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入了内宫后事态便平息了么?”锦衣男子面色浮起了一丝笑容,似未注意到陶儿的失态。
“那倒也是。”沈羽摸了摸下巴,苦恼道,“世上也就你敢这样铤而走险,的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唉,今后恐怕我还要更忙啊,真是命苦。”
陶儿震惊过后,本对能遇上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心中怀有一丝窃喜,然而在听到沈羽的这句话时表情僵住。她凡事还是想的太单纯了啊。
看来,有些事情她必须得问问了。重重思虑使她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反而来了一丝精神。
“呃……二位大哥,对不起。”她微微挺直了身子,“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猜测那兵卫要搜查的人是我,对么?”
沈羽好玩的瞧着她,“你认为呢?你又觉得那兵卫抓的是不是你?”
“我……?”陶儿干巴巴的张口,“我……又不是朝廷逃犯。”
“的确,你不是。”锦衣男子也微笑地看着她,“但他们要抓的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朝廷钦犯。那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幌子?”陶儿疑惑道,“你敢肯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缘弟只是猜测罢了。”沈羽一抬眉,摇着折扇,此刻似已完全明白了锦衣男子做这一切的用意。
“你看,轻而易举掳走你的人是在宫中下的手,而宫中一向守备森严,尤其是在七郡主及笄这样特别的时期。所以,下手的很有可能便是朝廷内部的人。而现在官府又大张旗鼓的在搜查逃犯,并没有放出宫人失踪的消息。寻常的老百姓不了解情况,但我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所以,这一切都很可疑,保不准正是劫持你的同伙人,因事情失败,才借着追捕犯人的名义搜查,很有可能是想来个杀人灭口呢。”
看来真是宫里的人……陶儿低眉忧虑的想。宫中那么多人,她认识的没几个,那些姐姐看起来也并非善类。
想到这里,她顿时一阵愁苦。
锦衣公子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开口安慰道,“天下之大,总有人容身之处。姑娘若是不想回宫,可以暂且易容生活在民间。若不嫌弃,我的这位沈兄可以帮你。”
陶儿刚想强调自己一个弱女子怎么独自生存,突然想起这是女尊社会,顿时有些囧。
陶儿感激的忘了他一眼,她确实不想回宫,那成人礼的事还历历在目呢,若是再选完面首……她打了一个寒战,她怎么能吃得消?
她在女尊国家应是不难独自生活,而眼下民间庆祝七郡主及笄的热闹犹存,她也很相信沈羽的易容术,能在市井街巷逛一逛貌似也很不错。
微微高兴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
“你们救我……又是为什么呢?私匿宫人,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不怕……惹祸上身么?”陶儿可不相信他们可以行侠仗义到这种地步。
“缘弟既然发话救你,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沈羽带着一丝调笑望着她,“至于我嘛,放心吧。想杀我的人,那可多着呢,不在乎再加上这一个。若要说株连九族嘛,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的九族早在二十三年前就被杀光了。”
“沈兄。”锦衣男子略带苛责的望了他一眼,继而转向陶儿道,“姑娘,你把我们的相助当做大义也好,利用也罢,但请你相信我们并无恶意。我们也只不过是尽己所能,做出一些无害于双方的事情。”
陶儿直视着他月潭般宁静柔和的眸子,慢慢点了点头。她对这位锦衣男子颇有好感,她有一种直觉,虽然这个人看起来颇具睿智和心机,但他绝不会利用这些来伤害别人。
不管这二人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他们肯帮自己解毒疗伤,这些恩惠足以让她感激。
“我信任两位大哥,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
沈羽塌了脸,撇嘴道,“唉,没办法,怎样也不比缘弟有魅力啊,三言两语就把人说服了。”
锦衣男子佯怒着瞪了他一眼。
正在戏谑着,突然马车微微一震,停了下来,车夫豪爽的声音响起。
“少爷,医馆到了。”
三人立刻下车。陶儿站稳,大量了一下周围,她发现他们正停留在帝都一个颇为偏僻的民宅区,这里多是外地迁居而来经商的贫民,人数不多。街上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叫化子。
陶儿仰望着面前高高悬挂着的蓝色旗子,上面用篆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黑字,她勉强看出那是个“诊”。
“我的点穴手法不算成熟,虽是止了血,但止痛还要一段时间。现在,手臂疼痛是不是缓解一些了?”锦衣男子关切的问道。
陶儿注意了一下,果真觉得不那么疼了,遂应声道,“嗯,的确好多了。”
“止痛治标不治本。眼下需要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之后便是解毒了。”锦衣男子带着他们走近木门,抬手重重敲了敲门环。
“谁呀?先生正在午睡……”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木儿么?是我。”锦衣公子扬声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童探出头来。
“咦?是缘哥哥!”小童满脸惊喜,“缘哥哥好久没来找苏木玩啦,快进来快进来!”
小孩说着便使劲儿把锦衣公子他们拉进了屋子。屋子里面摆设都很简朴,四处都是高高的柜子,无数个小抽屉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名字,屋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小童高兴的给他们又是搬椅子又是倒茶水,最后看到陶儿时说,“这位就是生病的姐姐了吧?瞧面色不是很好。先生大概一炷香后便会醒来会诊的,他若见到缘哥哥一定很高兴!”
接着,他又噼里啪啦说道,“看哥哥姐姐还没吃午膳吧?苏木这就去后厨那儿做些过来!”
“甚好甚好!”沈羽眯着眼笑道,“不过你可不能只偏向着你的缘哥哥呐!你忘了上次可是谁送你的猴子面具啦?”
“哼,那分明不是猴子,是猩猩!”小孩儿一见他便气愤道,“你才不比缘哥哥好,你每次来都要揪我的小辫子。缘哥哥才温柔呢,每次来都会送我很好看很好看的飞镖……”
“好好好。”他拍了拍脑门,无奈长叹,“说不过你,小鬼。那这次要是我的饭要比他的多,我就送你十个神农面具,行不?”
“神农面具?”小孩脸立刻散发出光彩,“师父见了一定欢喜……好,那这次便暂时多赏你一些,你的饭就和缘哥哥一样多吧!”
“啊!?”沈羽哭笑不得,“我这十个面具还顶不上他的一个飞镖啊。”
飞镖?陶儿瞟了锦衣公子一眼,果真他不止是个文墨之辈,看来是会使暗器的。
“那你看她呢?这位大姐姐,你给她多少?”沈羽指着旁边面色苍白的陶儿道。
“她?”小童眼睛转了转,“她自然也和缘哥哥一样。”
“为什么?”沈羽瞪圆眼,张大嘴巴道。
“笨!这还用说吗?”小孩可爱的翻了翻白眼,“大姐姐是病人,病人需要补身体。而且,先生教导我要尊重未央的所有女子,她们是至高无上的!”
“……”三人皆无语。
小孩一会儿便上了饭菜,陶儿经历了这么多折腾,已经感觉饿的不得了了。尽管那几道菜多是些补气养身的干涩草药,但她却觉得美味无比。
吃完了午膳,没过多久,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从内室传来。
“原来是缘公子来了,怪不得老夫觉得今日异常的热闹。”
一个花白胡子,精神矍铄的老人慢慢从门帘后走了出来,与沈羽和缘公子寒暄几句后,目光便转到了她的身上。
“求医是为这位姑娘吧。”他捋了捋胡须,“随我进内室,我来看看。”
……
入夜,屋外虫鸣声此起彼伏。
“看来我们今晚就投宿在这里了。”沈羽眼皮发沉,强打精神道,“今天赌场已搞的我精疲力竭了。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精神。”
“谁让你开局过程中一直在那儿叫个不停。”锦衣男子手上拿了一本药书,在灯下细细的读着。
“不叫怎有气氛嘛……若是都像你,赌馆还有什么意思……”沈羽索性趴在桌上,用扇子遮住头闭目养神,“这个境云老头怎么还没解完毒,不是说那毒不是很严重么?都过去半天了。”
锦衣男子闻言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从书中抬起脸,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许久没有说话。
“难道这姑娘身上还有别的什么蹊跷不成……?”沈羽喃喃,“要不是为了引蛇出洞,我才不干这么麻烦的差使呢……害得连觉也睡不好……”
他接着又转了一下头,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闭眼接着道,“你向来只求查清事情的原因经过,该施以反击的时候就又不管了……害得我独揽大局,真是辛苦的很啊……”
他正抱怨着,突然紧闭的木窗外面响起扑棱棱的敲打之声。
沈羽唰的从扇中露出了脑袋,眼睛雪亮地瞧了锦衣公子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起身来到窗前,轻推支起木窗。
浓浓的夜色中,一只黑色的信鸽落下来,费力勾住窗的边缘,扑扇着翅膀保持平衡,最后,它终于落稳,啄了啄锦衣男子的手掌,抬起头歪着脖子瞧着他们。
沈羽瞧见那鸽子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原来鸽子的腿上不但绑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锦囊,身上还紧紧勒着一串首饰,因为怕它飞翔时掉落而牢牢缠绕好几圈加固,搞的那鸽子颇不自在,时时用爪子在身上乱勾,无奈能力有限,有些地方够不到,所以仍旧处在被勒的烦躁之中,样子颇为滑稽。
“要送来的东西太多,倒是连累了鸽子。”锦衣男子也轻笑出声,解下束缚,转身将桌上的茶水拿过来递到鸽子嘴边。
“天,连鸽子也跟着你受苦。送了这么老远东西,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口茶水。”沈羽挑眉讽刺道。
“人尚不安定,何况其他生灵?”锦衣男子叹息着说,“因怕盘查时让人意外追究,所以最近身上一直没有带鸽食。”
“唉,这的确怨不得你。” 沈羽略缓了神情,抬首望着窗外的星空,“若非你心思缜密,或许我们早在这乱世中命丧黄泉了。”
鸽子喝了几口茶水,起身消失在夜色之中。锦衣男子放下窗子回到桌前,慢慢打开锦囊。
里面也是几件饰物,加上鸽子身上挂着的,一共三件。
“这是你在路上扔的那位姑娘的。”沈羽拿起看了看,“可有少?”
锦衣男子摇了摇头,又从锦囊中抽出一张纸条细细展开。
“可有什么发现?”沈羽警惕的盯住他,迫不及待的问。
“他果真去了。”锦衣男子并无多大惊讶,似早已料到,“看来,他确实很擅长演戏。而且,他比那已死的两人知道的事情要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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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亲们,更的有些晚了,不好意思哦~~最近熬夜看没有营养的穿越剧,遂起的晚了……⊙﹏⊙b汗
说实话,那首歌《焚心似火》很符合偶的宫廷部分捏……
还有,无比感谢烟梓宝宝的花花,偶实在是感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