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的小院吃午饭,饭是景郁去厨房要了材料自己做的,很有些滋味,但是她有些吃不下去。景郁自然是要问:“怎么了?不合胃口?”
“不是,”她只能据实相告,“今天亲了吕淑娴一下,缓不过来。”她点点自己的额头。
景郁马上露出很不可忍受的表情,说:“你也真下得去嘴!你这样总有一天是要穿帮的啊,到时候怎么办?”
“当然得穿帮,要不然我怎么收场?难道还真跟她翻云覆雨去?对,我正要跟你说,我要是哪天穿帮了,我会马上送信回来,你带着萱萱到你和巫长老以前开的那个医馆去躲一躲,吕淑娴不知道你是巫长老的徒弟,而且那个医馆在贫民区,搜起来也难。我会到别的地方躲一躲,这样也分散他们的注意,保证你们的安全。”她说得认真。
“那吕弈那边呢?咱们不是还要跟他合作吗?你得罪了他姐姐,他怎么可能……”
“这个我自有打算。”她说完这些,食欲回来,继续吃饭。
其实这世上,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将心比心,白灵月洞察得到吕淑娴内心里真正缺失的是什么,她不缺男人,不缺殷勤,可是缺乏真正的关怀,而她,就给她“真正”的关怀。嘘寒问暖关心饮食当然不在话下,她甚至还去了解吕淑娴的生理周期,在那几天吩咐厨房炖补血的汤来,而且她在吕淑娴面前的姿态,并不是一个门客或小男人的卑顺,而是在体贴中不时流露出大男人的笼罩感,似乎这个半老徐娘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女孩。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就真的亲密了,即使在吕淑娴众多的男人中,她也可以排在很靠前的位置,私下没人的时候,她叫她“淑娴”,而吕淑娴叫她“络”,当然,景郁听说这个的时候,是做出了个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动作。
这样还是不够,她明白自己必须为吕淑娴做一点什么才能真正得到她的信任,而这个机会并不难找。如果说朝廷里面有党派之争的话,那么以吕家吕晋的旧党以及吕淑娴后来笼络的一批年轻文官为主的算一派,另一派就是以现任宰相为中心的另一个文官集团,这两个党派当然是要互相倾轧,而吕家这一派也许是因为核心是一个其实谋略不足的女人,渐渐显得式微。吕淑娴开始跟她抱怨一些宰相党的欺压行为,而白灵月是谁啊,可以说是专门干这个的,几句话就能给她一个锦囊妙计,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吕淑娴在做决定的时候就有点依赖她,有时候她的意见和一些老人相悖,倒时常她的意见被采纳,但是她并不急着和那些吕家党的文臣们熟识。
这样的关系里面,两个人之间似乎就没有秘密了。
这天她留在吕淑娴这里吃晚饭,吕淑娴拿了壶酒给她倒上,问:“我还没问过,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抿一口酒,说:“我说是酿酒的,你信吗?”
“我不信!”
“那你听好,你这个酒,是五十年陈酿的茅台,但并不是上上品,知道问题在哪儿吗?酒曲不够好,酿的时间再长也不会是最好的酒。现在你信了吗?”她笑看着她。
“你顶多是擅长喝酒,怎么会是酿酒的?你要是酿酒的,你的武功还有刻工都怎么解释?”这问题她想得久了,不会轻易被蒙骗。
“这可就不好说了,我确实是学过很多东西,什么都会做,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做。”她实在也没有撒谎。
吕淑娴略作思考,说:“我也不问别的,就只问一样,你那次是怎么能让宰相按你的意思办事?”
白灵月哈哈大笑,说:“这可是个大秘密,我不能白说,要你也说一个秘密来换。”
“好,你尽管问!”吕大小姐现在是觉得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了。
“你可知道宰相有收集名贵字画的爱好?多年来很多名门望族献给皇上的字画都经他的手,而其中一部分已经被他掉包,真品自己留下,赝品拿去上供。这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做赝品总需要人的,而那个帮助他造假的人,刚好是我的一个老师。”
“这可是欺君之罪,传出去了要灭九族的!”
“所以我说,这个秘密是要付代价的。”她笑得一脸无害,“现在你来说你的秘密,你为什么会对你的亲弟弟下毒?”
吕淑娴脸色马上就变了,机警地盯着她,她却毫不变色,从容解释:“这种事情瞒不住我的,只是吕弈好像还不知道,我是觉得如果他知道了会对你不利,我也是想知道个中原委,也好及早做准备,看能不能帮到你。”
如果真的动了感情,女人的心是会偏向的,不管她说的这个话有没有其他解释,吕淑娴都倾向于相信她,于是开始解释:“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和第二个人说,现在这个事情就我一个人知道,其实吕弈不是我弟弟,他根本就不是吕家人,只是我爹收养的一个小杂种!”吕淑娴一句不撒谎,甚至流露出特别的看不起,用一种带着狠毒的腔调说起吕弈只是吕家的一件工具,要好好控制,用完就没用了,如此种种,仿佛都是天经地义的。
白灵月细细地听,明白她只是知道吕弈非吕家亲生,但并不知道他的生身父母是谁,略略放了心,微微沉吟,她看着她的脸,想到的是最毒妇人心。但是她此刻是她的情人,要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于是说:“这样说来,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最危险的人岂不就是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这么多年拿我当亲姐姐的,而且等到他知道的时候不一定有命活着,他生下来就体弱,小时候又是那样折腾着过来的,就算我不下毒,他也活不过中年,对他下毒不就是为了我的安全吗?就算他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可以控制他。”吕淑娴嘴角一点冷冷的笑,似乎她从没把吕弈当成是一个“人”。
白灵月内心恻恻,口上却仍然问:“他不会去解毒吧?”
“这个毒,解起来实在是痛苦,我要是中了这毒,宁愿死也不要解开!”
她顿了顿,说:“我本来想着,再开战也设法留在你身边,现在却想还是跟着出征吧,我帮你提防着吕弈,这样一说我倒是真不放心你了。”说着温情脉脉地望着吕淑娴的眼睛。
吕淑娴身子马上软了,侧身就靠在她怀里,糯着声音:“你怎么就已经娶亲了呢?”
“我就是没娶亲,也是配不上你的,其实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她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白灵月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演技实在是刮目相看,她虽然是十几年穿男装,有时候穿女装倒让人觉得别扭,但是要装扮成一个温柔的情人,实在是不容易,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到了极限,回去也不敢回想自己做了什么。
而吕淑娴则另有想法,女人的身子和心,很多时候都是连在一起的,她本来就是重欲的人,心里有了白络,再同别的男人缠绵,心里想的也尽是他,只想跟他有这种关系。可是白络似乎一定要等到一个什么能让他配得起她的时机,而他又仿佛并不热心和吕党的人交朋友,那么她就决定推他一把。
某天她打算进宫去见皇太后,就问白络愿不愿意同往,想要给他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白灵月心里想的是,以男人的身份见皇太后,说不定还要见皇上,这要是以后穿帮了可就玩大了,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不管死不死得了总归是不好,找了个理由就搪塞了过去。
吕淑娴心里有点急,这时候她的另一个经验起了作用,男女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只要她抢了那一次,不怕他不从了自己,何况,他是那么爱自己。
于是几天之后,白灵月得到了一个消息,吕淑娴派人去弄了点蒙汗药,她听说的时候实在觉得这女人笨,她还不如弄春药,不过蒙汗药也好,就让她们的游戏到此为止,让吕大小姐好好懊恼一回吧!棱儿再次来请她到大小姐院里坐坐,她在景郁耳边说:“收拾行李走吧。”然后仍然是施施然摇着折扇过去了。
景郁是拿她有点无奈,摇摇头,从柜子里拿出这几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抱起萱萱,趁没人注意,出门而去。
而白灵月只身来到吕淑娴这里,仍然与往日无异,吕淑娴也是笑脸相迎,说着:“络,你快坐,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我让厨房熬了点莲子梨粥,冰镇了喝降降暑,你快喝一点,放温了就不好了!”
“这样的小事情你还想着我,也真难为你!”她笑着用勺子舀起粥来。
“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去?”吕淑娴盯着她把一整碗粥都喝下去,满意地笑。
这粥甜淡合适,温度正好,确实可口,她细细品味一下,然后按照棱儿描述的计量,掐算着时间晕了过去,感觉到自己被几个丫鬟扶到床上躺下,而吕淑娴已经拨开了她外面的衣服。夏天衣服穿得少,拨开外面这层,就已经可以看到她裹在胸前的白布了。
如果吕淑娴继续脱她的衣服的话,就会发现手臂上绑着的银针和匕首,也就不用费神去找凶器,不过她一时太吃惊,狠狠愣住之后就气疯了,转身想去拿针线篮里的剪子,而她一转身,白灵月笼着衣服就跳上了房梁。吕淑娴抓了剪子转回身来,床上已经没人了,只剩下那把折扇,她还来不及出声,白灵月已经打开门窜了出去,喊着:“淑娴,后会有期了!”声音落地人已经跃出了院墙。
吕淑娴跑到门外,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抛出剪子,大喊着:“来人!给我追!”
而这个时候,白灵月已经骑在马上出了吕府好大距离,马是她事先让棱儿放在那个墙根下面的,马上面甚至还挂着她需要的衣物和盘缠。她一路奔驰出城,直奔西南吕弈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