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总是不乏新鲜的谈资,林家夹着尾巴往蜀地去了,往日威风凛凛的荣国公府再不复存在,人人拍手称快。而不两日云罗郡主在轿上便溺一事也小范围地传开了,虽比较重口味,但抵挡不住恶俗市民的添油加醋。
而尚书府,哦不,现在是侯府了,近日也有两件大事,一时乔迁新居,而是沈灵筠及笄,为着省事,许氏与沈琰商量了一番,将其合二为一,一道办了,所以接下来的时日许氏忙得跟陀螺一般,沈灵烟帮衬着,而主人公沈灵筠依然关在西院受严嬷嬷的教导。
严嬷嬷是个眼里又心狠了,有了沈琰的“不用有所顾忌”一话,严嬷嬷确实放开手脚教导了,沈灵筠打人,严嬷嬷就拿戒尺招呼。沈灵筠绝食,严嬷嬷干脆助沈灵筠一臂之力,先饿个她一天再说。沈灵筠妄想要逃跑,严嬷嬷将其抓回来关小黑屋,门前铁将军守着,关个三天再说。
于是,沈灵筠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当然只是面上了,而欺软怕硬的性子让沈灵筠将仇恨一股脑加在沈灵烟的头上了,所以与云罗郡主互通书信,准备在及笄上搞点事情,并千求万求地央了沈琰之后请云罗郡主过府一叙,两人关在屋内商量了小半天。
得了消息的沈灵烟不以为然,冷笑一下,又碰着刚研制出来的荔枝味的刨冰大快朵颐,还不忘吩咐鱼跃看好屋外,要是许氏来了赶紧打暗号。
嗯,等冬天做个草莓味的。
夜里,沈灵烟唤了一声,暗一出现了。皇帝心善,事了之后留了暗一给沈灵烟,而温子然也留了两人其余地便撤退了,温子然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传了消息过去如泥牛入海,没半点回音。
“暗一,帮我查查沈灵筠和云罗又想了什么歪点子,还有,她们多半会用药,不管她们准备了什么,帮我寻来更为烈性的。”先前的泻药,也是暗一张罗来的。
暗一觉着委屈,本是要刀光剑影里厮杀的人,竟然纠缠在闺阁把戏中,心头愤恨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好将满腔恼火算在沈灵筠身上,既如此,那药就要最烈的!
又吩咐了几句,沈灵烟就叫暗一走了,随即去缠着许氏一道睡觉。
自打沈琰回府,许氏就叫沈灵烟承包了,沈琰无奈,又说不出口,只得委屈地书房去,好在最近事多,也不至于无事可干。
许氏岂不知沈灵烟心知的打算,敲了敲沈灵烟的脑袋,却不多说,只眼神黯淡了几分。
沈灵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钻进许氏的怀里,犹豫了许久,小心问道:“娘,您想在这待一辈子吗?”
许氏一怔,往日是为了沈灵烟留在这儿,眼看沈灵烟及笄就要及笄了,之后便是嫁人,那她留在这还有什么意思?想着,心里又有隐秘的期待,却随即掐灭了,自嘲一笑,不敢再多想。
沈灵烟觉着有戏,继续鼓动道:“娘,待我成婚之后,您和离罢,不是为了旁人,是为了您自己,往后还长,怎么过都好过在这里磋磨,回靖国公府也好,最好是随了烟儿,烟儿不想离了娘。”
显然,许氏有所松动,否则按照往日来说肯定要赏赐沈灵烟爆栗了。
良久,许氏叹气道:“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和离不是儿戏,她与沈琰为皇帝赐婚,又关系着侯府的面子,且不知靖国公夫妇如何想。
见许氏并未拒绝沈灵烟就放心了,好死不死地说了句,“反正也不想过了,娘给爹先找个人吧,省得他时时来烦着娘,哎对了,如今是侯爷了,可不得有后?”
说来沈琰也悲催,大平氏留下沈灵筠死了,许氏生沈灵烟伤了身子,而平姨娘虽着力求子却不知怎么也怀不上,三个貌美的闺女是贴心,可这血脉眼看就要断了,亏得沈琰不着急,莫不是偷偷养了外室?值得深思。
意料之内的,许氏狠狠地赏赐了沈灵烟一个爆栗,沉声道:“你个姑娘家还管到你父亲房里的事了,知不知羞的!明儿就送了你去西院,叫严嬷嬷好生管教。”不过沈灵烟的话却入了许氏的心。
“娘,烟儿知道错了,莫要送我去严嬷嬷那儿!”
时日飞快,转眼就到了沈灵筠及笄之日。
沈琰生怕皇帝觉着他飘了,吩咐许氏不必大办,只宴请了往日交好的官员以及不得不请的官员。纵是如此,侯府门前依然车水马龙,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着装不一的小厮忙碌地窜来窜去。
沈灵筠好容易被放出来了,本以为如今贵为侯府小姐排场要比往日大上千百倍,却见着也不过如此,心下愤恨,暗道肯定是许氏苛责,不过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沈灵筠冷笑一下,按捺下心头的不悦。
许氏请了京中素来有美名的安远伯夫人为沈灵筠插簪,莹润的杏花珠玉簪斜飞入髻,衬得沈灵筠愈发端庄,温柔浅笑着,任谁也看不出内里的龌龊。
因着男女有别,男宾客与女宾客分席而坐,沈灵筠与云罗郡主对视一眼,自发一左一右地缠上窝在角落的沈灵烟,沈灵筠甜笑道:“妹妹,咱们入席吧。”
沈灵烟笑吟吟地应着,由着二人将自己夹在中间,心下却是冷笑。
因着是欢喜之事,许氏备下了果酒,云罗郡主与沈灵筠不住劝着,沈灵烟盛情难却饮下好几倍,粉面登时通红,眸子也恍惚了,好似是醉了。
沈灵筠佯装着急道:“妹妹,妹妹,可是醉了?”
云罗郡主忙附和,“却是醉了,不想二小姐酒量如此之小,改日定要笑话一番。罢了,先送了二小姐会屋吧。”
许氏正在招待安远伯夫人,无暇顾及沈灵烟,正要上前扶沈灵烟的鱼跃却叫一个面生的丫鬟缠住了,待再注意过来时,沈灵烟三人已经不在了,鱼跃心焦,忙找开了。
不多时,沈灵筠与云罗郡主去而复返,继续与身旁的姐姐妹妹说开了。
想是喝了不少,云罗郡主觉着腹胀,与沈灵筠低语了一句便出去了,不想一去不回。眼见宴席就要散了,云罗郡主还未回来,因着上回之事,沈灵筠以为云罗郡主又闹肚子了,当即吩咐了丫鬟去寻,又与女客道:“园子里头的花开得正好,不若去瞧瞧,也当消消食。”
女客一听纷纷附和说好,只许氏深看了沈灵筠一眼,目光又四下的搜寻着,很是焦急。
沈灵筠暗自冷笑一下,随即恢复温婉大方的模样,当先在前头引路,不时说些讨巧的话,引得女客娇笑连连,把沈灵筠夸了又夸,话里话外还有想要逃回去做媳妇的意思。
入得易隐园,清新的花香盈于鼻尖,入目皆是花团锦簇,高低相衬,红绿相间,又剪裁得当,满目鲜活,端的是闹夏,叫人不由心旷神怡,入夏的燥热也去了几分。
太太小姐们三俩成群沿着小径在园子里逛着,看看这朵娇艳的,又嗅嗅那朵清幽的,忽而又转身与身旁之人说着什么,话语声,娇笑声,引得蝶儿乱舞,好不热闹。
众人流连花间,沈灵筠却不时瞥向不远处一个颇为隐秘的所在,在得了丫鬟道云罗郡主仍在净房的消息,沈灵筠无奈,暗道云罗郡主没有眼福。
许氏深看了沈灵筠一眼,又得了鱼跃遍寻不见沈灵烟的消息,心下焦灼不已,当即也顾不得那许多,沉了脸色走至的沈灵筠身旁,低声道:“我不知你在玩什么把戏,但若是烟儿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话方落,就听得不远处的夫人小姐正小声的交谈什么,面色不大好,眼睛老往沈灵筠先前不住瞧着的地方望去,有好事者以及逐渐接近了。
许氏面色一变,忙往前去,在听得那一声声的低吟时,面衬如锅底,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沈灵筠自鸣得意的笑,便着急地往前去了。
当先接近的那人哎呦一声,“怎的这般伤风败俗!”
此话一出,众人就心知肚明,有的面露厌恶,有的难掩幸灾乐祸的表情,而许氏忙吩咐丫鬟隔绝,还未看清情形时,就听得沈灵筠惊呼一声,“哎呀,这声音怎么好像是烟儿妹妹。”
许氏怒道:“休得胡说!”
沈灵筠佯装委屈,“这满园子的人,就烟儿妹妹不在,声音又这般相似,不是烟儿妹妹又是谁?”忽而故作天真,“母亲,烟儿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灵筠,正待佯装没听见时,就听得一道清亮的声音道:“姐姐可是问妹妹在作甚?妹妹在这儿赏花呀。”拂过手边的纯洁无暇的百合,夸道:“这花儿瞧着甚好,半分瑕疵也无呢。”
沈灵筠震惊,直指沈灵烟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