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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怨与匪缘

冠伯十六岁这年,南凉与北凉同时来攻,东边的大秦也虎视眈眈,大有一统南北之意。这年入秋,大秦派来使者带书信一封上云:大秦骠骑大将军吕光致凉国公镇远大将军俞远瞻书:

吾久闻凉国公大名,西北以君为尊。乃今天下北方大势已定,南凉北凉也皆服。南方晋国已危若累卵,大秦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公久居西北苦寒之地,不若归附大秦迁入中原安心享乐岂不快哉!

俞远瞻看罢书信,往地上一扔,大骂道:“他吕光是什么东西,也敢招降与我。大丈夫坦坦荡荡岂为些许小利苟且偷生。你回去告诉他要战便来,我俞远瞻随时奉陪。把我原话带回,滚吧!”

那使者原以为此种形式,俞远瞻定会答应,那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溜溜的回去了。

次年春天,北凉和大秦相继撤军,南凉的攻势却更加猛烈。俞远瞻又要亲征,冠伯力劝不从只得作罢。心病难治,如之奈何。临走前交代冠伯守娈右,常三守娈西,以防有变。俞远瞻走了这次却没有带上窦茜蕾,她终于可以偷偷的私会情郎了。

这天冠伯刚与常三(常三有,栖龙山三当家)交接好城防时宜准备与母亲辞行。到处找不到人,才被告知母亲去了酒坊。当他上得阁楼,掀开床帘的那一刻怒火中烧,当即要把钱冲给剁了。怎奈窦茜蕾苦苦阻拦,冠伯气愤得一刀砍断了床栏。窦茜蕾不断喊着冠伯的名字,想要祈求他的原谅。冠伯却只是在门口稍稍停了一下,飞也似的骑马远去。

事情果然与所料的差不多,俞远瞻刚走北凉和大秦的军队又复归来,娈右、娈西岌岌可危。不久城中边盛传北凉军已攻下栖龙山,娈右城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这话换了别人也许不信,娈右城为栖龙山环绕,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只有龙口谷可过车马,其余各口皆有重兵把手。只要龙口谷不失,即便娈西城失手,也可退守娈右,这也是俞远瞻放心离去的原因之一。可经过那件事后窦茜蕾本就不放心冠伯,这一下更担心了,不得已只得厚着脸皮去求常三。常三却做出一副既关心又无奈的样子。

“不是我不派兵,当初凉王交代各守一城,不可轻动。如今只是传言,待核实后我定当发兵。”

“待你核实完,我儿命休矣。”

“三日,不出三日定给你答复。”常三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等不了,要不你现在就给我五千精兵,不用你去。”一听三日窦茜蕾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

“王妃!我可是不仅要保障全城的安危,更要保证您的周全。”常三一脸坏笑的看着窦茜蕾,立即变了另一种面孔。

“你……”窦茜蕾明显感到不对,向后退了两步。“我儿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凉王他可不一定能回得来,我到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不好过,像你这样的女人还是随遇而安的好,跟着我也不见得比俞远瞻差。”常三一手抓住窦茜蕾的脖颈,使劲的拉倒自己脸前,声音低沉。

“你放开我!”窦茜蕾挣扎着喊道,却没有一个人能顾及她此刻的感受,心情立刻跌落到了谷底。

“放开了!”常三松开手,看着不知所措的窦茜蕾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他挥了下衣袖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窦茜蕾抱紧常三的大腿,她从没有像今天如此屈辱过,心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你什么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窦茜蕾不住的点着头,手也不松开,就像抓着一个救命稻草一般。

常三拉起窦茜蕾就往里屋拽去。一个堂堂的王妃就像一个物品一样就这么被翻来覆去。

栖龙山上一棵老歪脖树下,冠伯看着敌人一个个的到在自己精心设计的防御面前相当得意。他也没想到打仗原来也可以这么简单。忽然有探子来报有一支军队正向龙口谷方向移动。

“有多少人马?都是那里的人?”冠伯有个副将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

“再探!”冠伯吩咐道。“钟伯是不是娈西城失手了。”冠伯一脸的懊悔。心想要是早些把母亲接带出来就好了。

“回来!”钟衍(栖龙山二当家,冠伯重要辅将)思索了片刻,叫住了正要走的探子。那知那探子一听顿时慌神,马骑得飞快瞬间就只见到飘扬的尘土。“我观这探子面生,定是常三反叛。少主不可轻动,待我一去查看。甄泓跟我走,景逸尘陪着少主。”说罢,钟衍带着那个叫甄泓的武将和一干人马快速离去。

“等等我,钟伯!我也去。”冠伯急不可耐的跟了上去。

“少主!少主!”景逸尘拉住冠伯。“钟衍能搞定的放心吧!”

“起开”冠伯不顾景逸尘的阻拦挣脱出去。

由于冠伯的坚持,钟衍不得不让甄泓回去而带上他。他们没有赶到龙口谷常三带领的军队就冲了进来,却并没有攻城拔寨的迹象,而是有秩序的向前挺近,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挺近龙口谷。双方战事一度进入胶着状态。正在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有消息传来北凉的军队从斜仓小道攻了进来。在这件事情上钟衍和冠伯出现了分歧。冠伯认为常三定是知道消息后赶来支援。钟衍则认为常三反心已现,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在部分将领的怂恿下冠伯私底下与常三达成了和解共同对付斜仓的敌人。钟衍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暗中观察着常三。北凉的军队一路几近攻入凉王府,幸好两路人马及时赶回化解了这场危机。事情的结果是冠伯毒箭中肩不治身亡。钟衍、甄泓等人被常三以通敌罪名处死。

消息传到娈西城窦青裕得知外孙死了大病了一场,临死前告诉窦茜蕾纪半仙本是自己安排的。他看俞远瞻做事还是蛮讲原则的就这么定了下来,却没成想落得这部田地。娈西、娈右两城已元气大伤,俞远瞻也一直没有回来,常三开始在娈西城中大肆抢掠以阔军资。在这个鸡飞狗跳的乱想中,有一个地方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个地方就是飞鸢客栈。常三到这里都绕着走,也经常会来些陌生的面孔,搞得飞鸢客栈就像一堆垃圾中的一颗金蛋。

有时候生活往往都是这样,当你讨厌某个人或者对某个人有阴影,但偏偏要面对这些人,窦茜蕾就是这样。在那次变故之后,窦家也是一落千丈,一日不如一日,窦茜蕾也不得不在常三和钱冲两个人面前委曲求全。窦茜蕾依旧住在秦府,却依旧维持着窦家的家业。果然如苏坊主所说的秦寄善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任是怎么打骂都赶不走,甚至人们又开始叫她“秦夫人”了。

距栖龙山事变已经一年有余,俞远瞻还是没有回来。翟冀在府里把玩着手里的两颗夜明珠,不禁想起几年前俞远瞻讹诈他黄金貂皮的事情。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该把这些仇恨转移到窦茜蕾身上了。他遂心生一计,让自己的夫人接近窦茜蕾买她家的绸缎,慢慢的拉近关系再伺机报复。

有这么一天,翟夫人邀窦茜蕾到翟府坐客。在酒足饭饱之际,两个人拉起了家常,无非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琐碎小事。翟冀在一旁看着窦茜蕾的一举一动,渐渐有了垂涎之心。翟冀把翟夫人叫到一边,不知小声嘀咕了些什么,两人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王妃且慢!我这里有凉王手书一封,不知王妃可想一观?”翟冀看窦茜蕾要走连忙说道。“凉王说是事情紧急之时方可打开。”

“在哪里?拿给我。”

“下官已经封存于屋内暗格,外面不方便,还是到里面去看。”翟冀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窦茜蕾仍是疑点重重,她也不相信翟冀在这个时候会帮她,但万一要是真的呢?刚进翟府里屋翟冀就关上门,一把抱住了窦茜蕾。

“你要干什么?翟冀!”

“我要干什么?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我没了传家宝。”翟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去解窦茜蕾的衣服。“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秦寄善有份、凉王有份、钱冲有份、常三有份,老子也要有一份。”

“常大将军到!”翟冀正欲行不轨,听到外面传来仆人报信的声音。

刚出门没有几步,翟冀迎面撞上赶来的常三,形象相当的狼狈。看着窦茜蕾衣衫有些不整的从里屋出来,常三上去给他翟冀扇了个脆响的耳光。

翟冀哆嗦着跪在地上,头杵着地直叫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王妃!你说该怎么处置他?”常三一脚将翟冀踹在一边道。

“杀了!”窦茜蕾有些惊慌颤颤的说。

常三托起翟冀的下巴,抽出出侍从的佩刀狠狠的在翟冀脸上拍了两下。“王妃说让我杀了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常三压低声音在翟冀耳边小声的说道。

“只要饶小的姓名,怎么办都行!”翟冀像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常三将翟冀一脚踩在地上。“听说你还收藏了两颗夜明珠,你看我这把刀如何?比凉王的如何啊?”常三将刀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翟冀吓得又是一个冷战。

“王妃不如饶了他,让他当条狗还是不错的。”说着常三一脚把翟冀踢开。翟冀屁颠屁颠的去拿东西了。窦茜蕾也不敢说话,只能微微的点着头。

拿了夜明珠常三拎小鸡似的拎着窦茜蕾就走。翟冀看着远去的窦茜蕾不禁一阵的唏嘘。窦茜蕾也没有从这里得到丝毫的好处,常三不过把她当做玩物一样。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由于工匠的流失和管理的失当,窦家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秦寄善这个累赘又是雪上加霜。逼的窦茜蕾再次卖了秦府老宅,却依然是入不敷出。她遂打着常三的旗号开始敲诈勒索翟冀和一些富户,收来的东西还要分给常三和打理各种关系。另外钱冲欠了窦家不少的酒钱,说起来也是窦茜蕾硬卖给他的。碍于面子以前也没怎么催要,现在却是每每的过去都敷衍了事,这就有了魏晶梦境的那一幕。

冠伯死后的第二年,俞远瞻带着四五十个人回来了,伤的很重被一匹马托着回来了。常三到是派人悉心的照料,每日都会过来察看。俞远瞻有几个辅将也都是久经沙场和权利争斗的人,也早已看出了城内的不同寻常,暗中联络人马准备伺机而动。常三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早已处处安排奸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该醒的迟早会醒,该来的迟早会来。俞远瞻从强撑着从卧榻坐起,背部还有些阵痛,环顾着四周他看出来这是在知府衙门里。

“将军!将军!大王他醒了!”在一旁侍奉的奴仆见此情形,立刻向常三报告了起来。

“二哥,感觉可好些了?”

“给我备个车,我上镇西候府一趟。”俞远瞻看了一眼常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镇西候府被王妃卖了,此刻她正和钱冲在飞鸢客栈卿卿我我呢!”

“你说什么?”俞远瞻紧抓着常三的衣领,随即放开。“这个**人!”说罢俞远瞻忍着痛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等一下,二哥!你带几个人。”常三吩咐几个士兵跟了上去,并出门把俞远瞻扶上早已备好的车子。

刚到飞鸢客栈门口,俞远瞻就感觉不对,这地方是有点太不寻常了。不管里面人多少,却个个拿着兵刃。“姓钱的!把人给我送出来!”俞远瞻虽然受着伤,声音却还是相当的洪亮。

“送出来了!”钱冲拎着窦茜蕾像拎小鸡似的扔了出来。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衣服破的也不成样子了。钱冲一脚踩着门框,脸上一脸的得意。“俞远瞻!你还记得我这根断指吗?今天我要你偿回来。”

还没等钱冲动作,俞远瞻迅速冲过去一个擒拿就把钱冲制住,掰起他的另一根手指生生给撅断了。飞鸢客栈的人见主子被制住了也不敢动手。窦茜蕾也被手下的士兵放在车上,俞远瞻放下钱冲亲自架着马车夺路而去。钱冲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是打心底里恨透了俞远瞻。

“你想造反吗?钱冲”马车刚停在知府衙门口,常三就站了出来。

“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给我让开!”钱冲看上去显得有恃无恐的样子。

常三抽出佩刀架在钱冲的脖子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蠢货!”

“你敢!”

常三略略使劲,钱冲的脖子上已有了道道伤痕。“给我滚回去,看你的窝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常三放开她,周围的亲兵也都围了上来。钱冲看实力悬殊,灰溜溜的走了。

“马上召集所有将领,我要开会。”俞远瞻对常三吩咐道。

不一会儿,人来了一大波,却唯唯不见俞远瞻带回来的人。“老五和老七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有事来不了了。”常三面带凶相,用另一张面孔看着俞远瞻。

“是来不了。不过我可是来了!”这个声音让常三有点猝不及防,还没转过身来就被景逸尘一刀削去了头颅。鲜血四溅像小雨般洒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常三已经伏诛,凉王在此,谁还有异议,别怪我刀剑无眼。”

“我等受常三蒙蔽自知死罪,请凉王示下!”众人齐刷刷的跪到。

“大哥、四哥请原谅我!我也是情非得已。现在常三已死,你们可以瞑目了。”景逸尘跪到在地向栖龙山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道。

“现在没有什么狗屁凉王了。我知道弟兄们这些年跟着我也受了不少苦,愿意跟着我的随我杀入娈右城,我还有些家资。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悉听尊便!”

“二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兄弟们绝无二话。”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瘦的年轻人,眉毛横起,头发短且有些卷曲。他叫梁逍,排行老八。

当初俞远瞻以十八骑成就功业。钟衍年龄最大,俞远瞻老二,常三有老三,甄泓老四,梁逍老八,景逸尘则是在七岁的时候在乱军中被俞远瞻捡回来的。

知府衙门内室窦茜蕾蜷缩着身子在卧榻上,像一只冻僵的小猫。“快跟我走,我们回娈右城!”俞远瞻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行李。“可别逼我发火!”窦茜蕾被俞远瞻一下翻过身来平躺着,就像一具死尸一动不动的。“走不走,不走我杀了你。”俞远瞻用刀架在窦茜蕾脖子上。

“你杀了我吧!我没脸见你。”窦茜蕾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流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冠伯!只求你在我死后杀了钱冲替我雪恨!”窦茜蕾确是抱了必死之心。她让钱冲以同样的方式羞辱了一番,自觉已没脸苟活。

“二哥,五哥、七哥已端掉了飞鸢客栈,秦国的军队很快就到,我们还是赶紧撤吧!”景逸尘得到消息立即赶来通报。

“你和老五、老七先走,我随后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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