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呼延哲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阴冷,他双手撑在墙垛上,脑袋无力的垂下去,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侧脸。
释心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忽然发现有血从他的袖口处滴落,渗入墙垛上瓦片的缝隙里。她急忙上前扶住呼延哲,瘦弱的她在呼延哲面前显得那样娇小,她隐隐觉得呼延哲在发抖。
呼延哲忽然觉得浑身发冷,犹如身处冰山雪地,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着,但心头的不甘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他侧过头,看着释心,无奈的开口:“他……就那么好吗?”
释心不知所指,疑惑的看着他,呼延哲双手搭在释心的肩上,将她推倒墙上,狠狠的盯着她。看着他的样子,释心感到害怕,恳求的看向他,希望他放手。
呼延哲喘着粗气,嗤笑着说道:“卓天佑都快三十了,几乎可以做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喜欢他?”释心皱着眉,不知是痛是气,狠狠地向呼延哲推去,他趄趔了一下,但随即肩上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你喜欢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已经有妻子了,你难道愿意嫁给他做妾吗?”看到释心震惊的样子,呼延哲嗤笑道,“怎么,你不知道他有妻子吗?看来他自知不配,都不敢告诉你,呵呵……心儿,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他不能给你的,也只有我能!这天底下,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释心脑袋嗡的一声,心脏隐隐的抽痛,他……已经有妻子了吗?那为什么,还要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说要娶自己?在她的内心,早已认为相爱的两人才会结婚,比如卓天楚和慕海妍。
呼延哲无力的单膝跪下,喘着气柔声道:“我发誓,这辈子,我呼延哲决不负你!我会娶你做我的阏氏,唯一的!心儿,留下来,好不好?”
呼延哲诚恳而又期待的看着释心,他希望能在释心眼中看到希望,然而泪水让她的双眸变得模糊,她紧闭的双唇更让他感到无比失落。
呼延哲放开释心,双手无力的撑在墙上,呢喃道:“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你一定无法接受……我可以等,可以等……”声音越说越淡,身体突然瘫软的向前倾去,脑袋重重的垂在释心肩上,晕了过去。
释心被他压得坐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事故让释心惊慌失措,眼泪终于滑落,却分不清是因为卓天佑还是呼延哲,只将他抱在怀里拼命地摇晃着。然而呼延哲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反应。
“放开他!”突然,一个女人凌厉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释心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匆匆跑上楼来,她一头卷曲的褐色长发,脸上遮着白色丝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白衣的女子,脸色铁青的瑟姆和两个侍卫。
白衣女子迅速跑上前来,一把推开释心,从她怀里夺过呼延哲,将手指放在呼延哲鼻下,又拿起呼延哲的胳膊为他把脉。
释心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眉头越皱越紧,一对蓝色的瞳仁微微放大,因为遮着纱巾看不清面目,但皮肤白皙的几乎和身上的衣服混为一色。若不是身上浓烈的药味,释心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阿诺巫女,大王子不要紧吧?”瑟姆担忧的问道。
“中毒了,快将他送到我房里。”白衣女子淡淡的说着,然而脸上却满是沉痛。
瑟姆急忙和两个侍卫将呼延哲抬起,向一个房间奔去。白衣女子站起身,睥睨的看了释心一眼,轻哼一声,迅速跟了上去。
释心虽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看他们紧张的样子,也知道呼延哲情况不妙。扶着墙垛站起身,看向西边只剩下一条红线的夕阳,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城中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回首间,发现南边一阵奇怪的沙尘迅速向塔拉的方向移过来,心中感到疑惑,便仔细看去,好像是一群人骑着马,等再靠近些时,视线又被高大的城墙挡住了。从南边而来,会是卓天佑吗?想起呼延哲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忽然身后一阵喧闹,只见一群侍卫婢女搀着一个男人上得楼来。那男人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蓄着大把的络腮胡须,眉眼间与呼延哲有些相似,身体大概很虚弱,上楼时喘的很厉害,不时的问着什么,身旁的人一一作答。
他看见释心站在墙边,微微一怔,与身旁的人交谈了几句,粗略的打量了释心一眼,便急忙进了屋。侍卫婢女们却都留在外面,恭敬地立在门边。
不多时,又有一个中年女人被婢女搀扶着,匆匆进了屋。
这时,其中一个婢女来到释心身边,说道:“姑娘,请跟我来。”说的虽是汉语,却很不标准,说了两遍,释心才听明白,心想呼延哲有那么多人照顾,应该不会有事,便跟着那个婢女下了楼。
婢女领着她来到一楼西边的屋子,屋内点着油灯,但仍旧有些昏暗,一个高大的屏风将门口的视线挡住,隐约可见屏风上绣着一幅万马奔腾。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方形浴池,池上雾气笼罩,池中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屋内温暖如春。
婢女走到墙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蓝色胡服搭在衣架上,转身说道:“姑娘先洗澡吧,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就叫我。”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释心有些不快,想来她并不知道自己不能言语,所以才这样说,刚想追过去解释,那婢女已经将门关上了,只好作罢。蹲在池边试试水温,便脱了衣服,走下池中。
池底铺买了鹅卵石,平整光滑,释心站在池中,水面齐及下巴,感觉有些压抑,见一面池壁上有石台,她便走过去坐在上面,心里不由得想到,这难道也是哥哥设计的吗?
感觉脸上泪痕干涩,便掬起一捧清水,自脸上浇下,仍觉得不够,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全部浸入水中,许久许久……
释心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一清庵时,自己总是偷偷跑去庵外的小河中偷偷游泳,虽然事后会被罚抄经书,但比起现在来,却是那样快乐。如果那天没有救下佑,师太她们就不会死,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现在自己一定还在一清庵里,平静快乐的度过每一天。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这样想着,一口气换不过来,呛了一口水,“哗”的一声钻出水面,猛地咳嗽起来。佑,你为何要骗我呢?鼻头一酸,便趴在池壁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释心气闷的出了浴池,将衣架上的胡服穿在身上,低着头走出屋子。那婢女果然等在门外,微微颔首,又领着释心上了二楼的一间屋子。
屋内没有隔间,所有陈设一目了然,简单而整洁。门对面就是书桌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左手边摆放着一张圆桌。屋子最里角是一方宽大的土炕,上空挂着白色的纱帐,将炕笼罩其中。
释心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上面写着《孙子兵法》,翻了两页,却看不懂。这时,又有一个婢女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一摆在圆桌上,便退了下去。先前的婢女对这释心说道:“姑娘请用。”边说边从一个陶壶中倒出一碗热腾腾的牛乳。
走过去一看,只见桌上一个大盘里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整个烤鸡,只见它两眼圆睁,仿佛并未死去。释心心中一惊,几欲作呕,急忙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那婢女不明所以,拿起桌上的小刀,要从烤鸡上片肉下来,释心急忙拦住,摇摇头,那婢女又端起牛乳递给释心,“那姑娘趁热喝些牛乳吧!”
一股熟悉的奶香扑鼻而来,释心许久没有进食,早就饿了,急忙接过,大口大口的饮了起来。只觉口感润滑,温热可口,一碗饮完唇齿留香,舔舔唇角,将碗递给婢女。
婢女见释心喜欢,笑了起来,问道:“还要吗?”
连喝了三碗,又吃了些饼子,才觉得饱了。婢女一边收拾起碗筷,一边说道:“今天有些晚了,来不及收拾。这间是大王子的书房,姑娘今晚就先睡这里,明天再为姑娘换个住处。”
说着就拎着食盒要出去,释心上前拉过她的手写了个“王”字,想问呼延哲的情况。那婢女愣了一下,却摇头道:“我不认识汉朝的文字,姑娘先安心睡吧,明天巴特将军应该就回来了。”说完便关门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释心一人,一切都显得好安静,她的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和衣躺在温热的炕上,睁眼看着纱帐,月光穿过窗户照在纱帐上,朦朦胧胧的,煞是好看。
突然听到外面喊声连连,好像出了什么事,正要起身查看,门却被推开,从外面迅速闪进一个黑衣蒙面人,不待释心看清,那人便举剑向她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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