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时局动荡,但见风就长的流言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人心惶惶中又喧嚣了起来,道是尚书府的二小姐看上了长姐的夫婿,意图毒害长姐占为己有,刺杀投毒无所不用其极,所幸长姐命大逃过一劫。
对于主人公沈灵烟和沈灵筠,老百姓是再熟悉不过了,你且想想,沈灵烟自幼以痴傻出名,而后又是落水又是恶毒地要霸占长姐的嫁妆,可随后又传出乐善好施,而眼下又是意图霸占长姐婚事,当真是不得闲。至于沈灵筠,倒是素来是美名。
没得和平日扯嘴皮子的兄弟谈论,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和家中的老弱妇孺叨叨良久,一壮汉道:“这尚书府倒是热闹,前些日子遣送了犯事的姨娘回平家,这会又是这事,当真是不得消停了,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因着流言多有反转,这汉子倒是存疑。
一旁人的老妇人道:“这名头可大了,若真有此事,那沈二小姐怕是无人敢要了……姑娘家,还是不要耍心眼老老实实的才好。”话落瞥了眼不远处的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好似不知道,只道:“这事说来悬,若我记得不错,那沈大小姐也与平家有干系,先前沈夫人落了平家的面子,不定这会正蓄力报复呢。”
不甚知事的小娃娃也道:“那沈二小姐肯定是个好的,冬日里我也得了一袄子,暖洋洋的,当真是好物件,等妹妹大了我就给妹妹穿。”
年轻汉子大笑道:“好小子,知道心疼妹妹!”话落暗骂了一声,“不知何时这天才能变回来,唉!”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家家户户上演,但因着街道萧瑟,倒也没翻出什么波澜,毕竟和流言比起来,还是小命要紧。
得了消息的沈灵烟冷笑一下,“果然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啧啧,想看好戏也没得看。”
不同于沈灵烟的不以为意,许氏满是担忧,毕竟女子的闺誉十分重要,林瑾玉不嫌弃倒也罢了,可若是林瑾玉回不来了,那又怎么办?不行,还是得赶紧想法子。
见许氏着急上火,沈灵烟轻笑一声,安抚道:“娘莫要担忧,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烟儿问心无愧就好了。”忽然想起前生微薄上的网络攻击,要是现代人的心灵如此脆弱,每天不知要有多少人命丧无脑的键盘侠之手。
许氏瞪了眼沈灵烟,“那怎么成,好端端的姑娘凭什么叫人污蔑至此。”神色忽而冷了几分,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既如此,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为了沈灵烟,她什么都可以做。
沈灵烟暗自摇头,却不再多说,只要许氏生命不受威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能叫沈灵筠吃瘪跳脚她乐见其成。也不是沈灵烟心善,因着眼下她更担心林瑾玉,一心盼着林瑾玉凯旋,并不不想多生事端。
“所以你个死家伙到底还在忙什么?”
一个半月了,沈灵烟还没有林瑾玉的消息,虽暗卫总说平安无虞,但谁知道是不是唬她,且她隐约察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想来兵变就在这两日了……
西北的捷报并未隐瞒,八百里加急入京时,皇帝与保皇派欣喜不已,直言仪亲王雄才大略,而得了消息的坤和长公主堪堪咬碎银牙。
皇帝龙心大悦,笑言待仪亲王班师回朝后重重有赏,但在退朝回了御书房之后,笑意尽敛,一脸凝重,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皇帝低唤了暗卫,让其附耳,仔细地嘱咐了许多,才让其离去。
“李公公,去唤了白统领前来。”
禁卫军统领白羽急匆匆而来,不待行礼就听得皇帝道:“从即刻起注意宫内的情况,但凡有异常者,格杀勿论!”一顿,“还有此前与你所说,万望谨慎!”
白羽一凛,沉声应下,“皇上放心,定然竭尽所能。”
皇帝颔首挥退,身后又不知觉地多了一人,皇帝却恍若未觉,只道:“这几日你便藏在暗处紧跟着我罢。这风雨,是要来了。”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亦是灯火通明,仅存的爪牙自四面八方而来,坤和长公主稳坐其上,扫视着底下如临大敌之人,而在看见垂了脑袋的平老爷时,目光骤沉,随即又掩了去。
“诸位,我等筹谋多年,岂能让皇帝的得意?如今背水一战,万望诸位尽力而为!”
“是。”
软弱的回应,叫坤哥长公主面色黑沉如锅底,打仗最需要的就是气势,就眼前这清醒无异于羊入虎口,略一思忖,交底道:“诸位不必担心,明面上咱们是输了,可暗地里如何,谁又可知?”
齐下之人多有疑惑,平老爷子亦是略作惊奇,与身旁之人面面相觑,好半晌之后有个弱弱的声音问:“莫不是长公主还藏了什么底牌?”
坤和长公主冷笑一下,“那是自然。”话落,齐下的恹恹尽退,好似胜券在握,气势顿时长了不少,坤和长公主趁热打铁道:“待事成之后,先前我许给各位的,只多不少!”
群情一时激愤,虽人少,但氛围高涨。
坤和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见差不多了,手一压道:“如此诸位便回去准备吧,明晚,背水一战!”
“是!”
“平老爷子,你且稍后。”
正想偷摸着溜走的平老爷子身子一凛,忙回首谄笑道:“不知长公主还有何吩咐?”
坤和长公主面无波澜,定定地看了会平老爷子,良久才道:“此番行动,我须得亲入皇城,这荣国公府就请平老爷子代为照顾了。”
平老爷子一惊,这是要变相地软禁自己?不待再细想,管家已经上前不卑不吭地指引道:“平老爷这边请。”
回过神的平老爷子不由得着急,极力表忠心道:“长公主,先前是老头子糊涂,还请长公主莫要见怪,老头子一定竭尽全力帮长公主走上那位置,公主要相信老头子我啊!”
坤和长公主轻笑一下,却是寒凉,“便是因为相信你,才叫你替我护着荣国公府,平老爷不会不知荣国公府的重要性吧?好了,管家速请了平老爷去歇息吧。”
“长公主,长公主……唉,是我老糊涂啊!”
“红拂,青衣……”坤和长公主一连串叫了好几人,待众人皆先生,吩咐道:“传我的消息,今夜便攻入皇城。”方才说明晚,不过是虚晃一招,毕竟人心隔肚皮,相信太难了。
“是!”
坤和长公主却是不急,有条不紊地整理了书案,随后往屋内去,再出屋是,束发战衣,满面冷冽,只那眸子灼灼,信步往府门去。
听得外头动静,被软禁在房内的平老爷子暗暗惊心,只默默祈祷皇帝洪福齐天能度过这场劫难,否则平家就要毁于一旦了……
平老爷子惴惴不安时,荣国公出屋了,径直朝偏门走去,因着坤和长公主在正门集结兵马,呼喝的喊声在夜里尤为响亮。
神出鬼没的管家忽然挡在跟前,尽职尽责道:“国公爷,长公主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府。”
瞧瞧,堂堂一个国公爷,混到这模样。
荣国公立时沉了脸色,冷声道:“怎么,一府之主连门都出不得?”
管家垂首道:“国公爷息怒,这是长公主的吩咐……”
荣国公怒喝道:“这是荣国公府,不是公主府!哼!”一把推开管家,阔步往前去,守在门外的侍卫看了眼管家,遂低头让路。
管家暗叹一口气,“主子不和,这气到底是要撒再做奴才的身上。”又看了眼荣国公远去的背影,不再多说。
荣国公走后不久,坤和长公主集结完毕,坐于高头骏马之上,叫陆续回来的红拂几人簇拥在其中,一声令下,马蹄飞扬,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皇宫去了。
而此时的皇城,亦是皆被森严,休沐的禁卫军尽数被召回,想是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无不甚至嘱咐了家人几句,方才不舍而去。巡防的队伍多了许多,处处谨慎,而最叫人心惊的,是守城的将领暗自背下的弓箭热油等武器,只待叛贼前来。
“统领,坤和长公主真的会造反吗?”
呆愣的士兵甚是疑惑,明明是国泰民安的盛世之治,为何还有人想要谋反?还是高高在上手握权利的坤和长公主,难道她能比皇帝还厉害?
统领面色严峻,本无心答话,只瞥过那青涩的眸子,无不惋惜,遂开口道:“权利害人。”即将开始的腥风血雨,又不知要葬送多少无辜生命,又是何苦?
士兵似懂非懂,暗自抱怨了句,“何必呢,害我今夜都不能回家抱着媳妇上炕睡大觉。”没什么大志向,就像老婆孩子热炕头。
统领暗叹一句,但愿明日你能回家。
是夜,平稳了几十年的皇城将要再次沸腾了,呼喊,鲜血,刀光剑影,将会为历史天上沉重而浓厚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