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你是不是对地宫里的许多东西都很熟悉?”陶儿想到他之前对那些阵式并不陌生,且甚至能说出它们的名字,有些奇怪的问道,“地宫的主人难道你认识么?”
沈羽一顿,目中幽暗,又微微夹杂着一丝迷茫,慢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只是说道,“我需急速回去查一查,这件事最好是我亲自动手。”
接着他没再看他们一眼,便轻巧向上一跃,在废弃焦黑的房顶上轻点几步便消失了。
“沈大哥……”陶儿跑前几步,见他已经没了踪影,最后的意思也没有弄懂,不由得微微有些沮丧。
没想到他就这样心神难定的不辞而别了,这也太突然了吧?难道那个地宫的主人很有问题?
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暖,有人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陶儿放下思虑,回头微微笑着望着眼前的男子,知道他对他人之事从不有过多的追究。沈羽是他的莫逆之交,如今突然心绪不宁,一反常态,他定希望沈羽一个人去静一静。
她微微垂了眸,暂时撇下这件事情。突然想到即将不复存在的地宫,不知现在可是如何了?她察觉到周围与来时一样死一般的寂静,不由得疑惑道,“地宫自毁的时候不会有响动么?怎么直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从缘目中含笑的望着她,俊逸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笼罩了一抹柔和之色,陶儿不由得怦然心动,不敢直视。
“特殊的装置,奇妙的毁损。”他眸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有些秘密,最适宜不声不响、永远的沉睡在地下。这也是一些人所希望的。”
一听到沉睡二字,陶儿突然想起自己在深潭中发现的惊悚之景,因为刚才情况急迫,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来得及细说。
“缘大哥,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宫的主人为什么要抓我?”她回想起在深潭岛上经历的一切,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仿佛仍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秃头总管他们的主子,认为我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缘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突然慢慢的凑近了她,陶儿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心中大跳,一时忘了要说什么话。
正当她如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从缘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似是带了一丝神秘的颜色。
“回去再说。”
陶儿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便被他轻轻揽住身子,微微向上一带。立时她整个人急速上升间,失重感再次降临。
就这样,她在恍惚间便和从缘腾云驾雾般跳出了从府的大院,最后落在了过街之上。
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想到这里,陶儿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然而,她刚微微定下神,便觉从缘揽住她的手臂微微一僵。
她愣了一下,感受一下四周,顿时觉出了丝毫的不对劲儿。就算是深夜,从府起过大火,这大街小巷也有些安静的出奇了吧?
她见从缘目光直视着某个方向,遂抬起脖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看清街道上的景象时,她情不自禁的大抖了一下,顿时觉得恐慌再起,毛骨悚然。
月光,仿佛已不再是刚才那柔和月光,此刻清清冷冷的洒在街上,带了一抹幽灵般诡异的颜色。
夜色,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压抑着,沉闷着,无边无际,空气似都在胶着。
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而远处,隐约有堆散不开的人群。
散不开的人群,没错,那便是——死人堆。。
仿佛黑色的底幕上,陡然间泼洒上了触目惊心的猩红,狰狞而恣意。
“这……这是谁干的?”陶儿声音颤抖着,“死的都……都是些什么人?”
她正惊愕的不知在说什么时,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迅速闪过,让她不由得如获真相般脱口而出,“会不会是那个地宫的主人?或者是他们的手下……”
从缘目中幽暗,半晌没有说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最后,他松开揽住陶儿的手臂,回头对她温和道,“若是害怕,便跟紧我。”
“有你在这儿呢,我还担心什么。”陶儿缓了缓神,冲他微微一笑。心顿时因为他的话语渐渐平静下来,只不断荡漾着疑虑。
从缘点了点头,神情转为严肃。陶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遂紧跟着他一同走到一具尸体面前。
那具尸体躺在血泊之中,身上刀口无数,蓬蓬乱发遮挡住了他死时狰狞的面容。他的腿弯曲着,手高举在头顶,似是想要挡住屠刀的来袭,却只是徒劳。他的衣衫被血浸透了大半,砍得已是破破烂烂,样子十分凄惨。
从缘紧紧盯着那些深深的伤口,眸中似有无数情绪翻滚,他似乎在暗暗隐忍着什么,陶儿从未看他沉默如此之久。
“如此刀法,并非地宫主谋之人。”在陶儿的担忧中,从缘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夹杂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这身打扮……不是这附近的居民么?”陶儿打量快要面目皆非的装束,隐约辨认道。既然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身份,只是市井平民,哪来的这么多冤家?
“是谁这么狠毒,居然滥杀无辜?”
她转头不经意间瞥见从缘复杂的神色,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似乎是知道凶手究竟是何人。
她刚想拉住他的手臂询问,手举到半空,却见他突然警觉的抬起头,目中凌厉陡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什么,便突然被从缘一个转身揽到身后。
凶手出现了?陶儿心中狂跳,在从缘的身后探出头向前望去。
街道尽头漆黑如墨,看不到边际,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陶儿目光在洒满冷光的街道上来来回回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街道拐角处的房檐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站在月光的阴影里,不仔细辨认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陶儿不知,他究竟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又在那里站了有多长时间了。
从缘静静的看着那个黑影,目中深处似燃烧着腾腾的烈火,陶儿感觉出他的异常,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臂。
无声的安抚让他回过神来,目中渐渐转为无波无绪,但其中却似是有什么东西渐渐熄灭,再也无法挽回了。
那个人从成堆的尸体中缓缓走了出来,如同地狱的修罗,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街的中央,待他渐渐正过身,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清晰的映出他的容貌时,陶儿顿时如遭雷击。
从兰!?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再此仔细看去。没有错,正是从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被沈羽从地宫水牢里救出,转移到容府养伤去了么?
陶儿怎么也无法将他与杀人凶手搭上边儿,只是心中认定,这个从兰,不是夜游碰上了就是易容的!
她立马抬头望向从缘,知道他一定能够识破假象,告诉她这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他的开口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撕裂了她原有的信誓旦旦。
“兰儿。”
“不可能……”陶儿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却突然被远处传来略带粘稠的男声打断。
“不错,就是我。”他脸上似乎带了一丝笑意,“怎么,大哥,你没想到吧?”
陶儿无比惊讶的转头望了望远处的站在街上微低着头说话的人,又迅速再次望向从缘。她无比愕然的望着他眸中百转的神色,那里面有沉痛、愤怒与极度的失望交织。
“我不愿想到。”从缘微微阖了双目,掩盖了那种种神色。
“哈哈,不愧是我的大哥,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从兰仰头大笑几声,身影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接着,他倏然止了笑,声音绵长的传了过来,带了一抹冷色,“那你又可否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们?”
从缘慢慢张开眼睛,直视着远处那道略显凌乱的身影,似是知道对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他回答,而是倾诉。
“我告诉你!他,他,还有他!他们当中,有无数个御史周老头的奸细!这几年来,他们暗中修建地宫,不知做了多少卑鄙无耻的勾当!”他指着地上的数具尸体,言语中是掩不住的滔天怒火,“就连那御史大夫家的总管,那个姓尹的秃头,跑到从府里来当双面细作!”
陶儿听了不禁大震,原来修建地宫的人中,竟然有这些居民?
“从府周围的居民中的确有周府的细作,监视着从府的一举一动。”从缘静静道,目中闪过一抹痛色,“可是他们数量不多,大多是临时而居,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认为,从府失火后,那些细作还有必要留在这里么?如今你的手下所杀的,都是无辜的居民!”
从兰在远处静静站在那里,依旧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似是对从缘的话毫不在意。
从缘微微低眸,沉声道,“从府民居中有细作的事情,可是三郡主告诉你的?”
“那又怎么样?”从兰微微抬脚,缓缓走近,他虽然笑着,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他的面容在月光下带着诡秘与冷意,随着接近逐渐变得清晰,“无辜?任凭奸细在这民宅作孽,这就叫无辜?失火之时只会大喊大叫,抱头鼠窜,这就叫无辜?”
接着,他声音陡然一转,恨恨道,“若要怪,只能怪他们没长眼睛,个个都胆小怕事,苟且偷生,怎能配的上是我从府的邻里?我让他们知道,从府亡了,他们也休想存在!这就是他们临危不救、袖手旁观的下场!”
“每个人都有他生存的方式,你本无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你如此狭隘偏激,被仇恨所蒙蔽,无法分清善与恶,好与坏,又与你所不齿之人辨不出奸邪有什么分别?”从缘幽幽一句话掠过,“你这样做,只为泄愤,又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
陶儿看向从兰,见他在离他们几丈远之处听了脚步,脸上的神情难以分辨,难以说是屈服语塞还是不为所动。
从缘目光直视着他,突然不再纠结于此事,话题一转道,“你有话便直说吧,我知你并不是因此事而来。”
接着,他便低声道,“是为七郡主吧?”
“哼哼,果真是我大哥。”从兰突然面色破了平静,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你说对了,我就是为她而来!”
陶儿微微一震,突然见他阴狠的目光突然朝自己这边扫来。
“我知道,你身后的就是她!自从她在我泠水阁露馅以后,无意中透露出刺杀女帝那夜时我的言行,我就知道她一直跟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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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从兰大大他阴魂不散啊阴魂不散。。。他忍不住要向大家倾吐衷肠。。。哦不,是倾吐一大堆秘密了!
不知亲们可否还记得从缘【棋中的决意】了么?猜猜我们的男主面对自己的弟弟要不惜一切要了陶儿的命,究竟采取了什么行动??
嘿嘿嘿。。。行之奸笑飘过,坐等事态变化。。。
最最重要的一句必须不能落下:亲们喜欢文文,勿忘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