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万年之前是谁丢弃了你吗?”孟子虚竖起眉毛到,脸上显现出些许怒气,墨蝶摇摇头,“你手上丢弃了我,但是你心里没有,我知道的,所以我找了你这么久。”
“别说了,我不想听!”孟子虚摆摆手,墨蝶没有听话地离开,反而又上前了几步,“韶光……”
“我不是韶光!我是钿瑟!”孟子虚睁开眼睛怒道,墨蝶闭上嘴巴,隐约地咬了几口自己的下唇,有些为难地看着孟子虚,“我知道你是韶光,即便你现在是钿瑟,我现在说的话,你都能听见的对吗?韶光。”
孟子虚语塞,韶光的神识昨日占了她一夜的肉身,如今已是筋疲力尽,正在孟子虚的意识海中沉睡,她现在听到的,就算不说,等到韶光醒来也是会知道的。
“我就知道。”墨蝶微微一笑,上前坐到孟子虚身边,握住孟子虚的手,“韶光,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这辈子就只跟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孟子虚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墨蝶的手里抽了出来,“诺言这种东西,不要说得那么快,你若是实现不了,就不要说出来倒人胃口。”
墨蝶面色瞬间苍白,“钿瑟,我要和韶光讲话,你让她出来好不好?”
“不好,她现在很累,不想跟你讲话。”孟子虚道,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讲话显得有些蛮不讲理,“她真的很累了,昨夜出来喝酒,到现在都没醒呢。”
“她真的还在?”墨蝶眼中现出些许欣喜来,孟子虚看得一阵头疼,“墨蝶,你喜欢的到底是韶光还是锦瑟?”
墨蝶沉默了,孟子虚脸上现出讥笑来,“韶光等了你上万年,锦瑟毕竟和你才认识不久,你会回来找韶光也是情有可原……”
“我要韶光!”墨蝶正色道,孟子虚瞬间呆滞,下一秒里,孟子虚迅速伸出手去揪住墨蝶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要韶光。”墨蝶道,孟子虚额头青筋开始跳动起来,“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韶光说了什么?”孟子虚揉着太阳穴说道,墨蝶仰起头看向孟子虚,“她说愿意放你高飞,让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放了我?她,真的这样说?”墨蝶小声地问道,然后皱起眉头看向孟子虚,“我不要她放我走,钿瑟你要知道,我找了她这么久,不是为了让她再说出不要我的话来,她不要我,可是我要她!”
孟子虚心中一动,“你真的这么觉得?”
墨蝶点头,孟子虚正想再说下去,眼角撇到门口的锦瑟,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真的这么觉得?”
“是。”
孟子虚有些不忍看到锦瑟伤心,“或许,只是你找了她太久,所以舍不下,你爱的人是……”
“是韶光,我只是和锦瑟交好,并不是喜欢她。”墨蝶接口道,孟子虚扶着额头躺回香榻,锦瑟该伤心了吧?墨蝶真的不爱你吗?
墨蝶没有再继续打搅孟子虚休息,收拾了一地残骸,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孟子虚看看自己的手,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听见韶光在哭泣,很轻很轻的声音,但是她听得很清楚。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韶光的情况,孟子虚的眼皮像是被胶沾住了一样,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只能透过上下眼皮接合处的那一丝缝隙看出去,入目的,尽是无尽的黑暗。唯一的发光体却是韶光,她坐在孟子虚身边,抱着孟子虚的身子,低声地哭泣着。
孟子虚想要开口说话,无奈嘴唇也像是被胶粘住一般,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说出半个字来。
“子虚,子虚,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他怎么办?”韶光低声地哭泣像是一首曲子,悠悠的,孟子虚听了觉得很难过,心里难过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都听见了,你不用说的。”韶光说着,伸出手来抚摸孟子虚的眉眼,“我知道他现在说要我,但是其实他心里是举棋不定的,你说,我是不是该退出,成全他和锦瑟呢?锦瑟是你妹妹,她幸福,你也会开心的吧?”韶光说着安静了下来,孟子虚侧耳细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孟子虚脸颊上,随后被人轻轻抹去,“子虚,我意已决,既然要放了他,就绝对不会再把他要回来,即便他现在要的是我,因为我不可能给他幸福。”韶光说着,轻轻地在孟子虚眉心落下一吻,“子虚,请你代我告诉他,我韶光已经不爱他了,请他另寻良人。”
孟子虚没来得及细问,眼前一凉,猛然睁开眼,窗外已是浓浓夜色,九重天宫里点着煌煌明烛,墨蝶坐在玉石桌椅上等着她醒来,见孟子虚睁开眼睛,墨蝶马上站起身来,端着温水过来给她洗漱,“钿瑟,你醒了?头还晕不晕?”墨蝶关切地问道,孟子虚没有说话,看着他这样认真的模样,也有几分于心不忍,结果墨蝶拧干的毛巾擦净了脸,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外面的是谁?”孟子虚问道,九重天宫是上古之神所建,就好比花尽渊在空灵山可以随意施展神识一般,孟子虚也可以一眼就看透九重天宫。
此时白日里花尽渊所跪之处,同样站了一个人,在夜色之下孟子虚有些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身上带了戾气,有些威胁的意味。
“是幽夜骨,他说他来找你有要事相谈,我见你还在休息,就没来打扰你。”墨蝶说着打开窗户让夜晚的空气透进大殿,孟子虚被冷风一吹,稍稍打了个哆嗦,看向窗外,漆黑的半空中悬挂着一轮弦月,不由得赞许地说道,“今晚月色不错。”
“是啊,要出去见他吗?”墨蝶问道,孟子虚点点头,掀开一直披在身上的织锦披风系在脖子上,慢慢走出大殿。
九重天宫是在天界之上更高的地方,自从韶光身陨之后,这里成了六界之中的禁区,直到她回来了,这里才恢复了半点生气。九重天宫说白了,就像是悬挂在六界之上的月亮,不论里面住的是不是美貌的女子,永远都将是孤寂的。“韶光,你寂寞吗?”孟子虚小声地问道,踏上正门门槛,俯身看向站在正门门前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孟子虚问道,幽夜骨看见孟子虚,有些激动,但是没有上前,“瑟儿,我还以为你……”
“我没事。”孟子虚道,幽夜骨笑了,“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孟子虚没有打算走下去跟幽夜骨说话,停在朱红的门槛上不动了,幽夜骨急切地想看清孟子虚的模样,九重天宫外没有半盏灯,相较于宫内的灯火通明,外面就像是冰冷的坟墓一般,幽夜骨上前几步,勉强看清了背着灯光的孟子虚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但是更美了。
“你知不知道花尽渊打算对你怎么样?”
孟子虚闻言一挑眉,“哦?师父他打算把我怎么样?”
“瑟儿,你还爱着他吗?”幽夜骨有些结巴地问道,孟子虚不置可否,“爱?不爱?我也不知道,或许爱,或许已经不爱了。”
幽夜骨闻言,半晌没有说话,孟子虚在灯光的映照下,能清楚地看见幽夜骨的嘴唇在微微颤抖,许久许久,他抿了抿嘴,“花尽渊他打算封印你,你会怎么办?”
孟子虚靠到门柱上,将披风盖得严实了些,其实她并不冷,只是心有点怕冷,“我打算怎么办?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幽夜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孟子虚,生怕一眨眼孟子虚就会随风飘逝似的。
“夜骨,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不是单纯的钿瑟,我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去解决。你若是不想我难过,就回魔界去,若是天界要联合你,你大可以不必出战。我不会为难你,但你若是选择与天界同盟,到时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幽夜骨皱起好看的眉头,“瑟儿,你难道真的打算毁了这个世界?”
孟子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若是天下人皆负我,留着这个让人伤心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孟子虚说罢,轻轻地伸出手,虚空之间像是在抚摸幽夜骨一般,“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夜骨,你走吧。”
“瑟儿,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还没有回答我。”幽夜骨见孟子虚转身要走,连忙上前拉住孟子虚的手,突然之间惊呼一声松开手,孟子虚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孟子虚回过头看他,面无表情,“怎么了?”
幽夜骨不敢再去抓孟子虚的手,“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做。”
“……”孟子虚看着幽夜骨,像是在看一件上好的古董,看了半天,才眯起眼睛笑着做出鉴定,“你猜啊。”
幽夜骨愣在原地,孟子虚笑着走回门内,轻轻挥动袖子,巨大的朱漆大门就缓缓合上了,幽夜骨站在那里看着孟子虚的笑脸渐渐被合上的大门掩盖,从那以后,再也无法忘怀她的笑脸,因为即使找回了孟子虚,也不再是钿瑟了。
孟子虚合上了门,轻轻喘了口气,慢慢踱着步子走到锦瑟的住所,锦瑟还没有入睡,房间里的灯火还在摇曳。
走到门口,孟子虚站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锦瑟伏在床上小声地哭泣,就像是韶光哭的时候一样,不吵闹,但是让人揪心。
“对不起,对不起……”锦瑟伏在被子上小声地说着,孟子虚转身离开,一路上被冷风吹着,脑子里却开始混乱起来,为什么明明你也没有错,韶光也没有错,可是都要争着把过错拦到自己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