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义是管家冯安的儿子,打小和朱瑝栎一起长大,一直是伴读的身份。而徐延康则更不简单了。他是徐袁氏的儿子。也正是朱瑝栎的奶兄弟。在这个时代有时候奶兄弟甚至比亲兄弟都要可靠。
“世子爷 ,前面就是城隍庙了。那里有好多杂耍卖艺的、摆摊的、可热闹了。我说康子,你磨蹭什么呢?快点呀!”
“哎,来了来了。”
徐延康忙答应一声。赶紧从一个卖脂粉的货郎手里,接过两个精美的小物件,屁颠屁颠追来。
“呵呵,世子爷。您瞧,这粉盒不错吧。多精致!我买了俩。要不,我给您一个?哎冯子,别抢啊!没你的份儿!”
朱瑝栎朝徐延康手里的粉盒看去。只见,一个是掐丝鎏金蓝光彩盒,一个是镂雕大红漆木盒。无论是哪一个,从工艺上讲,都是各有各的特色,的确很精致。
只是,你一个带拌儿的小子,你买粉盒做什么?
“康子,你买它做甚?”冯义问。
“是呀。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朱瑝栎猜想。
徐延康挠了挠头。一下子变的不好意思了。主仆三人一边走,他一边解释。
其大概意思是:在朱瑝栎昏迷之前,曾许诺过他。要把身边的若兰许给他。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天杀的老天爷,竟让朱瑝栎失忆了。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哦?还有这回事?”朱瑝栎问。
“世子爷,他放屁!一定是放屁!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谁放屁了。你才放屁呢!爷。您真说过!我可以对天起誓!”
“我呸!康子,我拿你当兄弟。不带你这样玩的。趁着世子爷失忆了。就在这儿胡说八道、乱讲一通。”
“我、我没有!”
“有!你就是乱讲!不就是起誓嘛。我也起誓!世子爷,您也答应把若兰许给我了。谁要说假话,谁让天打五雷轰!”
“你!你胡说八道!”
……
街道上,三个人都停下来了。冯义和徐延康如斗鸡一般,杠上了。为了女人,他们当街撒泼。友谊的小帆船,说翻便翻了。
既然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婚姻自由,任重而道远。就先从自己身边的人开始吧。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至于嘛?我告诉你们:以后,凡是府上的丫头、婢子,全部婚姻自由。她们喜欢谁?我才能许给谁!你们争也没用!”
“啊?”“啊??”
徐延康顿时哭丧着脸。冯义也很不高兴。
“世子爷。您真把若兰许给我了。我没说假话!”
“滚。有证人嘛你?拿来吧……草。”
冯义瞅准时机,一把夺过蓝光彩盒扭头就跑。徐延康马上恨的牙痒痒,他赶紧撒腿去追。
“冯义,你个天杀的。快把粉盒还给我……”
朱瑝栎在后面笑了笑。又是一阵摇头。随后,他也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着明代的潞安城。
初次见到古代街景。他看向哪里都觉得稀奇。放眼望去,那浓郁的古色、古香、古建,看着极为舒适和亲切。或许,这就是民族认同感吧。是骨子里烙下的印记。
城隍庙街很热闹。这里商铺林立,有数不清的招幡、条幅,挂的满街都是。这里也人群熙攘,来往的客商,叫卖的货郎,还有采买的市人,络绎不绝。天天就像赶集市一样。
但,可惜的是:大多数都是男客。好不容易出现个女性,也是老妈子。就连可以抛投露面的丫鬟,也是少之又少。
街道上也有些脏乱。牲畜的粪便拉到处都是,却无人清扫,味道很是呛人。
脚下的石板路面也是破败不堪。有不少露泥的地方。还有的地方存着一摊泥水。走在路上得格外小心才行。
街道上有许多叫花子。他们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无精打采。朱瑝栎也很快注意到了他们。
其实,想要了解一个地方的世道好坏。最好的办法就是察看叫花子的数量。若是成群结队,必然是末世光景。贪官污吏、横行不法。相反,若是少之又少,那不用说。肯定是盛世年华,吏治清明了。
而一路走来,朱瑝栎所遇到的叫花子却有很多。
正当冯义和徐延康还在为争夺粉盒、争夺若兰,而闹得不可开交时。朱瑝栎停住脚步,并叫住他们。
“你们两个别争了。我们这里一直有这么多的叫花子吗?”
听到问话。他们暂时停下了争执。相互不爽的瞥了一眼。冯义道:“世子爷,他们不是叫花子。是灾民。是最近才变多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徐延康也向他解释:今年春旱、秋涝。良田亩产不足一百斤。瘠田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又到了寒冬季节。收成本就不多。还得留下税租,再留下春耕的种子。所以能吃的粮食也就基本上没有了。没有吃的,灾民们自然要进城乞讨。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世子爷。外面不太平。以后您还是尽量不要出来了。”
听到他们两个最后的结语。朱瑝栎背着手,默默的走在街道上。王朝末世的景象,令他面色渐渐沉重。已经失去刚才还是欣赏的目光。
须臾,他大概盘算了一下。不过百丈的距离。这条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两百多灾民。他们大人、小孩,都是一家子出来乞讨。灾情之严重。由此可窥一斑呀。
“冯义、康子。你们记住:要只是做到眼不见、心不烦,就能心安。这世道也能变好?我情愿呆在家里禁足一辈子,永远都不出来!”
“可这样有用吗?我们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自掘坟墓罢了。”
“只知贪图享乐,不闻天下乱事、不问民间疾苦。迟早有一天”
说着,他顿足停下。并指着街道上的一个个灾民。看向冯、徐二人。
“他们便会敲响我们的丧钟。而王城的城墙,也绝保护不了我们一辈子。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见他突然间煞有介事,一副大义凛然、再加上愤世嫉俗的样子。冯义和徐延康都是万分惊讶!仿佛,顷刻间谁都不认识他了。
“世子爷,您怎么了?”冯义歪着脑袋问。
徐延康也是挠着后脑勺,搞不懂朱瑝栎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爷,您说的话。小的听不懂。”
朱瑝栎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无数行人从他两侧匆匆而过。他时而望天,时而看脚下的一尺之地。他顿足许久,像是想通了一件事情后。他突然问:“府衙在哪?我要见府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