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清在前引路,手持碧云剑,时刻提防红衫少女再度杀回,方才看她出手,鞭法轻浮,并不出众,陈乐清自信武功在她之上,但对方蛊术阴狠毒辣,不可不防。
陈乐清紧张敌人来袭,走得快了些,竟忘了黎仲不会武功,并未跟上,赶忙转身去寻。
寻到黎仲时,黎仲正在一块石壁前皱眉沉思,像是在解什么难题。
原来,黎仲视力极佳,在杂乱的纹路里,发现一处石壁纹路与近旁石壁略有差异,他走近一压,竟能转动,露出一个小型石雕,其状如牛,苍黑,独角。
见陈乐清寻来,黎仲向她借了头上木簪,轻轻敲击石兽,便见地下一处石板缓缓收起,露出一段向下石阶。
陈乐清惊疑,以往习武时从未见过此机关,想是后来有人重新开凿,便问“不知先生如何知晓破解法门?”
“此乃上古神兽裂天兕,相传远古时期为祸人间,后被南海少年神农以木剑击杀,故破解法门应为木剑,我以木簪代替,竟凑巧奏效。”
“虎兕出于柙,必然凶猛异常,先生确定要下去吗?”
“非也,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看守人之过也,但此处连看守人尚且没有一个,想必是虎兕已困于柙中,无法得出,不妨一看,也许会有线索。”
二人拾级而下,来到一处昏暗密室,扑鼻而来的是腐朽的气味,陈乐清一边捂鼻,一边点亮墙边油灯,四处查看,忽见墙边一处干草之上立有一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双脚被铁钉直接钉入岩石,手段极其残忍,双手亦被铁链拴住,不得动弹。
听到脚步声,那人也不抬头,嗓音沙哑地开口:“不用来问我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听闻其开口说话,应是个中年男子,黎仲赶忙见礼:“先生,贸然闯入,多有打扰。”
“哦,不是王氏那帮宵小?”这才缓缓抬头,此人颧骨突出,双眼凹陷,嘴边一颗大痣分外扎眼,胡子上已有蜘蛛在结网,如果不出声没人会觉得他还活着。
陈乐清目光与他相接的时候,不禁浑身一凛,“姚叔叔,是你吗?”陈乐清出声寻问
“你是?”看了一眼面前少年,唇红齿白,气度不凡,姚濯清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好像不认识这号人物。
“是我,陈乐清啊,姚叔叔,您不认识我了吗?”陈乐清满眼心疼地看着身前这位久别的故人。
姚濯清干枯的双眼里泛出喜色,“小乐清?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我活得好好的,是谁竟如此加害于您!"说着陈乐清就要上前。
“别过来,我周身是蛊,不可近前。”姚濯清慌忙提醒,转而满是关切地寻问:“小乐清,你父母可安好?”
“姚叔叔,陈氏百口皆已葬身火海十余载,当日我路遇奇人,耽搁了数个时辰才幸免于难,后来云谷十四州皆落入北丽人之手,我不得已辗转南下,投奔于娘舅李将军府,才得以活至今日。”陈乐清简短陈述了事情经过
“怪我,怪我!”听到昔日挚友已死,两行清泪划过姚濯清清瘦的脸颊,悲声道:“陈兄,是我对不住你啊!”
黎仲听姚濯清如此说,想必他知道些内情,遂出言相询“前辈,何出此言?”
姚濯清常年被俘,已对人充满警觉,满眼怀疑地看着黎仲,上下打量,见黎仲是书生模样,双目有神,气宇轩昂,正思虑间,陈乐清赶忙介绍:
“姚叔叔,黎先生是我朋友,信得过。”
“那便好!”姚濯清不再理会黎仲,自顾自讲起来:“当年,我与陈兄义结金兰,说好的同生共死,却苟活了这许多年!”
接着叹息一声,又说道:“十余年前,我察觉到云谷王氏一族行踪诡秘,似与北丽国暗中勾结,这种关乎国家大义的事情,定然要留心监视。
有天夜里,我看到一个北丽装束的男子进入了王氏族长王玄理的宅院,鬼鬼祟祟,定然是要密谋些什么,我便悄悄尾随,伏在屋顶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揭开一块瓦片,向下一望,看到王玄理正襟危坐,另外十几位王氏族人也依次坐在席间,那些人见北丽男子进门,都起身行礼,想必那人是个重要人物。
众人落座后,王玄理捋了捋山羊胡子,缓缓开口:‘今日请季兄来就是要商议如何除去陈存异这个匹夫,陈存异镇守云谷十四州这些年,我王氏一脉被打压得只能种花养蛊,好在如今时仁邈将军不日将要入主云谷,在坐的各位现在为时将军献言献策,日后定会被重重赏赐。我王氏皆是识时务之俊杰,将来时将军统兵云谷,我王氏统一武林,必然是相得益彰之美事。’
北丽男子听罢,站起身来,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抱拳说道:‘季某今日代时将军前来商议,还望大家知无不言,我北丽本不想大动干戈,多次游说于陈存异,但其好生顽固,油盐不进,这才不得不请王氏诸位帮忙,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座间一清瘦男子越众而出,‘季先生,在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合适。每逢年中陈氏必有聚会,到时我们可以在陈氏祠堂外围埋上火油,一举歼灭陈氏一脉。’
相邻座位的胖子附和道‘外围再安排一众射箭好手,如有逃出者,射杀之。’
屋内众人纷纷同意,我见众人竟要灭了陈氏一门,心下大惊,想着赶紧回去报信,却哪知脚下不稳,发出了声响,屋内各路好手齐上,我哪里还走得脱!”姚濯清又是一阵叹息
“我陈氏有此一劫,姚叔叔不必自责。”陈乐清宽慰道
“适才见到你,我以为王氏见事情败露,更改了计划,那样陈兄还有生还可能,没想到...”停了一下,姚濯清接着说道:“姚某一生嫉恶如仇,却未能将王氏一脉之罪行公诸于众,实乃憾事,今日将真相告知你二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黎仲深感其高义,问道:“姚前辈,我们怎么才能救你出去?”
“我心愿已了,不出去啦。”姚濯清脸上现出安详的神情,嗓音依旧低沉:“你这小辈,看着还蛮机灵,你可知王玄理抓了我,为何不杀我?”
“想必是前辈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是了,云谷有几大家族,陈氏之针法,王氏之蛊毒,姚氏之藏宝图,田氏之医术。我那日被擒时,王家试图让我吐出藏宝图之所在,所以他不会轻易让我死。“姚濯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黎仲“相传我姚氏祖上在先朝为官,被灭国时国库众多金银都是我祖先负责转移跟储藏的,并绘制了一副藏宝图,但藏宝图总是被其他人惦记,所以我便将正本藏了起来,姚家庄村口大槐树下。虽说是藏宝图,但我参了好多年也没看出其中深意,看你蛮机灵的,也许可以参透这其中奥秘。“
姚濯清说着,呼吸变得沉重,又嘱咐道:”我另外有一套心法附在藏宝图里,那是一位高人教我的操控感官六神之术,可以用来内修真气,不知对你二人是否有用,我世上已没了牵挂,这些身外之物就传给你们吧。我先把口诀说与你们听:
'变动不居,周流六虚,气起内关传承山、游于合谷足三里、转至鱼际归膻中。膻中气海,连通则气成也'"姚濯清吐了口气,看了看黎仲“此乃我之心法,高人曾经叮嘱,每个人的经络不甚相同,气走六感凭心意,不以速效见功成,你我相识一场,就当送你的小玩意吧,成与不成全看天意。”
黎仲拜谢,“谢姚前辈传我心法,世事之无常,六虚之不空,晚辈受教了。”
“好,好,好”姚濯清赞许点头,十余年间姚濯清全因修习心法,气走六感顺畅,自成章法,此时姚濯清心愿已了,生志全无,故意逆练心法,引蛊毒攻心脉,气息一窒,已然辞世。
黎陈二人见前辈没了气息,深深鞠了一躬,退出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