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秦祸起萧墙，刘裕出兵北伐
赫连勃勃叛秦自立，赦免境内罪犯，建元龙升。任命其长兄赫连右地代为丞相、代公；次兄赫连力俟提为大将军、魏公；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梁公；弟弟赫连阿利罗引为征南将军、司隶校尉；若门为尚书令；叱以鞑为征西将军、尚书左仆射；乙斗为征北将军、尚书右仆射，其余的人依次授任官职。
将领们对赫连勃勃说：“陛下准备要统治天下，往南攻取长安，应该首先巩固根本，使人心有所依托，这样以后才可以成就大业。高平险阻坚固，山川肥沃，可以作为国都。”
赫连勃勃说：“尔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草创大业，军队不多，姚兴也是当今雄杰，关中还不能图谋。而且姚兴的各方镇都服从命令，我们如果专心固守一城，后秦一定会合力对付我们，我们的军队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会灭亡。我们急军前去，出其不意，他们救援前军我们就攻打后军，救援后军就攻打前军，往来奔负。不出十年，岭北、河东就会全部归我所有。等到姚兴死后，再逐步地攻取长安。姚兴的儿子姚泓就是个平庸懦弱小儿，擒获他的计谋策略，已经在我的算计之中。”
于是命令军队掠夺后秦岭北地区，岭北的各个城门白天不敢打开。姚兴感叹说：“我不听姚邕，以致如此啊！”
同年，赫连勃勃谴使命南凉称番，此时的南凉国君为秃发傉檀，不从，于是发骑兵五万攻打南凉。
亲率骑兵直突三百余里，南凉士兵毫无还手之力。攻至支阳，秃发傉檀才率军赶到。
秃发傉檀将领焦朗说：“赫连勃勃天性残恶，治军严谨，不可轻视。现其军掠夺财物甚多，人心思归，各自为战，难以争胜。臣以为从温围向北渡河，到万斛堆，凭河扎寨，扼制咽喉要地，此为上策。”
而将领贺连愤怒地说：“赫连勃勃用残余之力，率领乌合之众，反叛作乱，构成祸患，侥幸有此功绩。现其牛羊堵塞道路，财宝像山一样，窘迫疲敝之余，人人怀贪，士兵不会听命赫连勃勃的。我们用大军去攻打他们，他们一定会彻底崩溃。现在率领军队避开他们，是向敌人显示怯弱。我们的军队气势正盛，应当迅速追击。”
秃发傉檀说：“贺连此计甚合我意，我追击之计已定，再敢劝谏的人，格杀勿论！”
赫连勃勃听闻秃发傉檀率军追赶，大喜，于阳武下狭口处凿开冰凌埋车轮来，以堵塞道路。
秃发傉檀赶至，先派中军内弓箭手一齐出阵前射箭，赫连勃勃左臂受伤，胡夏军四散而逃。秃发傉檀以为得胜，令兵士清理道路。
听得左右道路马蹄声响起，赫连勃勃率军突击，一阵掩杀，秃发傉檀大败，望西急走，被追赶八十余里，死伤以万计。赫连勃勃命把尸首堆成高台，取名为“髑髅台”，然后返回岭北。
弘始十年，赫连勃勃又在青石原大败后秦军队，俘获和斩杀五千余人。姚兴不能容忍赫连勃勃的一再挑衅，开始筹划反攻。命令大将齐难率领两万骑兵寻找赫连勃勃的踪迹，又派出姚弼三万步骑进攻河西。
姚兴认为秃发傉檀一年前被赫连勃勃战败，名臣勇将消耗掉十分之六七，之后内乱频生，国力大衰。此时是打败秃发傉檀，重返河西的大好机会。为麻痹对方，姚兴声称姚弼的大军不针对南凉，是配合齐难大军作战、防范赫连勃勃西逃而部署的。
姚弼到达金城，部下建议乘秃发傉檀犹豫不定，轻骑突进，掩袭姑臧，但是未被采纳。等到后秦兵至姑臧时，秃发傉檀已完全明白姚兴的意图，作好了设防。
秃发傉檀把牛羊赶到野地，引诱后秦军队进行略抢。结果，秦将敛成中计，被杀得大败，部下死亡万余人。姚弼被围困在姑臧的西苑，水源断绝，形势危难。幸亏姚兴派去增援的姚显及时赶到，才避免全军覆没。
在姚显好言抚慰下，姚弼等人才得以安全退兵。从此，秃发傉檀不再畏惧后秦，是年重新称王，大赦改元，设置百官，与后秦完全脱离领属关系。
而在北线，赫连勃勃避开来势汹汹的齐难，主动退到河曲。齐难认为赫连勃勃已经远去，就放纵士兵四处抢掠。赫连勃勃派出伏兵伏击齐难，俘获七千人。齐难领兵后退，赫连勃勃又追击到木城，攻克木城，擒获齐难，俘获士兵一万五千人，战马万匹。岭北地区原附属于姚兴的部落和割据政权，见情况不妙，纷纷转依赫连勃勃。
弘始十一年正月，姚兴重新调整兵力，派出以其弟姚冲为主帅、大将狄伯支为副帅的四万骑兵袭击赫连勃勃。不料，事情中途有变，姚冲企图回兵长安，夺取政权。狄伯支拒绝参与阴谋，被姚冲鸩杀。
事变虽被姚兴迅速平息，但是预期的军事目的没有达到。三个月后，赫连勃勃成功袭击了后秦的平凉，抢虏人口七千余户，并进屯平凉以南的依力川。
姚兴将领王奚在敕奇堡聚集三千多户羌人，赫连勃勃进攻王奚。王奚骁勇有力，短兵相接，一人杀败近百人。赫连勃勃便筑堤坝截断水流，敕奇堡里的羌人十分惶恐，便把王奚抓起来投降。
赫连勃勃对王奚说：“你是个忠臣！朕要和你一起平定天下。”
王奚说：“如能蒙受大恩，让我早死，这就
是恩德。”于是和亲近的数十人一起自杀而死。
姚兴见赫连勃勃肆无忌惮，大怒，于九月倾全国之兵来到依力川附近的贰城，要与赫连勃勃决一死战。
赫连勃勃先发制人，乘后秦人马尚未完成集结，猛地袭击贰城的姚兴大营。姚兴面对如潮似涌的大夏铁骑，一时懵头转向，竟然准备丢下大军，逃到担负粮运的后军。在群臣的苦谏之下，姚兴没有走成。
秦军本来就惧怕大夏铁骑，主帅的临阵惊慌，更加重了恐怖情绪，结果又被赫连勃勃打败。在姚文宗等勇将的死战之下，姚兴得以败还长安，幸免罹难。夏军乘胜洗劫了周围的郡县，将当地七千余户北徙到大城。
姚兴面对后秦的全面溃败，十分懊悔，自己不失为一代雄主，然今国家以内忧外患。
祸不单行，乞伏乾归趁着姚兴无暇顾及自己，以其子乞伏炽磐留守枹罕，自己逃回苑川，自收众三万迁往度坚山，重新称秦王，改元更始，置百官，公卿以下皆复本职，西秦复国。
同年，面对后秦的全面溃败，赫连勃勃率领三万骑兵攻打安定，杨佛嵩兵败被杀，其四万五千军士投降，缴获战马两万匹。又进攻东乡，党智隆投降。姚兴的镇北参军王买德来见后秦大势已去，主动投奔赫连勃勃。
一日，赫连勃勃对王买德说：“朕是大禹的后裔，世代居住于北方。祖宗有光辉业绩，常常与汉魏为敌国。中期不强大，受制于人。朕不才，不能继承发扬先辈的功业，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现在将要应运兴起，恢复大禹的伟业，你认为怎么样？”
王买德说：“自从皇晋失去纲纪，政权南移，群雄对峙，人人怀有问鼎的雄心，何况陛下累世积德，在北方世代继承前王的事业，神明威武超过汉皇，谋略超过魏祖，却不在上天开启之际建成大业吗？现在后秦国政虽然衰败，但是藩镇还稳固，很希望陛下积蓄力量等待机会，详备后再行动。”赫连勃勃大喜，于是任命其为军师中郎将。
此时的胡夏占据后秦岭北之地，并将河套平原以南收入囊中。又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修筑都城，赫连勃勃自己说道：“朕正要统一天下，统治万邦，可以用统万作名称，就叫统万城吧。
至此，中国大地上西部的大规模战争进入了休眠的时期，当他再次爆发的时候，历史将会进入新的时期。
而在东晋，刘毅平定荆州叛乱，又是迎回晋安帝的功臣，地位逐渐与刘裕不相上下。
因不满刘裕权力高于自己，便找来尚书右丞皮沈，对他说：“你去告诉刘裕，，要不让谢混接替他的扬州刺史，要不让他去驻扎在丹徙兼管扬州。”
皮沈并没有直接去刘裕府上，而是先去刘穆之府上，将此事告知。刘穆之听闻，借口如厕，手书一封告与刘裕说：“无论皮沈如何说，都不可答应。”
皮沈再去刘裕府上说明此事，刘裕也借口如厕，秘密叫来刘穆之询问。
刘穆之说：“晋朝失政久矣，天命不在，您复兴国祚功高位重，今日形式岂有谦让之举，沦为一个戍守地方的将领呢？况刘毅，孟昶与您都起自布衣共图大业而成就富贵，当初您为首倡，故推举为盟主。他们心中并非真心相随，如今你们势均力敌，日后必将互相吞并。扬州是朝廷根基所在，万不可拱手让与他人。今日之事，你变回复说‘扬州是神州之本应有宰辅级别的人来担任，如此大事，不可隔空而谈，我愿前往京城，与诸君详谈。’等您到了京师，朝中就不敢再授予他人了。”
刘裕听闻刘穆之建议，随即前往建康。刘毅与刘裕明争暗斗，以为当时人所熟知。
建立在青、兖二州的后燕皇帝慕容超，因为先前母亲、妻子被后秦姚兴拘禁，现在想要接回。
但姚兴要慕容超向他称臣，索求太乐的歌舞女，如果不行，就派人送来一千名东晋人。慕容超下诏令大臣们周详地商议此事。
左仆射段晖说：“尽管刘太公被项羽囚禁，刘邦也不改变主意屈尊。现在陛下继承帝位，不应因自己亲属的缘故降低了皇帝的尊严。再说太乐的歌舞女子都是前代的伶人，不能给他们，使他们移风易俗，最好是抢掠晋人给他们。”
尚书张华说：“如果侵掠东晋边境，一定会构成邻国的怨恨。我们这边既然能去侵犯他们，他们那边也能来侵犯我们，战祸不断，不是国家的福祉。从前孙权以百姓的性命为重，委屈自己臣服魏国；惠施怜惜爱子的性命，舍弃自己的志向去尊崇魏国。何况陛下母亲还在后秦，方寸已乱，应该暂且降低尊号，用以表明至诚的孝心。权变之道，是经典所称许的。韩范这个人智谋能够改易情势，机辩足以倾倒对方，从前和姚兴一起为前秦的太子中舍人，可以派他去传话，降低称号谋求和好。正所谓屈身一人之下，伸于万人之上。”
慕容超大喜，说：“张尚书所说甚合我意。”于是派韩范去向姚兴通问修好。
待到长安，姚兴对韩范说：“以前封恺来时，燕王和朕行对等的礼节。你来了，却款然归附。是因为依照《春秋》以小事大的道理，还是因为专为孝敬母亲身？”
韩范说：“周朝的爵位有五等，公侯品位不同，以小事大的礼节因此出现。现在陛下是新兴起而闻名的帝王，拥有秦国，本朝主上继承祖宗遗留的功业，在东齐建立王业，与陛下平分天下，共同称王称帝。燕王与陛下修好，崇尚谦让的大义，如果狂妄自大，随意折辱使节，就很像吴、晋争当盟主，滕、薛争做高位，恐怕伤害了大秦的堂堂威名，有损皇燕巍巍之美，双方都无益，我对此感到不安。”
姚兴生气地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就并不是因为以小事大而来的了。”
韩范说：“虽然因为以小事大的道理。也因为我们君主纯笃的孝心超过了虞舜，希望陛下体察孝敬亲人的道理，多多施予怜悯。”
姚兴说：“我长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超过他，现在看来比不上了。”于是给韩范安排老朋友的礼节，畅叙平生，又问韩范：“燕王在这里的时候，朕也曾见过他，他仪表风度还可以，在机敏明辩方面不怎么样。”
韩范说：“大辩若讷，这是圣人赞美的，何况当时燕王还没有做皇帝，正处在等待时机的时候，和光同尘，如果在日月下坦然而行，就不会承继大业了。”
姚兴笑着说：“你可以说是来播扬赞誉的。”姚兴非常高兴，于是把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归还。
姚兴又派使者向慕容超通问致意，并询问乐伎一事。慕容超派他的仆射张华、给事中宗正元去长安，送给姚兴太乐伎一百二十人。
而在正月初一慕容超在东阳殿大聚群臣，听到歌舞声响了起来，叹息乐舞不齐备，后悔把伎人送给了姚兴，于是商议攻打东晋。
随即派大将斛谷提、公孙归等人率领骑兵攻陷宿豫，抓获了阳平太守刘千载、济阴太守徐阮，大肆抢掠后离开。简选二千五百名男女，交给太乐去教歌舞。
听闻此事的刘裕，当即决定出兵北伐。于三月，大军从建康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