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被这地宫的主人发现了?陶儿立刻缩回身子,不敢看从缘的反应。
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心底满是震惊。定是自己遗落在棺木里的那根玉簪!因为过于恐惧和匆忙她没有胆量将它从棺木里拿出,便直接跑到了这里来。
自己或许是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样才会让迷宫的主人除之而后快。
如今,她竟然来作为与从缘亲人生命交换的筹码,很可能就此害了从缘的家人!
正当她心中各种想法胡乱交织的时候,从缘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是那般缓和冷静,但此刻却饱含了一丝无法言明的感情。
“女人?”他的声音微微顿了顿,接着又轻声道,“我的暗卫中没有女人。”
“你以为就这一句就可以骗过我们么?”那秃顶男人假着嗓子不满道,“你也太小瞧我们主子了。主子放出的话,从没有错过!地下铁骑曾在反转连环阵中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但算那妮子聪明幸运,本来那阵中没设计过什么机关暗道,却不知怎的让她给碰到了,就这样白白的让她给溜了。”
“哦?”陶儿听到从缘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韵味,有一种别有用心的感觉。
她转了转眼睛,一个几乎从没想过的念头掠过,让她心下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那个机关暗道,会不会是从缘弄出来的?
“得,你小子听好了!”秃顶男人再次开口,声音已透露出不耐烦,“我们已经和你在这里耗上了将近半个时辰,我们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你的人死活本就与我们无关,若是不把主子要的女人交出来,就别怪我狠心无情了。”
“就算她是我的人。”从缘叹了口气苦笑道,“她的腿又不在我身上,我怎知她在哪,又如何将她带给大爷您呢?”
“这……”那秃顶男人一时语塞,“也对啊,但主子就是这么说的……”
陶儿不由得被他那一脸傻样逗得想乐,难道这个主子,脑筋也是有问题的?
“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就是得把她交出来。不然的话你娘和你弟弟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那秃头脖子一抻,瞪圆了眼睛蛮横不讲理道,“主子一向英明,就是知道既然那女子是你的人,你自然会有办法将她带来!”
“如若是我不肯呢?”从缘幽幽一句轻飘飘掠过,如同谈论天气。
“你难道不要你家人的命了?”秃头男人立刻气急败坏,“从大公子,你别再挑战我们的耐性,你以为我们这么长时间不动手,是不敢么?”
“你们自然敢。”从缘立马毫不犹豫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娘倾尽一生只为天下苍生、百姓的和乐安宁。她为了国家的清廉、朝堂的忠正献身,是心甘情愿,义不容辞。她如此牺牲不会惧死,只会自豪。”他缓缓说着,接着声音陡转冷冽。
“她宁死也不会纵容你们这些小人当道!”
接着,他又低低的话音一转道,“至于我弟弟,自然是听娘和大哥的。”
“你——”秃头男人横眉竖目,气得要跳起来,“好你个从大公子,别不识好歹,这些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就成!”
陶儿紧紧背靠着墙壁,心狂跳不止。
从缘坚定的话语,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他竟然拿亲人的命来交换!
想起之前交相印时他伸向衣衫的动作,如今提到她时却毫不犹豫的全力保护她的安全,这一切都让她情何以堪!
她低着头咬着牙,紧闭了双眼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曾经在境云医馆从缘谈起母亲时的神色,在城南市井中对他弟弟的关心,无一不历历在目。
亲情向来血浓于水,他这样做,心中虽坦然,但难免会有伤痛。若是从缘的亲人就这样离去,虽是为大义而死,重于泰山,世人景仰,他的家人也许会原谅他,但陶儿知道,他却定会一辈子不原谅自己。男儿当尽孝父母膝下,友兄爱弟。若是他的母亲和弟弟因此而死,他只会埋怨自己的力不从心。不能保护好母亲,不能照顾好弟弟,这样的事情,只能让他一直深深责备着自己,空留无限的遗憾!
陶儿更是明白,从缘沉稳的性子中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执着与信念,他与人宽容和善,可与己却是谨慎严格的。这样太多的承担,会让他今后的生活不堪重负。
他对自己恩重如山,恐怕是这辈子都无法报答。除去这点,他还是自己无比眷恋,无比倾慕的那个人,他是她生命中无比重要的所在。陶儿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而失去更多,更不愿成为他道路上的顾虑与拖累,破坏他所拥有的,打乱他所谋划的,她不要让他身处如此艰难的抉择。
其实他刚刚对此事的回应,已足够证明了什么。这些足以让她感激一生。
陶儿已经知足。
“传令——”那秃头举起胖胖的手掌,口型已摆出了一个“斩”字。
“且慢!”陶儿昂起头,甩了甩依旧还是湿漉漉的衣服,不顾形象大胆走了出去。
“是何人?”铁甲兵其中一位高喝,各位兵将立刻拉满了弓,蓄势待发,齐刷刷的向陶儿的方向指去。
“陶儿?”远处那白色的背影一震,陡然转身,望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微微一痛,眼中闪烁着幽幽的暗光,有千丝万缕中情绪掠过,“这里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莫要靠近,快些离开!”
陶儿目中浮现出氤氲的水光,微笑的直视着远处那双幽黑漂亮的眸子,这一路走过的慌乱惊惧、担忧与苦难统统化为云烟,一带而过。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无论是如何的阴森恐怖,她都会感到阳光般的温暖与安定。有他在,坎坷曲折之路终会成为坦途,再辛酸的日子也是甜蜜幸福的回忆。
“我不会离开。”她含笑,依旧望着他一步步缓缓踏上台阶,大红的地毯如同彼岸花般火红耀眼,燃烧着迎送她走向归途,“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为我而失去亲人,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等等!”秃顶男人手一挥,阻止身后的兵卫发弓,上前几步打量着陶儿已湿的不成样子的暗卫服,“你就是那个从府的女暗卫?”
“不错,我正是你们要找的人。”陶儿平静说道,“现在我来了,请你放过从公子的家人。”
“你刚刚称她什么?陶儿……?”那个秃顶男人瞟了一眼神色复杂的从缘,啧了一声,眨着眼睛摸了摸下巴,“那不是当朝七郡主的名讳?”
他大概是十分奇怪郡主怎会成了从府的暗卫,不过很快他便敲了敲脑袋道,“哎呀,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就是你,那便好了,把她给我抓起来!”
“住手!”从缘突然一侧身,眸中冷光闪现,浑身散发出无比凛然的气势,不由得将那些兵卫都震得退后了三分。
这是陶儿第一次见他发火的样子,那是无形的怒火,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然而那只不过也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很快那种庞大的压抑之感便消失不见,再望向他是已是神色淡然。一切都仿若从未发生过,如同错觉一般。
秃顶男人半张着嘴巴动了动,气得涨红了脸,马上就要爆发,刚想要说出什么反驳气愤的话,却见从缘电光石火般迅速一个旋身,就连身旁密不透风的兵卫都花了眼,来不及有丝毫动作。只听啪啪几下短促的声音响起,那秃顶男人便被从缘利落的点了穴道,乖乖石化,以一个分外古怪的表情站在那里。
那些铁甲兵一见他们的施令者被人制住,立刻一个人冲上前去解穴,无奈鼓弄了半天也没有法子。而周围的兵卫也都动了肝火,喊着找死便要冲向从缘。
从缘已恢复了平静温和的面容,肃然环视了一下所有人道,“各位稍安勿躁,且容我先与陶儿姑娘说几句话,否则,休要怪我来个玉石俱焚。”
那兵卫一听立刻全体望向秃头,只见他颇为滑稽的迅速眨了眨眼睛,意为默许,铁甲兵们这才微微缓和,但依旧警惕的望着从缘。
陶儿微微愣了一下,瞧见从缘一转身,微微抬眼看向挡在他前面的兵卫,那些人怔了一下后,慌忙低头,快速向两边撤去,为从缘让出道路。
从缘不再看他们一眼,潇洒一撩袍,大步流星的跨下台阶,朝她疾步而来。
他接近她的过程中,陶儿感觉他目光从未离开她的身上半寸。这个时候,陶儿反而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了。
在他来到她的面前站定,半晌不说话后,陶儿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沉默,不安的摆弄着衣角低头说道,“你的家人……”
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怕真的激怒了秃头走向无法挽回的结局?
从缘微微叹了一口气,目中似有波光荡漾,一个回身便脱掉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不在从府之外等我,侍卫长呢?”他声音很轻,如同低喃在她耳边,“你究竟经历了多少险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接着,他便轻抬手,陶儿顿觉发髻中顿时一空,从他的温柔中一下子清醒过来,倏尔间明白了什么。
她立时无比羞窘的站在那里,深埋了头,暗暗后悔自己居然忘了脑袋上插着药瓶的事情,这副怪模样,难怪就连秃头男人也目光奇异的打量了她好一阵子,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是七郡主。
“咳咳,说来话长。”陶儿嘿嘿笑了一声,摸了摸脑袋,又见从缘手里拿着瓷瓶并没有收藏的架势,立即补充道,“别扔掉,那个也许会很有用呢。要不是其中一瓶,我怎么又会找到你。”
从缘皱了皱眉,眸中担忧与感动复杂的交织,他顿了一顿,最终将药瓶揣入怀中。
“陶儿……”他轻叹一声,“你无须……”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的。”陶儿微微偏过头,眼中染上一抹朦胧的色彩,似有无数情感掺杂其中,那双如水的眸子微微跳动着记忆的光芒,“无论怎样,亲人是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我曾经感受过那种失去的滋味,不想让你也经历那样的痛苦。即便是什么合理的理由,那种伤痛不会免去。而我,所给你的东西,远没有亲人为你带来的多……”
“所以,救人要紧……”她目中再现坚定,似是无声宣誓着自己无法改变的决心。
然而,陶儿最后的话音还未落,便突然被轻柔的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淡淡的木兰花香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环绕在她的周围,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安抚着她一路而来疲惫却为爱执着的心。她如同浸在一个温柔恬淡的梦境中,微醺的情感丝丝缕缕的流淌,慢慢灌溉了她的心田,那如此温暖熟悉的气息让她无比心安,让她渐渐染上了一抹困意。眼前洁白的衣袍每一寸写满她无尽的眷恋,让她沉溺在其中不愿醒来,整个人也仿佛在轻柔的云中起起伏伏,微微荡漾。
“不要说了……”他低低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如同微风缓缓拂过湖面,带着安定温暖的色泽,“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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