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拆迁队开破拆机的老刘发现了在自己拆迁干活的工地旁,有一座稍显安静的独栋小楼。小楼有些斑驳的外墙上挂着并不新的空调外挂,一楼的花园里也没有其他并排小楼花园的热闹,干巴巴的土地光秃秃的,倒是十分平整。小楼的窗户通常是紧紧的关闭着,厚重的窗帘盖住了窗外的阳光。老刘想,这是不是一座无主的楼房?亦或是楼主常年的不在家?或许自己偷偷溜进去顺点什么,也不会被发现吧。
老刘其实并不老,只是常年的户外粗活,风吹日晒的将他的模样磨砺的粗糙了些。他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他平日干活间歇,也总喜欢进到等待拆迁的房子里去看看,找找有什么值钱的或可以换钱的东西贴补自己的烟酒钱。有时候还会偷偷的藏起来点废旧钢筋什么的,等待机会拿到废品回收站去卖。
所以,在一个雨夜,老刘偷偷的潜入了这栋小楼的花园。花园里没有灯,有些黑。他不敢用手电筒照亮,只能依稀的在月光下辨别着。
小楼的前门和窗子都紧紧的锁着、关着,他也不敢强行破门,因为雨夜很静,他怕弄出动静被附近楼里的人听见,就只身绕到了小楼的后面。
小楼后门也锁的紧,老刘不禁骂了一句国骂,然后又不死心的拽拽窗户,窗子也关得很严。老刘叹了口气,又抬起头观望,透过透明的雨衣,他发现二楼的窗子开着。
也许顺着排水管就能爬上去吧。
天空中的一道闪电将刚翻入窗户的老刘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闪电的亮光让他以为是楼主人突然回家开了灯,一瞬间眼睛都被闪瞎了。
老刘定了定神,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暗暗的,他蹲下用手摸了摸二楼的木质地板,手指头很干净。再摸摸墙壁上挂的一尘不染的画框和摆在画框下的小桌,没有灰尘让老刘很后悔进来。他感觉这并不是一栋无人住的小楼,只不过自己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进出罢了。
老刘转身想顺着刚刚爬上来的路线下去,可当他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雨这会下得很大。他伸出手去感受雨的冲击力,想着,如果可以自己就赶紧溜走。
雨点打在他的手上砸得有些疼,这么大的雨,水管肯定更滑了,视线也不行。俗话说上来容易下去难啊,这万一手滑摔下去,可真就算是被逮到了。
老刘叹了口气,心想,还是顺着屋子里的楼梯下楼,然后从门出去吧。自己多加小心,不被房子里的人听见就好。
他先是屏气静听,房子里很安静,仿似没有人般的安静。然后,他轻轻的迈开脚步,往楼梯处挪动着。
但愿房子里的人都睡着了,我也只是下个楼,从门走出去,千万不要被发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老刘心里默念着,轻手轻脚的向下走着,每走一步都像是背负了千斤的重担一样沉重,又像是羽毛落地般轻盈怕发出一丝声响。这种一重一轻交替的感觉,让他的汗不停的往外冒着,混着雨水顺着雨衣滴落在楼梯上。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老刘的双脚终于踩在了一楼的客厅地板上。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一组沙发,一排书柜和一个五斗橱。五斗橱的旁边就是房门,老刘略有激动的向房门快步走去,胳膊处的雨衣摩擦着发出“嚓嚓”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那么清脆,着急的脚步在地板上也踩出了“咚咚”的响声。他忽略了这些细节,他的眼里只有那扇门,他只想快快的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到外面去。
只要再次站在雨里,他,就是安全的了。
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了,老刘一直吊悬着的心似乎有些落地了,在他伸出手,在就要摸到门把手的一刹那,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就像刚刚那个晃瞎他眼睛的闪电一样,让他再次陷入了盲人的世界。紧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进来我家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呢?”老刘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声音。他发现自己被绑坐在一把椅子上,后脑勺正隐隐作痛。看向对面传出声音的地方,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抱着肩膀,双脚叉开站着。
“我错了”。老刘张口先是道歉,“我什么也没拿,真的”。
“呵呵,你什么也没拿。你什么也没拿那你进到我家来是来干嘛的啊?串门吗?新搬来的邻居想要来打个招呼?这深更半夜的?”
老刘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没什么可说的,难道他能说,是因为你家看上去像是没有人住的房子,自己进来是为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顺点东西吗?
“怎么,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老刘咽了咽口水,再次说了对不起。
“这样吧,你帮我干点活,就算是你对我的补偿”。
老刘听到这儿连忙点头,“没问题,干活我行,别看我长得精瘦的,我可有劲儿了呢。”说罢,还自信的挺了挺他单薄的胸脯。
“呵呵,好吧,那么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指挥”。
“好嘞,你有啥活都难不倒我,你指哪我干哪”。
当老刘穿着他那件雨衣,拿着一捆塑料袋,走向地下室的时候,还在想,多亏自己机灵,干点活也累不死,这要是被送到公安局,自己的工作也得丢了,没了工作,家里人吃饭就成了问题,这老老小小的可怎么活呀。
当地下室的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那让人翻江倒海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老刘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说,咳咳,这地下室多久没通风了啊,这味儿可有点冲啊!”老刘用一只手捂住口鼻,一边回过头问房主。
房主戴着口罩,并没有搭理老刘,老刘只好向下面走去。
地下室由一条走廊分割成左右两边,两边都有房间,正对着地下室门口还有一个房门。每个房间的门都紧紧的关着,那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充斥着整条走廊。
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在房主的指示下,老刘用手里的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更加难以形容的味道直接将老刘呛得干呕起来。老刘边干呕,边咳嗽着,心里想着,这地下室到底放过什么东西啊,这味道能毒死人了都。
“哐啷”!一把泛着白光的利斧明晃晃躺在老刘的脚下,老刘吓了一跳。他慌张的看着身后戴鸭舌帽的男人。
“这,这这这是干啥?”老刘结巴着。
“拿着斧子,把那边的东西收拾好装在垃圾袋里。”
老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朦朦胧胧的,也许是动物的尸体什么的吧,小时候邻居家的猪崽死了在后山的草坑里和这个味儿差不多,如果不是动物腐烂的尸体也不能有这么冲的味儿。老刘边走近,边想着。
“哐啷”!明明是握在手里的斧子,此时掉却在了地上,差点在老刘的脚背上开道口子。
“这,这这都是什么啊?”老刘转头问。
“尸体啊,人的尸体”。戴鸭舌帽的男人轻描淡写的说着,“你要把这些都收拾干净,明天我会买来消毒水,你要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然后消毒。”
老刘害怕了,他突然抓起地上的斧子,紧紧的握在手里。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刚喝的水里我放了点药,如果你不把这收拾到让我满意,或者你现在就杀了我的话,你就拿不到解药,你也活不成。还有,我家有摄像头,你刚进我家的影像我也存在邮箱里了,如果我现在死了,邮件就会定时发送到公安局。嗯,总的来说呢,就是如果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背着小偷的孩子的名声过吧?”
老刘刚刚鼓起的勇气,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立刻就泄了。其实他没有听明白什么邮箱发送的事,但他听明白了对方的说的摄像头是咋回事,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反抗是没有好果子吃的,现在的他受制于人,只能听从人家的安排。
老刘的眼睛里溢出了几滴眼泪,心脏狂跳着,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握着斧子的手也在不断的抖动着。
戴鸭舌帽的房主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老刘一屁股坐在地上,压抑的哭着。
过了好久,老刘用手擦了擦眼泪,缓缓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地上那一堆散发着腐臭的烂肉和几根反着白光的骨头,抖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开始收拾起来。
收拾好的东西装在垃圾袋里,被老刘整理的四四方方的,立立正正的码放在地下室的走廊靠墙的一边,袋子的大小轻重刚好一个人可以搬得动。凡是他能打开的房门他都收拾好了,也不知道干了多久,他都已经对那股恶心的味道免疫了。
当他走出地下室的时候,那个戴着鸭舌帽的房主正翘着腿坐在沙发里,盯着地下室的方向。
“都收拾好了”,老刘谦卑的低声说道。鸭舌帽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排白亮的牙齿。
可能从出生开始到现在,老刘第一次这么卖力气的认真干着活。一遍一遍的消毒,跪着擦着地板,直到每间房间一尘不染,除了那间他打不开的房间。有时候他也会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进,真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