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下,但见那只血手似乎通体透明,血管肌肉都够过皮肤显露出来,但从形状上看上去,是人手无疑。那手上粘湿滑腻,每次抬手放手之间,都拉起数条粘丝,其动似是要从坑洞中攀爬出来。
我虽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绝非善类,这时机长已经没了行动能力,队伍的战斗力锐减不说,带着这样一个包袱,怕是逃跑都很困难。
我正在踌躇之时,却发现洞中之物并未爬出,那手在地面摸摸索索,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每次当它接近插在地面上的火把时,都会迅速闪开,似乎颇为忌惮,摸索了一会,那手又忽然缩回地面去了。
我们三人这时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这时,地下忽然传出掘地之声,我心中一惊,对着阿花和老孔喊到:“火把!他们的目标是火把!”
话音未落,便见插着火把的地面忽然轰的一声塌陷下去,霎时间周围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我心中一惊知道情况不好,一边摸索着背起机长,一边告诉阿花和老孔赶快往回跑。
但我只跑了两步,便一头撞到一颗树上跌倒在地,幸好我背着机长跑不太快,否则头破血流是免不了的了。
虽然来时发现,这条路有走过的痕迹,但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下,想要沿路返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夜间狩猎的经历让我的夜视能力大大提高,但那至少也是在空中悬月的时候,似如此这般,就算是阿花恐怕也难以前行。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往我脸上喷气,接着便有一个湿乎乎的东西舔到了我的脸上,我吓得一下子躲开,下意识的用手一拨,却碰到一个毛茸茸的身体,原来是炭头在黑暗中找到了我的所在。我心中忽然一动,伸手在百宝囊中摸索一阵,摸出一块用绳子系住的小石头,将绳子系在了炭头的尾巴上,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两下,炭头心领神会,转身跑了开去。
黑暗中我努力辨认,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点莹莹的绿光在晃动着,犹如一颗羸弱的萤火虫,却照亮着我们的逃生之路。
那夜我埋伏在一处草丛中伏击猎物,却发现随着夜色渐深,我身边的飞虫越聚越多,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我身边的几颗石头发出的幽暗的绿光吸引着它们,我认识这种石头,它们叫蛇眼石,在现实社会中,也有人叫它们夜明珠,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在现实社会中可以引发一场战争的宝石,那时就像一块泥巴一样躺在地上,除了吸引几个小虫子,它们和别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甚至在我把它拾起来放到百宝囊中时,我都在嘲笑自己,我要它们有什么用呢?
然而此刻它发出的那点幽幽的光,却真是价值连城了。
“阿花!老孔!跟着绿光走!”我一边喊,一边背起机长朝绿光追了上去,虽然刚开始还是有点小心翼翼,但果然还是没有再碰到树上。不多时,我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也跟了过来,便不再多说废话,奋力的朝外跑去。
跑着跑着,我忽然又心生疑惑,心想这阿花和老孔还真是沉得住气,这般危急时刻,两个人居然一语不发。正胡思乱想间,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清亮,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那片茂林,可以看见一轮明月高高悬挂于中天,自己也仿若刚刚复明的盲人般,欣喜的看着夜色中并不明朗的世界。
我将机长放在地上喘息了片刻,转头去正欲寻阿花和老孔,忽然我感觉有人用双手重重的搭住了我的肩膀,可能是老孔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正待回头看去,却发现炭头忽然紧紧的盯着我的身后,龇牙咧嘴,作欲扑状,眼神中却似有恐惧之色,我心中一紧,用余光朝肩头看去,淡淡的月光给搭在我肩头的手镀上一层暗淡的银,只是那银光包裹下,却赫然是一团血管和骨肉。
我这时想起我儿时在老家听到的一个故事,传说中那些森林中的老狼通晓人性,当它们遇到人时,不是直接扑上去撕咬拼杀,而是悄悄走到那人的背后,将自己的前爪搭到那人的肩上。这人自然会以为是自己相熟之人在和自己打招呼,只要回头一看,便会被老狼一口咬在喉管上丢了性命,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这时我看到炭头还在那虚张声势,便对它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我们平时猎取小型猎物的暗号,当我做出这个手势时,炭头就会埋伏在猎物逃跑路线上,等它们被我赶跑时冲出去偷袭。
做完手势我已经顾不得再多考虑,猛的一缩身后,一个前滚翻朝机长躺着的方向扑了出去,这时我只感觉身边似有一阵疾风掠过,而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吼叫声,当我再起身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可当我真正的回过头去时,却又吓得差一点把刚拿到手的手枪扔到地上。
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如果非要说有鬼,那眼前这个东西就是。
这是一个有着人类外形的怪物。
他的四肢和躯干有着人类的特征,只是在淡淡的月光下,他全身通体透着血肉的红色。我往他的脸上看去,却惊愕的发现他的脸上根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长满了犬齿的嘴,嘴的宽度惊人,几乎横跨两个耳朵之间,那顺着嘴角仍在缓缓流出的血液,便是机长断腿的原因所在。
他四肢匍匐着趴在我的面前,旁边是躺着的炭头——这个小东西到底还是克服了自己的恐惧,用它的弱小的身体为我赢得了些许时间。
我并不会使用手枪。虽然在电影中看起来,用枪好像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似乎勾一勾扳机,敌人就会应声而倒。但当我的手真的触及到那冰冷的枪把时,我却发现我过于天真了,我甚至连如何瞄准都不知道。
但是怪物似乎不打算给我太多考虑的时间,它已经朝我这边冲了过来,而且速度奇快,看来虽然它没有眼睛,但是自有自己辨认方向的方法。
没办法,开枪吧!
一手持枪,一手平托,三点一线——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扣动扳机!
咔咔..
枪没响!
这坑爹的烂货!
转身间怪物已经朝我扑过来,我已经数得清他嘴里的牙,甚至能看清他牙缝里有一丝牛仔裤布。
我稍稍俯身,朝怪物下方跳开去,瞬时用另一只手抽出我的鹿角匕首,朝着他的肚皮划去。
在匕首划到他皮肤的同时,我感觉到我左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但我分明感觉到,我的匕首切到他身体的感觉,就像是扎到了一面土墙。
我的左臂现在疼痛异常,可以感觉得到血液从我手指尖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
怪物显然没有受什么伤害,转过头来立刻又再次扑了过来,我奋力绕到我身后的大树后面,躲开了这一扑。
现有的武器都无法对怪物造成伤害,我能做的,只有逃跑了。我拼命的在森林中穿梭着,利用大树作掩护,又挡掉了几次怪物的攻击。
怪物愤怒了,我听得到它喉咙中发出嘶哑的怪叫,令我战栗的,那声音却仿佛像婴儿在啼哭一般。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终于,我的双脚不能在支撑我的身体,我被一跟树枝绊倒了,却却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我能听得到那婴儿般的叫声离我越来越近了。
没办法了,接下来就要被吃掉了吧。
我打赌,我的腿会比机长的好吃,因为我的营养补给比他好多了。
“哥哥!……”
是阿花!
我把手指放进嘴中,吹了一个口哨。
“他在那!我听到他的口哨声了!“
是老孔的声音!
于此同时,怪物似乎也发现了有新的猎物出现,而且是两个,于是开始朝他们跑去。
阿花有危险!
“老孔,接枪!”我大叫着,把一块萤石绑在了手枪上,朝老孔声音的方向扔了出去。
听天由命吧!
“轰!”
枪火绽放的刹那,照亮的是老孔那张满是胡子的沧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