族大将,他们不能放任外人欺辱神族大将的名号。
所以神族派了数万兵将去东荒合虚,本意是镇压陷害神农王独女的奸臣,谁料,这些兵将刚一离开天都,那些逃离九幽城隐匿尘世的魔族突然发难,趁机攻破青水关,一路急奔不周山,想要围困不周山,将不周山山顶的天都一举拿下。
事发突然,九幽城的东岳府君毫不知情,未能及时带兵增援,而北荒幽都的茩荼被五方鬼帝所困,也是难以派兵相救,就在这为难之时,巫阳族突然派了不少人马,那些人在没有连盟的情况下主动帮着魔族攻打不周山,在天都缺兵又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两方人马同时攻打神族,神族虽是六族之首,但依旧面临这灭族危机。
不周山的防线即将被破之时,神族一道密令发去了西方昆仑墟,那道笼在昆仑墟上空不知多少年的封印终于被打开,一名女将带着几千兵将出了昆仑,日夜兼程,直奔不周山去。
女将拼死战斗,竟然把魔族巫阳两方人马逼退了不周山,巫阳的兵被迫退回青水关外,魔族不服,在相隔不远的丹熏山中安顿下来,意欲重整旗鼓,再攻不周山。
不周山与青水关两关被破,神族受到重创,几道急招召回了九幽城的东岳府君和隐居依旧的东华帝君,就连那位从昆仑墟赶来救驾的女将也一同留在了天都,以防魔族卷土重来。
还有一件也事关东荒合虚,虽是事情不大,但动静却不小,据说当时那个时候,人们盛传自从合虚前任女王被迫让出宝座后,她派去丹穴山增援凤族新帝的爱徒实为大怒,带着人马离开丹穴山,本想为师父报仇的,谁料竟然败与合虚叛臣之手,所有兵将全部赴死,而那位爱徒也消失与战场,自此下落不明。
之所以说动静不小,是因为世人盛传,这个爱徒极其嚣张,在没有任何作战计划的情况下,自儿充当先锋一箭射穿了城门上的军旗,也不管身后小兵有没有跟上来,扛着一根木棍便上前迎战。
合虚城中的驭箭师纷纷上城楼迎战,数不清的箭雨从天而降,但那位爱徒未有一丝胆怯,仅凭着手中一根木棒,不但击退了箭雨,还险些砸碎了那新制的玄铁城门。
再则他生性暴戾,手段残忍,敌军落入他手无一有好下场,因为他的手中永远没有伤员囚犯,只有残缺不全的尸骸。
凡是败在他手中的,大多都被他一棍子砸碎了头骨,不是脑浆爆裂就是面目狰狞,死相凄惨恐怖,数不尽的尸体堆在了合虚的城门前,那时候的合虚宛如地狱一般。
也因这一惨状,这位爱徒也算是名声天下,世人不晓得他的真实姓名,因他有一对金光眼瞳,都称他为金瞳魔将。
虽说这位爱徒是为了师父去攻打合虚,也算是出师有名,情理之中的事,但也因他手段残忍,所以当他战败,音讯全无之时,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跟一个出师有名,但毫无理智的魔将相比,他们还是会偏向前者,不管这位魔将如何的心怀正义,如何的孝敬师父,在他们看来,一个正义疯子终究比神志清醒的小人要危险的多。
还有一件事关青丘狐族,不知何故,青丘突然起了内讧,狐族分成两派,一派忠诚于狐王,一派是长老的家兵内将,不管狐王亲族如何劝说青丘新王仍是盛怒不消,在亲族的压制下,新王无法与长老们真正的内战起来,但新王也不愿低头交和,一怒之下离开了青丘。
青丘新王带着自己的亲随兵离开青丘后,去了西山边界的一座孤山,那孤山虽是临靠西荒,处地偏僻了些,但山中土壤肥沃,水脉通畅,南有细丹砂,北有金银矿源,山中随处可见雪色誉石,勉强算是一处水木清华之地,所以世人为其取名为皋涂山。
但后来朝暾陨落,三界平衡受损,皋涂山水脉枯竭,山中只有两条可以勉强度日的弱流以及散发着毒气的沼泽,所以后来人们将皋涂山改名为涂山。
虽然世人不晓得为何青丘会起内讧,但大家唯一一件可以确定的是,青丘狐王去意已决,绝不可能再回青丘。
还有一事,世人大多都不知晓,只有六族的老人较为在意,那便是巫阳族的新任族长,说来也奇怪,巫阳族自从大战之后就变成了流民散将,虽是后来也立了几位族长,但大多都是有名无权,既是管不了巫阳族八十一部,也没有任何做决定的实权,所以只是被外人所知,族内人大多都不尊重这所谓的族长。
但奇怪的是,近来一段时间,巫阳族突然出现一位新族长,这位族长与先前那些有名无实的族长大不相同,不但一纸书信召来了散落各处的年迈长老,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分崩离析的巫阳流民给整顿起来。
短短几天,巫阳族内的气氛大不相同,此事虽然没被世人所知,但六族中较为年长的老人倒是上了心,纷纷派出暗卫眼线去调查那位巫阳族的新王。
还有一件,便是妖族,听闻妖族又迎喜事,那位刚刚大婚不久的妖王又娶了一位佳人,听闻这位佳人出身魔族,是魔君最心爱的女儿,大婚的日子就定在魔君退出不周山,定居丹熏山之后。
其实妖族与魔族同盟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在上古之时,妖族与魔族本就是一家,只是后来战败之后,妖族与魔族被迫分裂,一个沦为三界贱族,一个被囚九幽城数年,如今两方再次连盟结好,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妖族一改畏首畏尾的作态,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的娶了魔族女子,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妖族与魔族就此联姻同盟,这与妖族旧日作态截然不同。
实在是让世人不解,为何俯首称臣,受天下人欺凌的妖族怎么就突然没了往日的顺从和乖巧,变得如此刚烈大胆,其中变化何其之大,一时间着实让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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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了动了!快快快!去把阿茉找来!”
姜小豆刚刚恢复意识,就听耳畔传来欢喜的惊呼声,随后只听周围传来了嘈杂慌乱的脚步声中,似乎有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在忙什么事情似得。
她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想伸手去摸一摸,看看是什么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只是无奈的是她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没法将手抬起来,更没法去摸摸遮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小豆想可能是谁为自己治疗时下重了药,才会让她如此四肢无力。
“来了来了!阿茉来了!”
欢喜声传来的同时一阵淡淡的药香飘了过来,那药香慢慢的接近她,然后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婉的声音在她身边幽幽响起。
“几时有的动静?
“就在方才,我与香儿一直守在这,她一睁眼,就把你给请了过来,她怎么样了?”
“脉象倒是没什么”
姜小豆听到那女子的对话,心中骤然一紧,方才那女子说,她睁开了眼睛?若是那女子看见了她睁眼,那便说明,并没有什么东西遮住她的眼睛。
但是,她的眼前明明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若是没有东西遮住她的眼睛,她为何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咦?奇怪,脉象突然有些不对.....”
“阿茉,她...她这是怎么了?!”
虽然看不见,但姜小豆明显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用力的眨着眼睛,拼着仅有的一丝灵力去疏通手脚经脉,想要抬起手来去摸摸自己的眼睛。
“阿茉,她这是怎么了!”
那个温婉的声音顿了一顿,随后轻轻一笑,说道“无事无事!怕是内伤复发了,你去重新煎一副药来,我先为她行针缓解痛楚。”
有脚步声急急忙忙的离开,直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那个温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发现?”
姜小豆虽无法看清屋内情况,但她从敏锐的听觉中可以断定,此时此刻屋子里除了她和那位叫阿茉的女子外,不会再有第三人,所以,这句话应当是在问她。
姜小豆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只听那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娘娘和储君都要我瞒着你,但我生平最讨厌说谎,我想你也应该不是那种能够忍受旁人欺骗的人吧!”
“你若是想知道实情就眨眨眼睛,只要你想知道,我就算是冒着被娘娘责罚,得罪储君的重罪下也会对你全盘托出,若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就闭上眼睛,我呢也就闭口不言,替你行针后就自觉离开,此事就由你自己做决定吧!”
姜小豆未有一丝犹豫,重重的眨了眨眼睛。
“你悲伤过度,身受重创,明明偏寒的体质却被至阳的火焰所笼,至阳至寒的两股灵力在你体内乱窜,导致你经脉重创,周身五感失去三感,四肢无法自如,而你的一双眼睛,先被烈火所伤,后来又被无生海给浸泡污浊,此后怕是...............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瞎了。”
话音未落,只听那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你也不必忧心,你体质偏寒,这幽都又是天地间最为阴冷之处,你待在这里有利于恢复受损的灵力,再加上木灵族送来的香草灵药,你重创的经脉应该能慢慢修复,但至于要花费多少时日,最终又能修复到何种地步,就看你自身的意志和能力了。”
如此一说,她不就成了一个有意识,却又无法动态的活死人了吗?
“你是不是在怨恨将你救出无生海的储君?是不是觉得储君不该多此一举,应当让你葬身无生海才是?”
姜小豆闭上了眼睛,未做任何回应,只听那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温婉之中隐隐透着一丝略显疲惫的苍老。
“你想死是因为你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留恋,你心中所谓的解脱也只是世人常说的逃避,你逃避了身为合虚王的责任,逃避了爹娘对女儿唯一的期许,更是逃避了你自己在尘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姜小豆面上泛起一丝嘲讽,而这丝嘲讽恰巧被那女子看见,只听那女子轻轻一笑,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空话,讲无用的大道理?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生人,凭什么要居高临下的教训你?”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善良,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的确没资格劝你劝你什么,可偏偏我与储君交好,与娘娘是故友,合虚城的前生今世,我多少知道一些,而且,幽都虽立于荒蛮之地,娘娘又是淡泊心性,但这不代表不问世事,幽都对于天下事的掌控一点也不低于你的玑衡阁。”
姜小豆仍是没有反应,只听她接着说道“你身受重伤,要多休养,有些事情等你好了再慢慢的去解决吧!”
这时,有脚步声慢慢的接近她,那位叫阿茉的立刻止住了话语,随后她闻到了一丝浓烈的药香,想必有人将药熬好端了过来,她虽是无法动弹,但体内尚有一丝虚弱的灵力,她凭着这丝灵力咬紧牙关,不管旁人作何,就是不肯服下汤药。
“这......阿茉她不肯吃药,这该如何是好?”
姜小豆好歹也学过几天医术,虽不敢自夸医术如何,但如今自己是什么状态那是一清二楚,只要自己不服任何补药汤水,任凭这位叫阿茉的如何医术高超,怕也是难以救活她。
她略略的算了一下,只要她断水断粮,不服药物,不过三五天,绝对会灵散血枯,命丧幽都。
不知过了多久那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在计算着什么,没错!我这个神医再是医术了得,怕是也难以救活一个盼死如归的人,从今日起,我每天都来,为你扎针施药的同时给你说一声外界新发生的奇事,一天一句话,至于说什么事情全凭我心情。”
姜小豆觉得十分好笑,如今的她还会在乎外界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外面天塌地陷,生灵涂炭,与她又有何干,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去在意了。
那温婉的声音顿了顿,说道“合虚被灭,青丘狐王大怒,不但毁去婚约,还与长老发生分歧,青丘内战之后,他被青丘废去了狐王的身份。”
此话一出姜小豆心中实为震惊,夜炀被废了!他不是要成婚了吗?他既是要与旁人成婚,为何还要因她这个故人去跟族人翻脸?
药香慢慢的接近她,她隐隐约约听到勺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此时只听那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我已经说了,要是还想明天我会将青丘的事情说与你听,就将药喝下,今儿你喝,我就去查,不喝,我就停针停药,禀报娘娘你大限已到,再无生机,至于那小狐狸.........反正又不是我的情郎,他的生死,我也没必要去查的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收拾东西的声音传来,随后,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位叫阿茉的女子好似离开了她的身边。
姜小豆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好似熟睡了一番,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睁开了黯然无光的眼眸,有人端来了尚未冷却的汤药,用汤勺喂她,这次她没有任何拒绝的举动,一口一口顺从喝下。
服下汤药后,姜小豆只觉头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便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便嗅到自己身边隐隐一抹熟悉的药香。
她看不见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这个人既然来了,想必已然到了第二天。
“那个废帝带着自己的亲随兵离开青丘后,去了西方的涂山,并自封涂山狐王,对外声称与青丘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涂山?她并不记得西山中有这样一座荒山,不过,她记得尸冢山旁边倒是有一座叫皋涂山的无主之山。
那位叫阿茉的女子转身向屋外走去,便走便道:“只是如今的涂山不似以往,遍地沼泽毒气,放眼望去甚是满眼毒草污垢,毫无旧日美景,那废帝倒是能忍,竟在山中久住下来。”
“虽是查不到他定居涂山的愿意,但我记得那涂山以前好似叫皋涂山,位居西山边界,不但土地贫瘠,地势也极其偏僻,就算是站在山顶上,也只能勉强看清西荒边界的尸冢山而已。”
尸冢山..................难道夜炀是为了守住她兄长爹娘的坟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离开青丘,搬去那难以生存的荒山!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亏欠他的,可就不光光只是旧日情分,婚娶约定了。
从那以后每每她从昏睡中醒来,那个叫阿茉的人都在她的身边,阿茉将她想要的得到的消息告诉她,然后她再乖乖的喝药。
为了防止她再起自戕的念头,阿茉与她说话向来都只说一半,不管大事小情皆是如此,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习惯了。
“你那个扛棍的徒弟为了给你报仇,一棒子打死了合虚的守城大将,后来姮娥火烧东荒,他便没了音讯。”
“我去查了生死簿,没你徒弟的名字,他若是三界生灵就应当还没有死,若不属于三界之内,就真的是生死不知了。”
“你让我找的那位将军,我派人去找了,他们说,自从你的死讯传出去的第二天他便回来了,他在城门口放声训斥姮娥,还说要为老城主清理门户。虽然他修为很强,但是始终就一个人,听说他拿着长戟孤身奋战了整整三天,从合虚城门口打到了城内。”
“一个人,硬生生的从几十万的大军里杀出一条血路,只可惜姮娥与司羿使诈,暗算了他,他的尸体被人扔去水里喂鱼,我的人在合虚找了许久,只在地牢里找到了这个。”
一个沉甸甸,冰冰凉的东西放到了姜小豆手中,姜小豆伸手一摸,便摸到上面坑坑洼洼的砍伤痕迹,以及锋利硌手的断口。
不用阿茉跟她明说她也知道,阿茉在地牢里为她带来的,正是砻茳的贴身兵器,也是当年她阿爹亲手为他打造的五爪长戟。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千斤重的五爪长戟竟然也会有断裂的一天。
阿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兵器断了好几截,我的人搜遍了整个地牢也只找到这一小截,至于其他没人知道被扔去了哪里............”
“此事在合虚是件大事,但那位将军好似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姮娥担心他的事情传出去会生出一些意外,便刻意将此事压了下去,所以世人只晓得有穷氏曾遭受过一场大战,但是没人知道险些灭了有穷氏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一天,姜小豆没有听阿茉的医嘱,偷偷的喝了酒,当婢女察觉酒味一路寻来时,一推门便看见屋子里满满当当一地的空酒坛,而姜小豆盘腿坐在窗前,窗子上放了一小节类似兵器的铁疙瘩,旁边还放着一盏酒。
而姜小豆拎着一大坛酒对着那窗前的铁疙瘩敬了一下,随后仰头痛饮。
烈酒哪里适合她这样体虚的人,不过片刻,她身上伤口裂开,殷红鲜血从眼眶汩汩流出,在婢女的尖叫声中,姜小豆失去意识倒在了血泊里。
因这事阿茉生了好大一场气,除了把脉疗伤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跟别提跟她说外界的事情了。
过了好几天,她为姜小豆换了新药后破天荒的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姜小豆身边与她说话。
“你之前是不是有徒弟被姮娥给抓了?”
姜小豆点点头,在兵败之前,入有穷氏军营的就是白术。
“是有一位不错,只是.........我也是恰巧救了他一命,虽是将他当徒弟去看,但从未行过拜师礼。好端端的怎么这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自从你消失后,那姮娥成日追查你的消息,未有一日肯消停的。他们为了引你出来还扬言说要杀你的徒弟,那动静闹得还挺大的,几乎整个东荒的人都去看了。”
“你的徒弟也是个厉害角色,挨剐肉刑时竟然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听说鹰嘴刀拔出来的时候,刀尖上还勾着一串血淋淋的肉呢!当时就把旁边围观的百姓给吓昏了过去,而他咬紧牙关,竟是连一声闷响也没有。不过你也别急,关键之际,有人出手救了你徒弟,虽然不知道是谁救下的,但你徒弟应该还活着。”
“虽是一条命留了下来,但是他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姮娥也不知道是怕他逃跑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对他下了重手,在行刑之前就把他的腿筋给活活的抽了出来,他是被人用绳子绑了拖去刑场的,从囚牢到行刑台,身下拖了好长一道血迹。”
“幽都暗卫说他的两个脚掌都没了,伤口凹凸不平,森森白骨有半截露在外面,像是被野兽啃食撕咬过似得。即便是逃了一条命,那两条腿也是救不回来了......姜小豆?姜小豆!来人!来人!拿药箱来!”
姜小豆气急攻心,吐血昏厥,昏厥前最后听到的是阿茉的惊呼声。
阿茉所说的就是白术,当年她在耿山遇见了他,他虽是身死但意念未散,她亲手为他做了一个新的身体,又取自身内丹为他护法。
虽说那不是他真正的肉身,可那肉身中的心脏和肋骨是他本体的东西,再加上磨合修养了这么多年,那肉身中的骨血与他的意念早已融为一体,身上但凡有伤,那种痛楚非凡人所能承受。
姜小豆气恼他不与自己商量便入敌营,也心疼他受了这样的苦楚,更是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将他从囚牢中带出来,为什么留他一人在囚笼里受苦。
从这次吐血昏厥之后,阿茉再也不敢跟她随意说话了,每日挑挑拣拣,芝麻绿豆的小事越说越多,姜小豆想要得到的消息却越来越少,若是她偶尔心情好了才会说出姜小豆在意的事情,但绝对不多,只有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