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随着白衣侍女来到城楼之上,只见匈奴士兵个个剑拔弩张,蓄势待发。有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中年长者,立在城垛后,向城下张望。
这时,释心听到卓天楚的声音自城楼下传来:“快快将心儿放了,若心儿少一根汗毛,我定将领兵踏平塔拉!”
释心急忙跑到垛口后,向城下望去,果然如阿诺所说,他们三个都来了。卓天佑一脸的焦急与担忧,抬头向上张望着。卓天翼依然是平静如水,时不时的对卓天楚说着什么。而卓天楚则是出言丝毫不留情面,就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哪还有半点皇子气度。
释心呆呆的看着卓天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真挚,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
卓天佑突然察觉,一回头,却看见释心站在城楼上,盯着自己看,那眼神中透着委屈与疑惑。但他来不及细想,便大叫一声:“心儿!”释心像被吓到似的,双肩抖动了一下,向后退去。
那边的匈奴人听到喊声,也发现了释心,便示意她们过去。白衣侍女对那个中年男人躬身一礼,又说了几句,那男人的眉头便越皱越深,紧抿着双唇良久不言。
城下却似炸开了锅,卓天佑和卓天楚一人一句向释心喊话,他们身后的骑兵本来只是听命行事,但一见公主如此美丽,怎能白白的让匈奴人夺了去,也起哄喊了起来。
卓天翼眉头一皱,低吼道:“闭嘴!”那些骑兵立即噤声,只仰着脖子眼也不眨的看向释心。
卓天佑喊道:“心儿,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卓天楚怒吼道:“心儿若是受伤,我让他们好看!心儿,我们都是来接你的,你快出来随我们回去!”
匈奴人中有一个人用蹩脚的汉语怒吼道:“是你们派人来杀她,如今受伤了却要怪给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什么?心儿受伤了?”卓天楚惊讶的叫道,又转向释心问道,“心儿,你伤得如何?严不严重?”释心轻轻摇头。
城楼上,那匈奴人对释心说着什么,释心比划着,但那人好像不大懂,与中年长者面面相觑。一时间,城上城下都安静了下来,卓天佑三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静观其变。
卓天楚蹙起了眉头,低声呢喃道:“为何心儿看到我们后这么冷淡?”
卓天佑闻言,也轻叹道:“的确有些怪异。”
卓天翼低声道:“无论怎样,小心为妙。七弟,不可再出言不逊,这城池坚固,哪是我们这些人能攻得下的?若真打起来,吃亏的定是我们,不如好言相劝,让他们放了心儿就好。”
卓天楚皱眉不语,但心里明白二哥说得不错,突然缓过神来,惊道:“那人方才说,我们派人去杀心儿是怎么回事?”
卓天翼微微摇头,卓天佑双拳紧握,道:“怕又是掳走心儿的人搞的鬼!”
卓天楚愤恨的道:“那人究竟是谁?不但将心儿送来匈奴,现在还要杀人灭口吗?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卓天翼嗤笑道:“应该说,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说着,看向卓天佑,卓天佑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多久,有人拿来了笔墨纸砚,释心提笔在纸上写道:哲中毒,急需解药。我回去,换解药。
那个懂汉语的匈奴人看了一眼,立即大惊失色,给大家翻译,众人都是一惊,他们并不知道呼延哲中毒的事,此时一听,皆是忧心忡忡。
“如此更不能放这女孩走,天朝人言而无信,先拿到解药再说!”一个匈奴汉子怒吼道,旁人立即点头附和。
那个中年长者点头道:“先让这位姑娘问他们要解药,若他们交出解药,我们便放人。”
释心按照他们的要求,写了封信,趁他们不注意时,将袖中的信换了过来,幸而有斗篷遮着,竟没人发现。弓箭手将信射向城下,卓天楚飞身接住,又落回马背上,动作连贯,身姿飘逸,连匈奴人都不禁暗叹。
卓天楚拿了信,便径自打开看了起来,卓天佑心中隐隐不快,卓天翼却不以为然的问道:“说什么?”
卓天楚将信递给卓天翼,卓天翼却不看,顺手传给了卓天佑。卓天楚皱着眉,轻叹道:“是心儿写的。她说匈奴人抓了卓天锦的护卫,让我们想办法解救。还说,匈奴的大王子因为救她中了毒,希望我们三天内拿解药来,否则……”
“否则……”卓天佑接着说道,“三天后呼延哲毒发,心儿便以命相陪。”三人顿时无语,心里都在猜测着,心儿与呼延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她以命相陪……
卓天佑抬头看着释心,释心也看着他,两人相视许久,却不似曾经的含情脉脉。卓天佑突然觉得释心离自己好远好远,他隐隐的觉得,自己要失去她了。释心鼻头一酸,迅速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然而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卓天翼终于打破沉默,道:“不知大王子中的什么毒?”
那匈奴人一听,便怒道:“你们天朝的毒!莫要装腔作势,速速拿了解药来,别忘了你们有两位公主都在我们手上!”
释心一怔,恍然想到,还有卓天雅。忽然又无奈的笑着摇头,呼延哲口口声声说卓天佑骗她,自己还不是一样。说是只娶她一人,然而全天下都知道他要娶的是卓天雅。
难道天下男子皆是如此吗?不,卓天翼和卓天楚都只有一个妻子啊,为什么自己那两个人却不是这样呢?也许真如阿诺所说,他们喜欢的只是自己的相貌而已……
“姑娘,你可知大王子中的是什么毒?”匈奴人愁云惨淡的看向释心,却见她正看着城下出神,便有唤了一声,“姑娘……”
释心猛地回神,那人又说了一遍,释心提笔将阿诺说的症状写在纸上,递给那人。他看了一眼,便让弓箭手给卓天楚射去。
然而卓天楚却正暗自出神,他方才看到释心的字迹竟与卓天佑的有八九分像,心里已是不快。又见释心对呼延哲如此态度,他一颗心早已碎成好几块,呆呆的看着释心,无心再顾别的。
眼见羽箭向他射去,只差一尺之距,卓天翼及时出手,徒手握住羽箭。众人又惊又叹,从来不见二皇子出手,不想内力竟如此深厚。
卓天楚这才回神,卓天翼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便看起了信,随后道:“似乎是相思子。”
“相思子?”卓天佑对江湖上的事并不关心,对毒药更是知之甚少,不免有些疑惑。
卓天楚轻叹一声,道:“无色无味,起先并无反应,直至毒素融入血液,才会显出症状。毒发时,人会忽热忽冷,昏迷不醒,看上去像是感冒发烧,但若不及时救治,至多拖不过十二个时辰。说起来,算是毒药里比较温和的了。”
“想不到七弟对这些还有研究。”卓天佑淡淡道。
卓天楚微微一笑:“都是从二哥那里听来的,算不上懂。”
卓天翼将话题岔开,道:“想不到匈奴竟有医术高明的能人,居然能拖上三天。”
“无论怎样,心儿现下是不会有危险了,不知道这相思子的解药好不好寻?”卓天佑又换上一副愁容。
“解药是小事,只是远在京城,来回不止三天,那时呼延哲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卓天翼皱着眉道。
“银魄脚力好,我回去取!”卓天楚急忙说道。
卓天翼点头道:“我飞鸽传书派人从京城送过来,七弟骑着银魄去途中迎,这样能更快些。”
三人正商议着,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尚距离城楼五六丈远,就听城楼上一片欢舞雀跃,仿佛来了救星。只见吊桥缓缓放下,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趁机攻城之计。
但听那人远远地向城楼上喊了一句,吊桥又收了回去,卓天佑三人一时搞不清这人是什么身份。待那人行到面前,便细细打量起来。一身汉装,面色黝黑,身形矫健,年龄与卓天佑相仿,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丑陋狰狞的刀疤脸。
“阁下是?”卓天佑开口道。
那人勒停马,也在三人脸上一一阅过,却不答话,冷哼一声,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便飞身上了城楼。十几丈的距离,途中却不用借力,可见轻功了得。
云灿一上城楼,便看见了释心,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单指抬起释心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遍,呢喃道:“原来她是这幅相貌,也难怪惹得父亲为她疯狂半生……”
释心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只觉得他长相凶恶,便厌恶的打开云灿的手,向后退去。只听城楼下,卓天楚怒吼道:“快拿开你的脏手,不许你碰心儿!”
云灿却冷笑一声,弯腰在释心耳边低语道:“我是你哥哥。”说完,便搂着目瞪口呆的释心向城楼下走去,边走边对身后众人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不用理他们!”众人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唧唧喳喳的述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