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全身被恐惧灌满,脑中嗡嗡作响,眼见闪着寒光的剑锋就要刺进她的喉咙,耳边却突然“叮”的一声,只觉颈间一痛,身子便向炕上歪去。
疼痛让释心恍然惊醒,抬头却见另一个黑衣蒙面人挡在自己眼前,与之前的那人持剑对峙着。两人虽然蒙着面,但都是汉人的发式,应该是天朝人。呼延哲说过,有坏人在追她,难道就是那个人吗?那么,这个救下自己的人又是谁呢?
“你是谁?”那个坏人开口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救她的人语带不屑的答道。
坏人冷笑一声,道:“阁下轻功不错,何时进的屋,我竟没发现。”
“我一直在这儿。”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坏人瞳孔却是一缩,突然举剑便刺,身前的人侧身避开,两人便在这小屋里打了起来,出手就是杀招。释心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只听得耳边乒乒乓乓,震耳欲聋,干脆将耳朵捂住,缩在角落里身处事外。
没多久,几个匈奴侍卫便涌了进来,喊了几句什么,但看那两个黑衣人身形迅捷,又都是黑衣蒙面,分不出敌我,只能守在门口旁观,不敢参战。有一人绕过两人,想将释心救出,刚站到炕边,就被一剑封喉,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染红了白色的纱帐,身子一斜,向释心身上倒去。
释心吓得急忙跳起,明明四肢发软,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绕开那人向门口跑去。刚跑出两步,肩上就被人抓住,微一挣扎,肩上一痛,衣服便被抓破,露出光洁的背脊。
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被一个匈奴侍卫快手接住,然而下一秒,这匈奴侍卫便僵直的倒在了地上。释心从他身上爬起,却见他双目圆睁,脖颈处一道细长的剑痕,鲜血迅速的渗了出来。
释心连忙向后退去,后背碰到桌腿,便顺势钻进圆桌下,蜷缩着不敢出去。偷眼看着那坏人的剑从空中落下,向圆桌砍来,释心一惊,急忙向门口爬去。身后噼啪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圆桌已裂成两半。释心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回头,急忙夺门而出。
门外早已被几十个匈奴侍卫守住,见释心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急忙让开一条道,让她穿过,又把打将出来的两个黑衣人团团包围,高喊一声,便开始一起向两人放箭。
释心回头去看,见那两人一边赤手互搏,一边用剑将羽箭打落。露台上的匈奴侍卫越聚越多,喊声冲天,火把将黑夜照的犹如白昼,然而释心已经分不出那被围的二人,究竟谁好谁坏了。忽听一人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几个匈奴侍卫一起上去将他制服,捆了个结实,再回头时,另一个已经了无踪迹。
侍卫们将那人抬着从释心身边经过,那人的面巾已被揭开,释心借着火光看去,不由吃了一惊,此人正是卓天锦的护卫曹钰。初来京城,释心被卓天锦软禁时,他便是负责看管自己的两个护卫之一。
曹钰与释心对视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释心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在心里暗自以为,曹钰就是那个救自己的人。
这时,那个会说汉语的婢女跑了过来,将一件斗篷披在释心身上,担心的问道:“姑娘没事吧?”忽见释心脖颈处有血,吓得两眼发直,哆哆嗦嗦的拉着释心跑进一间屋子。
屋内正站着那个白衣女子,见她们进来,语气不快的嗔了一句。
婢女急忙指着释心的脖颈,说了句什么,那白衣女子便上前来,用食指抬起释心的下巴瞥了一眼,冷冷的说道:“命真大!”说的竟是极标准的汉语。
释心不由蹙起了眉,她不明白,他们从未谋面,为何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竟恨不得自己去死。
白衣女子转身拿了纱布和药膏,想为释心处理伤口,释心却别过头躲开了,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女子也没有多少好感。
白衣女子嗤笑道:“脾气还挺倔!可不是我不帮你治,日后留下疤痕,也别怪我!”又转身对婢女说道,“你去吧,她留下。”说完,转身揭开帘幕,进了内室。释心这才发现,一道黑色的帘幕从屋顶一直悬到地面,在黑暗中,几乎就像一面墙壁。
释心与婢女对视一眼,婢女轻声说道:“阿诺巫女许是和姑娘有话要说,我先下去了。”说完,便急忙关门出去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白衣女子又敬又怕。
释心粗略的打量了一下房间,这件屋子几乎是呼延哲的书房三倍,中间被那道帘幕一分为二。外间较大,摆放着一排排的药柜,靠墙有一座书架,摆得满满当当。门口架着一个有很多洞口的火炉,上面搭着四个陶罐,两个白衣女子守在炉火旁,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揭开帘子走进内室,墙角也是宽大的土炕,中央放着圆桌,整齐的摆着笔墨纸砚,墙边摆放着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却干净的只有一面铜精和一把梳子。
白衣女子正坐在炕沿,为炕上的男子擦着额头的细汗。那男子趴在炕上,上身赤裸,脊背上扎满了银针,三道深浅不一的刀伤纵横其间,伤口隐隐发黑。释心走近一看,正是呼延哲,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灰,双唇黑紫,身体微微战栗,额头却不时的冒出汗来。
“看到了吗?这都是因为你!”白衣女子看也不看释心,冷冷的说道,“哲自七岁起开始习武,从未受过伤,现在却因为你,伤的这么重,还中了毒!你说,你该不该死?”释心惊讶的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诺抬眼瞥了一眼释心,继续道:“你们天朝的人不但卑鄙,用的毒都是如此诡异。刚开始丝毫看不出中毒,直到毒素蔓延至全身才让人察觉,若不是救得及时,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一具死尸!”
顿了顿,回头看向呼延哲,又说道:“他是为你才受的伤,你若还有点良知,就快点随城外那些人回去,换了解药来!否则……否则等哲毒发身亡之时,我必让你陪葬!”再回首时,眼中已噙满了泪,目光中尽是哀怨。
释心越听越糊涂,她既没看见呼延哲如何为她受的伤,也不知道城外是些什么人。摇着头,冲阿诺打着手势。
无奈阿诺看不懂,也没有耐心去猜,只恶狠狠地说道:“真想不明白,你一个哑巴,为何会招的那么多男人喜欢?若是为你这副容貌,哼!我看你不如就把它毁了,看看还有没有人理你!若是怕疼,也学学我,将面目遮起来,别像个狐媚似的,搅得天下大乱!”
释心越听越气,蹙眉狠狠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恼怒的瞪了阿诺半晌,才转身走到圆桌旁,提笔写下四字:城外何人。不待墨汁渗透,便拿到阿诺眼前晃了晃,脸上没了一点和气。
阿诺抬头看去,只见四个字写得笔酣墨饱,笔势雄健洒脱,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会以为是出自男子之手,挑眉笑道:“想不到你柔柔弱弱的,书法练得倒好。”
释心自从被卓天晴取笑后,便很少在人前写字。虽然经常被卓天佑夸赞,但仍旧不自信,听到阿诺如此称赞,心中一喜,脸上不觉微微泛红。
但听阿诺话锋一转,愠恼道:“城外还能有谁?还不都是找你的人!天朝的大皇子卓天佑、二皇子卓天翼、七皇子卓天楚,率领一百多个骑兵在城外叫嚣,说不放你回去就要发兵攻城!”
忽然又笑道:“天朝的皇子都是猪脑子吗?带了一百多个人就想攻城,真是天方夜谭!不自量力!大晚上的,他们不睡,城里的百姓还要休息呢!哼,等巴特回来,自有他们好看!”
释心怔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虽然气卓天佑骗了她,但听到他来寻自己了,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但随即又转为凄凉。
抬眼看向昏迷的呼延哲,回想着他说过的话,暗自想道:“我究竟该不该留下来呢?”忽又想起阿诺的话,轻叹一声,“如今这样,想必是必须回去了,换了解药救呼延哲,才是最重要的!”
“你到底要不要回去?”阿诺没好气的问道,“我的银针只能拖延毒发的时间,顶多三天,你快些做决定!”说完又看向呼延哲,低声呢喃道,“既然他喜欢你,若你能和他共赴黄泉,去天上陪他,想必他也是开心的……”
释心想起她方才说,要让自己给呼延哲陪葬,看来是说到做到的。转身走到桌边,又提笔写道:我回去,换解药。
阿诺长舒一口气,又倨傲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等哲醒了,你要跟他说清楚,省得他会怪我!”释心点点头。
阿诺立即起身,唤了一个白衣侍女进来,用匈奴语说了些什么,又对释心道:“城门必定不会开的,她会带你去城楼,你去跟他们说清楚,快些要了解药来!迟一分就多一分危险,一定要快!”
释心点点头,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折好揣在袖中,跟着白衣侍女走了出去。
释心出去后,另一名白衣侍女走进内室,问道:“小姐,这样行吗?恐怕左贤王是不会同意的。”
阿诺轻哼一声,道:“他们这些男人,只知道好面子,说什么把人交出去有损颜面,哼,等哲死了,他们就有颜面啦?反正这是她自己要走的,他们也不能强留,最好趁巴特还没回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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