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迥洪哥仨本来是要吃“庆功宴”的。可刚一进门便得到朱瑝栎醒来的消息。仔细一想,这应该是个好事呀!于是,便顺脚过来看他一眼。
他们正嚷嚷着明日的赌约。朱瑝栎恰巧走了进来。旋即,放浪形骸之色、戛然而止了。大殿里也变的寂静无声了。再瞧他们三个,皆是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长者姿态。
“儿子朱瑝栎拜见父王。拜见两位叔王。”
“嗯。起来吧。你身子好了吗?”
“回父王。儿子好多了。爹,都这么晚了。您和我两位叔叔还有心探望儿子。儿子受宠若惊呀。”
本来朱瑝栎是不认识他们的。但根据坐的位置猜也能猜出来了。
朱迥洪闻声皱眉。觉得朱瑝栎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神情上不卑不亢。与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大相同。
“呃。我们也是刚回来。听冯安说你醒来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你。对了。冯安还说你失忆了。这是真的吗?”
冯安是王城的管家。内城归太监卫遥负责。外城则是冯安在负责。若按祖制,王城里的大小事务本该由皇帝钦点的长史负责。但王朝末世,沈王一脉又属偏远宗支,朝廷早已顾忌不到了。所以,长史之职,已经空悬多年。
朱瑝栎在最下首位置,欠着屁股坐下说:“是呀。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还有许多人呢。哦,两位叔王。侄儿实在是抱歉了。也包括你们,刚才我是猜的。”
他说完。三个人没心没肺的都是一笑。朱迥灞则又“哈哈”大笑起身,并在朱瑝栎的小肩膀上拍了一下。
“你小子!能够醒来就是万幸了。把我们几个忘了,不打紧。我是你三叔。他是你六叔。现在都记住了吧?”
朱瑝栎赶紧起身,执手一一拜下。
“是。谢三叔。侄儿记住了。”
“咦?你小子怎么变得规规矩矩,客客气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能这样了。多生分!”
“是。”
随后,朱瑝栎陪着三位长辈喝了一会儿茶,闲聊了几句。三位长辈也是顺脚来看他。既然他没事了。他们也该去喝酒行乐了。还是“正事”要紧呀!
待他们走时。朱迥灞和朱迥溪还想拉朱瑝栎一起玩。而朱瑝栎赶紧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次日清晨。贴身婢女若兰,一个不留神,做了一件囧事。她平时走顺腿了。没考虑那么多。她端着一大托盘衣服,愣头青一样,直接闯进了朱瑝栎的房间。而桃花见到后,想远远提醒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她饶过屏风,掀开帷帐。还好架子床的垂帘是掩着的。可即使是这样,里面的湖光春色,以及爱意缠绵,也在朦胧之中,尽收她的眼底。
“谁?”
“啊……对、对、对不起!”
朱瑝栎挑开纱帘。若兰赶紧双手捂眼。只听“啪嗒”一声。一托盘衣服全部摔落在地上。她也羞嚇的,仓皇逃跑了。而在垂帘幽处,青荷的脸色更加潮红一片,娇艳欲滴。
许久之后。房间里没了动静。朱瑝栎这才意兴阑珊,衣衫不整的走出房间,让桃花为他更衣。
待梳洗完毕、又用过早膳。他和青荷一同去向杨氏请安。这也是每日王城里的规矩。所有的主子们,无论正、庶,有名份的、还是没名份的。在晨、昏之际,每日两次,都要前往长寿宫请安。除非有俗务缠身、或是生病了才可以豁免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谁也不得间断。
长春宫。杨氏寝殿。趁着向杨氏请安的时间。朱瑝栎又认识了许多家族里比较亲近的人。像二叔朱迥治,四叔朱迥渊,五叔朱迥洵。还有大哥朱瑝极,二哥朱瑝栖,四弟朱瑝楦。以及他们各自的正妃、侧妃、夫人。和一大帮堂兄弟们、未下嫁的堂姐堂妹们。总之,有好多好多的人都来这里向杨氏请安。
其实,沈王一脉延续至今。最初几代的边远宗亲,和王城早已经疏远了。他们已经彻底沦为普通百姓。甚至有的混得还不如百姓好。
可这也没办法。当初杨氏给过他们机会。她曾号召宗亲子弟,集资做生意,可最终集资入股的没有几人。
既然都没有入股,沈王城也就没有义务再去照顾他们了。而朝廷又不管他们。他们也只能自力更生、自生自灭了。
目前,还有幸依靠沈王城过活的,只剩下嫡脉的四代人。而朱瑝栎便是第四代。若不是有庞大的生意支撑。恐怕这四代人也早就活成狗了。
朱瑝栎请过安后,离开长寿宫。按以前的日程表,接下来该是他进学的时间了。青荷作为没有名份的枕边儿人,也被列入了进学名单。不过,她和朱瑝栎不在一个书堂。学的内容也不一样。
朱瑝栎见时候尚早。先在前院里和护院的人一起打太极。青荷也回到书房里练字。可没过一会,桃花跑到书房来禀报:“青荷姐,世子爷不见了。”
青荷停下笔一笑。“怎么可能?刚才我还见他在打拳呢。你去前院找过了吗?”
桃花的表情颇为急切。“我找过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他现在真的不见了。我还听人说,他是和冯义、小康子出去的。真是俩狗腿子。有他们带路,指不定能溜到哪去呢!”
“什么?”
青荷怔住了。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一会儿就该进学了。而在这个时间点,朱瑝栎却不见了?
“这下可遭了。无故旷学、迟到,是要挨罚的……桃花,你和若兰赶紧去找呀!再叫上小顺子和常德子,让他们也都去找。”
“哎我知道了。青荷姐,你先别着急啊。兴许还能找到他。”
桃花不敢耽误。因为,她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迟到,用戒尺打手心十下。旷课,打手心二十下。想想都觉得疼!她赶紧召集世子府所有人,开始四处打听、一路寻找。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王城西,遵义门外,顺着廊桥跨过护城河,便是潞安城最热闹的地方了。当地人称之为城隍庙街。
朱瑝栎没有向任何人请示。便让冯义和徐延康这两个铁杆跟班儿带着他偷偷溜出了王城。
既然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那么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先近距离观察这个世界。
青荷说的没错。旷课便要挨打。至于能不能打到他身上,还未可知。但两个随从肯定是跑不了了。
起初,冯义和徐延康相互咧着嘴,一百个不愿意。
朱瑝栎只好耐心劝导他们:本世子是去体察民情。想求得救世大道。这关乎我大明数千万百姓的生死大业呀。你们、可懂?
“世子爷,您饶了我们吧。打手心很疼的。以前挨过。”
“对呀世子爷。咱们回去吧”
朱瑝栎无奈。只好继续劝导:两位同志。革命,必然会有牺牲。你们为了民族大业,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不对?我们要做的可是一件既光荣、又伟大的事情。你们是光荣的一份子。在红旗招展下,你们不觉得骄傲和自豪吗?
“世子爷。光荣不光荣,不重要。关键是疼!”
“是呀世子爷。咱们回去吧!”
“唉……”
许久之后,朱瑝栎叹息了。渐渐的,慈祥的目光也变了。他失去了谆谆教导的耐性,凶光毕露。
“你们呀。真是目光短浅、愚不可及。看来软的是不行了。也好。非逼我出大招是不是?你大爷的……”
终于,他抬脚起身,一人踹他们一脚后,这才死忠死忠的把他掩护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