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半天,宽敞的大路渐渐变得崎岖不平,不过骑马尚可通行。但再往前走,路边的树林渐渐茂密起来,路旁一块巨石上书”云谷界“,看到那块石头,陈乐清心情复杂,少小离家,再归来物是人非。
过了云谷界,路越发窄了,再抬头看时,小路的尽头突遇奇峰拔地而起,拦住了去路,峭壁如刀切斧凿,即使是猿猴兽类亦难攀爬,黎仲不禁皱眉。
陈乐清见黎仲犯难,说道:“先生随我来,云谷地形特殊,有些小路是外乡人不知道的,却能大大缩短行程。”
黎仲比了个请的手势,让陈乐清在前领路,陈乐清道“先生脚力可好,云谷外围多为奇峰巨石,山路崎岖,只可徒步,断然无法骑行。”
黎仲见前方已然无法骑行,翻身下马,解下缰绳,拍了拍坐骑,让其自行离开,对陈乐清说:“姑娘带路便是,在下也游历过一些寻常山野,脚力定不至拖累姑娘。”
陈乐清不再多说,同样解了坐骑缰绳,在白马耳边轻声道别“江湖路远,有缘再见!”然后任其离开,这白马跟随陈乐清有些年月,但为了寻找杀父真凶,只能忍痛话别。
黎仲跟着陈乐清走近峭壁,这才发觉峭壁前有一排参天大树,像是列兵布阵。陈乐清来到左手第三棵树旁,指了指树后,黎仲顺着手指方向,看到树后有一处洞穴,不走近,竟不易察觉,陈乐清划亮火折在前引路,洞穴只有十几步深,四周便都是岩石了,只见陈乐清走到一处突出的岩石处,轻轻拍了一连串暗号,“轰”的一声那块巨石向左移动,现出一排向上阶梯...
石梯直通山体内部,初进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人,越往上走越宽裕,大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一处歇脚平台,这个平台有一间房间大小,石凳石桌一应俱全,陈乐清让黎仲休息片刻。
“这里是家母生前教我武功的地方,寻常人是找不到的,先生大可安心修整。稍后穿过前方的石门,连通的是后山梯田,别看这山外围是刀斧劈就的一般,但里侧却是花田百顷,春天花开的时候宛如人间仙境。”陈乐清想起儿时在花田里穿行,眼角带笑,神情中满是昔日温馨,仿佛这石室中尽是繁花春水,一时间无限风光就要倾泻而出。
黎仲看了看四周墙壁,上面尽是些剑痕刀迹,可见当时母女两人练功甚笃
“咦~”黎仲轻呼,发现墙壁之上有一些剑痕是新留下的,再看石凳、石椅寸尘未染,明显此处尚有人来,正惊疑间,石门从外被打开,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传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语气里满是怒气
石室内,两人具惊,连忙退到石梯下方...
二人石阶刚刚站定,红衫女子就已步入石门,透过烛光,黎仲见来人年纪尚轻,眉眼间稚气未脱,墨染般的长发披在身后,腰间缠着一尾软鞭,此刻周身正散发着滔天怒气...
身后跟着一位七尺大汉,面容凶悍,但神态恭谨,手握一件奇异武器,似刀似锯,一边刀刃锋利异常,另一边锯齿银光闪闪,看不出是何种用法。
那大汉由于过分局促,进入石门时脑袋竟撞在石壁上,石壁被撞得轰然作响,大汉头上一时间鲜血直流,但即使疼得睚眦欲裂,站定后却不敢移动分毫,更别说止血包扎。大汉本就面容凶悍,加上鲜血沾染,更显面目狰狞
红衫女子怒目而视;“没用的东西!”
“小姐教训得是。”大汉不敢顶嘴,哆嗦着请罪
红衫女子不理大汉伤情,“是谁让你用我王氏的箭去射杀小六子的?你是不是怕望北镇的那些家伙查不到我云谷王氏头上吗!!!”红衫女子声音清脆,但语气里尽是威严。说着软鞭既出,大汉身上多了一条红色鞭痕,布衣炸裂,血肉翻飞
黎仲心中暗叹:“这女娃长得娇俏可爱,但出手却如此凶残”
“小姐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利,但那小子临死之际已按计划道出自己是北丽刺客,应不至引祸王氏。”大汉颤抖更甚之前
“杀陈乐清不成,嫁祸北丽便是,青翅白翼箭一出,你当他李高景是孙破虏一般的莽夫?”红衫女子质问
“属下知错,请小姐责罚。”此刻大汉已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红衫女子怒极反笑,言语轻柔,同适才判若两人“既然你知错了,那就自行了断吧。”
手指在大汉百会穴上轻轻一点,大汉神色骤变,面部青筋暴露,牙关紧闭,生生咬断了舌头!硕大的身体缩成一团,在石地上翻转撞击,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事物,身体撞得血肉模糊也混然不觉,没多时便已气绝。
红衫女子仍不解气,挥鞭抽打十数下,这才转身离去。
黎仲虽游历江湖日久,但大多是游山玩水,体察乡情,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吓得脸色发白,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陈乐清亦震惊良久,这红衫女子从未见过,为何要杀自己?
看她手法应是云谷王氏传人,云谷王氏近几年名望愈隆,以蛊术见长,刚刚红衫女子就是通过按压大汉的百会穴来激发体内蛊毒,至其神情恍惚,最终自裁。
见红衫女离开,黎仲缓声道:“这红衫姑娘既知石室机巧,应与令堂有千丝万缕之关联,我们不如随她去一探究竟。”但念及其适才残忍手段,又不免踌躇。
“黎先生,云谷王氏以蛊术独步北方,适才女子应为王氏子弟,我们行事要更加小心为妙。”陈乐清出言提醒
“陈姑娘提醒得是”黎仲嘴里说着,就要跨上石阶
“且慢,蛊毒易散,遮挡口鼻为先。”说着从怀中摸出两块帕子,上面绣了两只水鸟,但针法粗糙,更像试绣,应该是未完成的作品
黎仲阅上乘绣品无数,此种品相自是不能入眼,只得夸赞面料精良:“姑娘这手帕料子甚是柔软,不像是南尚的普通丝织。”
“家母是青女教门人,这手帕是青女教特殊丝织工艺织就。原本家母是想绣一对鸳鸯,但只完成试绣勾勒,并未来得及精修,双亲就遭奸人算计,葬身火海。”陈乐清想起往事,不禁语气低沉。
“姑娘切莫伤心,此番定能找出真凶,还故人以公道。”黎仲宽慰道
捂住口鼻,二人穿过石室走向石门,路过大汉尸身时,却见尸身明显胀大了许多,并有腐败迹象,这才须臾之间,果然王氏蛊毒之狠历,世所罕见。
出了石门,前方是一条平直而宽敞的石路,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听到背后砰的一声,想是那具尸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