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少杰侧目,见一老者从小路走出,须发皆白,手中一杆拐杖,走路颤颤巍巍。
时少杰大笑:"你们南尚是真没有人了吗,这么个老爷子也敢跟我叫板。就这身子骨,来凑什么热闹?”
那老人倒也不生气,缓缓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时少杰,中气十足地说“你爹爹偷袭云谷,你又在这大放厥词,你时家还真是家风堪忧啊!”
时少杰并不认识这老人,大怒道“我爹爹战功赫赫,岂是你这等老小儿可以评判的?”说着重剑劈来,他见那老者年岁已大,只想用剑气吓吓他,所以并未使全力,想着用剑指着这老翁,他定然会吓得赶忙认错。
谁知剑刚滑向老人,那老人手中拐杖就似粘在了剑上,老人漫不经心地向后一拉,重剑居然脱手而去,落在了黎仲脚下,“你先替他收着吧,等下还给他,这孩子本性不坏,还知道让着我这个老人。”
“来吧,随我来下一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棋盘来,走到院落中的石桌旁坐下。
时少杰武器被夺,终于意识到人不可貌相。他初入江湖,之前一直随着父亲时仁邈呆在军营,父亲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从来都是向他灌输如何封疆拓土,却只字未提这战争带给天下苍生的疾苦。近些时日,他听闻云谷有武林大会,想着自己剑法已成,可以去跟天下英雄一决雌雄,却不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荒野乡村亦有如此高人,心下佩服。时少杰虽然口无遮拦,但天性纯良,所以适才没有对那老人痛下杀手。
老人指一指时少杰,“你来跟我下吧!”
时少杰倒也不推辞,掀袍入座,手执黑棋,:“先生为何要下棋?”
老者神态自若,仿佛刚刚颤颤巍巍走路的不是他,于棋盘之上落下一子“修月派可曾听说?”
“武林魁首赵林锡于创立的门派,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不知老先生是否为修月派门人?”
“我乃修月派副掌门-铁拐方至温!刚刚说你父亲偷袭云谷,你可服气?”
时少杰当然不服,“兵者,鬼道也,常言道兵不厌诈,行军打仗哪个不是以取胜为前提?”
老人指指棋盘,示意他落子,自己则接着说:”偷袭对于两军对垒自然无错,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想当年云谷归于南尚国的时候,那是万亩粮仓,而如今你父亲除了打下云谷,又有什么作为?兵役如此繁重,苛捐杂税更是不胜枚举,如今的云谷饿殍遍野,就快易子而食了,所以这是不是你父亲的责任?“
时少杰一时无言,如果这是真的,那父亲可就是将万民置于水火的战争魔头了,这...
老人又道:“苍生黎民但求温饱,还请转告令尊,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说罢子落,黑子已被白子全部围死,时少杰只得低头认输。
这时,外面走进两个大汉,一人红面,一人黄面,急急来到时少杰面前,那黄面男子见时少杰协下有伤,便问:“公子你受伤了?是谁干的?”环顾一周,见黎仲手中拿着自家公子的剑,就要上前去夺,抓住剑的时候故意真气涌入,想逼黎仲松手,黎仲本来是想给他的,但是在这黄面汉子向他输入真气的时候,方至温在黎仲后方也向黎仲度入真气,两股真气在黎仲身体内纠缠,没过多久,便见面前的黄面汉子头上青筋暴露,汗水涔涔。那黄面汉子想松手,但手好像被粘在了剑上,进退两难,好生尴尬。终于,方至温把放在黎仲背后的手松了下来,那黄面汉子也跌坐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方至温不慌不忙地开口,“你们谁能赢了我的棋,这把重剑自然可以拿走。”
那红脸汉子入座,“在下愿意讨教。”
那红脸汉子想来也是围棋高手,步步为营,却因攻招太多,在最后即将困死对方的时候,被方至温绝地反杀。
方至温大笑:“你还差些火候”
那红脸汉子本就赤色面孔,被方至温一说,脸就更红了,红到了脖子,仿佛戴了一个红色头套。
“这位公子似乎也很有兴趣,要么也来下一盘?”方至温看了看黎仲,此时棋瘾上来了,近旁的人能拉上的都拉上。
刚刚两股真气在身体里鼓荡,现在黎仲还有些晕眩,扶额摇头,“前辈,在下略有不适,要么改天在与您一决胜负?”
“那怎么行,改天是什么时候?不如我帮你吧。”说着拉住黎仲,度入真气,平复了黎仲体内的鼓荡,黎仲顿觉神清气爽,也就欣然入座。
那黄面大汉刚刚缓过来,见这棋局没完没了,提刀就要来砍了棋盘,只是刀刚举起,一枚白子正中膻中要穴,一时气短,刀也拿不住了。
时少杰三人走也不敢走,留又不想留,进退两难之间,方至温开口:“你们还不快走,不要影响我们下棋,记得转告你父亲,云谷早晚是要回归南尚的。”
那三人如蒙大赦,赶忙离开,未留一言。
黎仲博闻强记,围棋也是个中高手,所以跟方至温棋逢对手,互有输赢,对黎仲的棋艺,方至温喜欢得紧,以至于想收黎仲入修月派。
方至温一子落罢,对黎仲说起了修月派由来:“望北镇与云谷交界的丛山之中,有一峰独秀,名曰摘星山,因其高耸入云,可摘星月而得名。
修月派就选址摘星山,倚仗的是本派独步武林的轻功。峭壁岩石,苍松翠柏皆是脚下之阶梯。派内众人大多性情豪爽,而又轻功卓绝,以打抱不平,伸张正义为己任。敢在人间扶正义,敢上青天修明月,是以得名修月派。
后生,你我有缘,你可愿意加入修月派?”
黎仲摇了摇头:“晚辈黎仲,久仰修月派大名,但在下无意江湖门派之争,且无武学根基,只想游山玩水,还望老先生见谅。”
“也好,也好,不为浮世之名利,也是难得。”方至温也不强求,接着说道“我修月派自立派以来,门徒众多,太平盛世则安居摘星山,乱世则下山济世,过几日的云谷武林大会也是我们筹划的,希望南尚武林能为收复云谷提供些许助力。”
黎仲抱拳,颇受感动”修月派果真是做到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下佩服。“想到修月派积极筹划为南尚收复云谷,应该会了解一些当年陈将军的事情,便问:”不知前辈是否知道是谁暗害了陈存义将军?“
方至温一愣,这文弱书生打听这些做什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黎仲知道方至温心生怀疑,说道:“我乃望北镇孙破虏帐下幕僚,此次云谷之行便是来查此事。如果前辈知道些什么传言,还请告知一二?”
方至温听到这里爽朗一笑:“孙破虏也是我修月派门徒,你可知道?你认识他,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