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昊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日渐消瘦的身体和每时每刻被饥饿的折磨,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让他最害怕的还是头顶传来的那好听的声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会让那声音满意。虽然新房间比之前的好了很多,也可以洗冷水澡,让他能够干净、舒服些,也有半张床可以睡,但他还是会在睡梦中回到那间满是尸体的房间,面对那堆腐烂发臭的肉瑟瑟发抖。
他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昏睡过后或许会得到些食物,或者自己回答的令对方满意也许也会得到些食物。他总是想问问,为什么会把他关在这个地方,可每次听到头顶的声音响起,自己就会紧张得忘记了,只会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在略有恐惧的颤抖中结束。
有时候他会呆呆的坐着,很久很久。无神的双眼像是条死鱼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某一个地方,脑子里想的东西却是乱七八糟没有个头绪。有时候也会呆坐着流泪,泪水如同开了闸般流个不停。源源不断的泪水也不知道是在冲刷着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在每一次的泪水冲刷中渐渐模糊起来,他甚至害怕,也许自己在某个时刻会忘记自己是谁。
而每次发呆或泪流满面之后,他都会后悔,自己应该控制情绪才对,不然离发疯也就不远了。
他还想在阳光下打打篮球,和女朋友一起逛逛街,在人潮涌动的步行街吃吃小吃,在办公室喝一杯提神的咖啡,在课堂上感受学生们投过来的稍显崇拜的目光……还有,还有很多很多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事,他都想要去做的,自己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
虽然现在比死也好不了多少,但只要心在跳,活着就会有出去的希望。也许现在自己被关在这多多少少和张总有点关系,不然他怎么也和自己一样被关在这个地方呢?如果说是因为暗中照顾张总的儿子自己才被弄到这儿了,那么自己要远离他才行,要和他划清界限,这样才有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出去的机会。
而地中海发型的张总则躺在舒服的另外半张床上幻想着各种可能会有的交换条件。多亏自己够聪明,以自己的能力去和对方谈条件,不然怎么会换了房间在这舒服的躺着呢?
他现在非常渴望头顶能够传来声音,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机会和对方沟通了。虽说现在对方还没有提出什么条件,但能给自己换了比之前好了的房间就足以说明,对方对自己还是有所求的,只要自己有被对方所求的价值,那么自己迟早会出去的。
想到这儿,张总满意的拍了拍已经日渐干瘪的肚皮,长出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家里人现在慌成什么样了,儿子是不是听话的上学,老婆有没有去看望卧床的母亲,那个小狐狸精有没有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给她建的安乐窝里,还是闲不住的跑出去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唉,罢罢罢,家还是温暖的家,情人嘛,用久了就换,大不了再重新建个窝,女人嘛还不有的是,老子只要钞票晃一晃,那些自恃清高的女子还不都乖乖的躺到自己的怀里来。妈的,等老子出去了,非查到这个关起自己的黑手,好好整治整治,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还有,这个吴老师怎么也关在这儿呢?就他那唯唯诺诺欺软怕硬的样,说不准又得罪了谁呢,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和他搭话万一再被牵连可就不划算了,现在自己仗着有点能力还可以谈点条件,可别让这个吴老师给连累了。再说,看他那个怂样子,除了发呆就是哭,可能是离疯不远了,自己可得小心点。
这两个人各怀心腹事,除了挤在唯一的一张床上睡觉之外,没有过过多的交流。虽然他们俩是认识的,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家长,而且还有过金钱往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发现对方的时候也只是对望了一眼,就各自发呆了。
在同一个房间里曾经有过交集的两个人,现在像两个陌生人。
可能在吴言昊和张总的思索中,在他们俩的相互猜忌中,黝黑的老刘就在隔壁卖力的打包、打扫着,汗流浃背。
老刘将最后一袋整理好的东西放进蛇皮袋,拍了拍双手,转头走向地下室曾经关刘丽丽的那间房,现在是老刘的房间了,不同的是刘丽丽被关在里面,而他可以自由出入。
老刘今天看到了鸭舌帽房主给自己老婆的转账记录,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他在搬袋子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亮光,就像现在的自己,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如果自己不贪图财物,不爬上那根水管翻进来,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了毁尸灭迹的那个人。虽然自己并没有杀人,但却给杀人者做了善后,假如杀人犯被抓,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唉,这一生自己就没有顺利过,现在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孩子还那么小,被抓住入室的第一反应,只是不想让孩子背着小偷的孩子名声活,哪里想得到现在又多加了个杀人犯帮凶孩子的名声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唉,泪水顺着老刘的脸颊流着,他突然起身,双手合十,跪着开始祈祷。他不知道该祈祷些什么,是杀人犯永远不会被抓还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醒来就还是蓝天白云呢?
老刘嘀嘀咕咕的,说着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话,就那么跪着,跪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
是夜,繁星满天,月光下的街道一如往常。匆匆而过的行人和车辆在这夜色中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擦身而过的影子交叠又散开,至此或许永不再见。
张总看着蜷缩在墙角木讷的吴言昊,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说吴老师,是不是你又暗箱操作什么了,现在连累到我了?”张总的话在竭力撇清自己与吴言昊的关系。
“什么?”吴言昊一直陷在自己的沉思里,猛的听到张总的这番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问。
“哼,装什么耳背!”张总不屑的用鼻孔看了看吴言昊,“唉,都怪我,就不该和你这种人有过多的接触。也没办法,谁让你是孩子的班主任呢,想不多接触也不行啊,孩子在你手里握着呢。现在啊,这教师队伍的人什么素质的都有,不像人样的也能堂而皇之的走上讲台。唉,回想我当年的老师们,那可真是为人师表,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呢,现在呀,啧啧啧啧……”
吴言昊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张总的这番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他正在与自己划清界限,以为他被关在这里是自己的错。哼,谁知道这个张总在外边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搞不好自己才是那个被连累的人呢。吴言昊虽然这么想,但他却没有直接表达出来,只是在张总话音刚落的时候说:“我不过是个教书匠,每日里早起晚归,只知道教孩子,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哪知道会有今天的遭遇,如果不是搞错了关了我,那也是误会呀,误会!”吴言昊说完裂开嘴,冲着张总笑了笑。
张总听了吴言昊的话,脸色一僵,心想,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并不傻啊,还知道和我推太极,他妈的。
张总刚要张嘴还击,头顶就传来了他渴望听到的声音“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什么样的人生?”
吴言昊和张总听到这个提问,两个人同时僵住了,这要怎么回答呢?
“那个,我说”,张总抢先开了口,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说到:“如果我之前的提议还有效的话,我们是随时可以达成合作的”。
“合作?提议?”
“是,只要你提出条件,我随时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的”。张总讨好的笑着,仰起他那已经凹陷的大饼脸,这几天的饥饿,让他那张饱满圆滚滚的脸变得松弛,但却并不影响他谄媚的表情。
原来他早就谈判上了啊,怪不得忙着和我撇清关系,难道说他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被关进来的吗?可我也没得罪谁到这种程度啊!吴言昊一时间没了主意,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提问,自己也没有可以和对方谈条件的背景,万一说错了什么,后果是什么将无法预测。
头顶的声音又消失了,在张总仰起讨好的笑脸和吴言昊一句话也来得及没说的之后,头顶的声音再没有响起过。
“你!都怪你!”吴言昊用他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抓紧了张总的衣领,暴怒的表情让张总不觉一顿,“你他妈的还以为这是在你的公司?耀武扬威的,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和人家谈判,你拿什么谈?啊?用你身上这堆松皮肥肉当资本吗?”
张总被爆发的吴言昊顶靠在墙上,他习惯性的用手先是推了推眼镜,然后去掰吴言昊用力过度的发白的手,“放开,你给我放开!你这个小瘪三!老子是谁,能和你一样吗?”
“哈哈哈哈!”吴言昊仰天大笑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真以为你还是那个人见人客气的张总呢啊?在这儿,被关在这儿的都他妈的一样!还想用你的那点背景做谈资啊,你是不是做梦还没醒?你都被关在这儿了,要是想和你换点什么,早他妈的换了!怎么,人家是看上你的模样了还是身材了?还谈判,要不是你说错话,说不定回答对了还能换点吃的,你可倒好,自以为是的谈判,现在得到什么了?屁都没有!”
张总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的确,那声音是在自己和对方说了谈判之后消失的,难道是自己一直领会错误了?
两个人背对着背,坐在床上各有所思。
老刘正在给房间的地板铺塑料布,接缝处被他仔仔细细的用透明胶带黏贴好,每个房间都铺了三层。他的汗水偶尔会滴落在塑料布上,因此,他在铺塑料布的时候,会用随身携带的干净抹布将滴落的汗滴擦干净。
他干得很认真,他知道,在他的头顶的不知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有什么偏差,也许自己就会成为他曾经亲手打包的垃圾。
而电脑前的那张好看的脸正在看着不同的画面,每个画面都是那么的生动。老刘表现让他很是满意,干活卖力又仔细,每晚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就连吃过的盒饭也会收拾好,放在墙角。
吴言昊先发现了那把斧子,在几片干面包片的旁边很是显眼。本该雪亮的斧头沾满了不知名的暗黑的颜色,手柄处缠了几圈布条。他看了看斧子,又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张总,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将斧子拎在手里走回床边。他将斧子藏在床腿黑暗的影子里,然后又轻轻爬上床,闭上了眼睛。
吴言昊和张总靠着时不时出现的干面包片勉强活着,自上次两个人冲突之后到现在始终没有过多的对话。张总每天都会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一会呆,而吴言昊则是靠坐在墙边盯着脚下。
吴言昊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每次吃完面包片他都会长叹一声,整理好脏兮兮的衣服,用手指理顺乱蓬蓬的头发,当做是在为自己整理遗容。
头顶的声音有一阵子没有出现了,张总心里也有些发慌。吴言昊说的对,如果关起自己的人对自己有所求的话,早就会提出条件了,可被关了这么久了,自己也多次提出过可以满足对方要求了,可提议还是如石沉大海般什么反应都没有。
张总最近总是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再加上精神紧张,营养跟不上,睡得也不踏实,自己的身体有点顶不住了。他看了看直勾勾盯着地面的吴言昊,舔了舔嘴唇说:“那个,吴老师啊,我呢想和你啊商量一件事”。
半天吴言昊才抬起头,用他那干枯的眼神看了看张总。张总见吴言昊有了反应,继续说到:“呃,那个,你看,我呢年龄比你大,身体也不如你,如果下次再有面包片的话能不能让我多吃一片呢?当然了,我也不能白吃你的东西,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会给你补偿的。到时候你是想要房子还是车子随便提,你看怎么呀样?”
吴言昊冷笑了几声,没有作答。张总这样的人,怎么还是看不清现实呢!张总听了吴言昊的冷笑,以为是自己说的还不怎么到位,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啊,也不太会说,可能呢表达的不够准确。你现在可以用一片面包换未来的房子加车子,还会有现金,如果不满意现在的学校,我可以给你调换工作,换到更好的学校去,你可以有更高的工资和待遇,你看…….
没等张总说完,吴言昊就打断了他:“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说,你他妈的和我一起被关在这儿,能不能活到明天还都不一定呢,怎么还想给我画大饼呢!哦,和人家谈判不成,还要上我这揩点油呗?典型的黑心商人,真他妈的不要脸!要不这样,你呢把你的面包片给我两片,等出去了,我这条命给你,你看咋样?操,真是不知道自己啥情况,还许愿蒙我呢,什么东西!”
张总被呛的够呛,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只好尴尬的站起来,走到另一个黑暗的墙角去了。
吴言昊怼完张总,觉得心情好多了。这个肥腻的地中海,在这里还想着拿老总的架势,真是他妈的不要个脸了。
张总在黑暗中默默坐着,思索这自己的话哪句说的不好。难道是因为缺少营养缘故,智商也直线下降了吗?怎么和谁说话都沟通不了呢?
老刘这几天没有被安排干什么活,他安静的躺在地下室的床上。按照鸭舌帽房主的要求,他已经把自己的头发剃掉了,还刮掉了身上其他部位的体毛,每三天处理一次毛发,每天洗三次澡。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按照要求去做了。他从心里始终是害怕,他怕万一他哪做的不好了,自己的一切也就完了。每天胆战心惊的活着,鬓角竟也长出了一丝丝白发。他那脱离了每天日晒后逐渐细腻的皮肤上增添了一抹苍白,这苍白映衬着变白的头发让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有时候他也会对着黑黑的天花板发呆,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现在的一切,但也只是想想。自己的把柄越积越多的握在人家手里,现在也只能这么苟活着。
吴言昊边看着手里干巴巴的面包片,边慢慢嚼着嘴里的,他的皮肤紧紧的贴在削瘦的脸上,每动一下下颌骨都仿佛能戳破薄薄的皮支出来。刚刚抢夺面包片用力太多,以至于现在嚼东西的时候喘气不匀,大脑有那么一丝丝的眩晕。
比他还要狼狈的是张总,被饥饿折磨得仿佛增添了十几岁的脸上,无神的眼睛隔着眼镜的镜片偶尔机械的转动一下,嘴巴努力的动着,嚼着夺到的寥寥无几的面包片。虽然那么一丢丢的干面包片一点味道都没有,但总好过什么东西都吃不到。
两个人依旧是没什么交流,各自以不同的姿势窝在角落里。
吴言昊刚刚吃了几片面包片,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好像也恢复了点气力。他在想,距离上次吃到面包片现在已经是自己睡了三觉了,那么下次也应该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能有吃的。自己必须在第三次入睡的时候警醒着点,万一来给送吃的时候,自己看准机会,要么逃出去,要么多藏起来点吃的。不然还像现在这样,抢到的那么点东西都不够补充奋力抢夺所耗费的体力的,而这种恶性循环将永无尽头,迟早会把自己熬成干尸。
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刚刚吃了一点面包片后的张总觉得胃有些隐隐作痛。平时锦衣玉食惯了的胃肠经过这些日子的打磨,竟变得脆弱了起来。他颓废的坐在地板上,心里盘算着。他在床腿的阴影里发现了一把斧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把斧子在那,这把斧子又有什么用。但他想着,如果下次再有面包片了,应该拿着斧子威胁一下那小子,让自己多吃点。毕竟体力上没有年轻人好,自己总是抢不过,每次只能吃到那么一点东西,再这么饿下去,自己恐怕是等不到出去的那天了。
就在两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又传来了那磁性的声音“跳个舞吧”。两个人条件反射般弹跳起来,吃惊的眼神对视了一下,然后各尽所能的摇摆起来。
但其实,这句话并不是说给他们俩个人听的。
一个穿着性感的女孩坐在厚厚的塑料布上,她的头埋在支起来的腿上,黑黑的长发在后背披散着,遮挡着露出的后背。光着的脚丫涂着珠光指甲油,在灯光的照映下闪着流溢的红色。
当头顶传来声音让她跳舞的时候,给她吓了一跳。她仰起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着。灯光所及之处除了她什么都没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乎乎一片,她也不敢去。
“怎么,是不会跳还是因为没有音乐呢?”头顶那温柔的声音慢慢的说着,女孩鼓足勇气,用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儿?”
“呵呵,我是谁?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吗?”
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女孩呆立在那儿,好像在回忆着。
“呵呵呵呵,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你不是很喜欢跳舞的吗,现在给你最劲爆的舞曲,让你跳个够吧。”
震耳欲聋的舞曲旋即充斥了整个房间,把女孩的头震得嗡嗡作响。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听他的语气他应该认识我,但我的确记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了。难道说我曾经得罪过这个人?女孩在巨响的舞曲中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耳朵。
另一厢房间里的两个已经气喘吁吁的跌倒在地上了。早被饥饿折磨得不成样子的他们,在短暂的激烈摇摆过后,感觉自己像要死掉了,大张着嘴喘着粗气,像两条干在沙滩上的鱼。
直到两个人平静下来,头顶也没再传来什么声音。难道是因为跳的不够好吗?吴言昊心想,没有伴奏,也没有标准,自己已经尽力的跳了,把在脑子里能够想得出的舞蹈动作,一一展示着。自己跳的那么卖力,应该会过关的吧?
就算是跳的难看,也比那个张总强了很多。自己的动作再不标准也是像舞蹈的,可张总就像一条虫子在乱扭着,眼镜也滑稽的挂在鼻翼上方,如果说不过关也是张总不过关。
张总觉得自己浑身像被抽了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在跳了几下之后他的体力就已经跟不上了,可吴言昊那个孙子像疯子似的,又伸胳膊又踢腿的,跳个没完。如果自己不跟着比划比划,不就被那龟孙子给比下去了吗?所以,他一直勉强跟着吴言昊的动作胡乱比划着,直到吴言昊也坚持不了的倒在地上,他才眼冒金星的软倒在地。
其实他们俩个不用跳的,只是在电脑切换的时候操作失误,将命令也传给了他们而已。但两个人卖力的表演还是挺有意思的,逗得电脑前的人抖动双肩,露出的小白牙闪闪发光。
女孩觉得一刻不停的音乐就要把自己震碎了,她头痛欲裂,忍不住喊叫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声终于停了,她嘶哑着嗓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嗓子太干了,她渴得厉害。生理需求超越了她对黑暗的恐惧,她想要喝水,她得走到黑暗里去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摸索了半天,她找到了一个水管,双手用力使劲拧着,一股细细的水流悄无声息的流淌出来,她忙不迭的把嘴巴凑过去接住。水很凉,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儿。她有些贪婪的喝着,全然不顾溢出嘴角的水,顺着脖子向下流着,阴湿了衣服的前胸。
她终于能舒服的清一清嗓子了,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刚才震耳欲聋的音乐,满肚子的凉水也让她感受到了活着的躯体并没有她想象中碎掉了。她伸手擦了擦脸,努力回忆着让她跳舞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好像自己是第一次听到的,又像是曾经每日都听到的。究竟是谁呢,要做这样的恶作剧?
是逢场作戏的富家公子?还是苦苦追求自己不成的哪个二憨?不会是曾经被自己脚踏几条船其中的某一个吧?虽说自己是做公主的,时常也做些超出公主业务范围的买卖,可那些和她卿卿我我的男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他们为了寻欢,而她也只是为了换取金钱而已。
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的衣裳,高档的包包,谁不想化个美美的妆,开个车笑着,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四处旅行看看这个世界的繁华。可真要是过上这样的日子,没有钱怎么可能实现呢。
而那些朝九晚五的生活,除去房租还会剩下些什么呢?况且自己没有背景,学历也不高,家又不是什么富裕家庭,想要过上滋润的生活,没什么资本的自己也只能凭借天生的美貌去换点钱了。今年她已经23岁了,同样和她在一个店里做公主的最小的才17岁。唉,青春也不是长在的,若不抓紧这几年的时间,恐怕自己连这碗青春饭也混吃不上的,毕竟这样的一个职业变老了就不会有人要了。
她卖力的舞蹈,卖力的喝酒,卖力的讨客人喜欢,任由呛人的烟味窜进喉咙,拼命的喝酒让客人高兴,忍住恶心任由那些或长得七扭八歪的臭男人或已半百白发的老男人随意扭捏自己……没办法,这些都是工作啊。自己也是付出了体力,付出了自尊,付出了青春的呀。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把她关在这儿,还变态的让她跳舞。
她舒展着四肢躺着,不管了,先睡会吧,万一过会再有音乐响起,自己非原地爆炸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