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与小方子相处的时日还不到一天,所以她暂时也不敢太过贸然得去问过多的问题。她只道:“既然是公公生前所嘱,不论重要与否,也全当是个念想,你说是吗?”
小方子嘿嘿一笑:“姑娘说的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师傅若知道我将他的话如此放在心上,定会时时保佑我一世平安的。”
千寻喃喃的想,小方子虽有些胆小弱懦,却不失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只是在这后宫之中,奴才的命贱如蝼蚁,若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怕是很难很难。
“姑娘,你以后……”小方子刚要说话,却被千寻嗔了一眼,打断道:“都什么年纪了,还总姑娘姑娘得叫,也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这么叫了”
小方子一听,乐道:“那你以后也别总是公公,公公的叫,也挺别扭的。要不这样,你比我年长,我就叫你一声姐姐了。”
千寻笑着答应,心里却在想,小方子虽有些油嘴滑舌,却颇懂得讨人喜欢。希望这辈子能如他所愿,平平安安的走完剩下的路。
时近新年,过了年也就意味着她又年长了一岁。千寻对着面前的铜镜凝了片刻,不由感叹道:“时间过的可真快,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若是在21世纪,想必正是进入大学生活,畅想未来,自由恋爱的年纪,可是她却已经历了这么多事。”
望着镜中的这张脸,终还是美的,只是眼里却在不经意间留下了几抹淡然的惆怅与沧桑。记得她曾说过,这条路太长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可是如今,不管她愿意或是不愿意,都已经由不得她自己决决定了。
趁着南宫奕去了校场检阅军队,千寻终于能够忙里偷闲,去景仁宫看看宝儿了。自从来到御书房当差,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平时更是不能轻易离开太久。
“千千,你来啦。”宝儿见到千寻,别提多高兴了。反倒是她身边两个小丫头的脸,一个比一个拉的长,锡芜刚才去开门时,更是极不情愿得将她放了进来。
千寻笑着说:“二位姑奶奶,我可没欠你们俩几万两银子,干嘛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似的。”
锡芜只顾撅着嘴不说话,到是锡兰脸色稍稍缓和道:“你若是真欠了我们银子,我们定不会这样。不是我们姐妹要给你气受,实在是我们心疼娘娘。明明心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面上却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依旧强颜欢笑。”
千寻被锡兰给说糊涂了,忙道:“那这根你们生我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锡兰瞪了她一眼,道:“娘娘有身子的时候,王上还偶尔来坐坐。自从娘娘小产之后,王上就再也没来咱们宫里一趟。可是你,才进宫多久呀,就能从一个小小的宫婢一跃成了御前伺候的人。现在宫里谁不在说,莫不是你用妖术迷惑了王上,怎会如此。亏我们姐妹与娘娘对你就像自家亲人一样,可是你呢?这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
“住口,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们了。”宝儿呵斥道。
锡兰虽是炮语连珠得将话说完,但千寻总算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原来是有人眼红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爬上御前侍奉这个位子,所以在背后恶意谣言中伤她。
千寻自问做事光明磊落,所以自是不怕那些风言风语,她只镇定自若得看着宝儿道:“请问在娘娘心中,是如何看待奴婢的?”
宝儿未曾有片刻的犹豫,只说:“在我心中,你是唯一的知己。”
“空穴来风,未必有因,茶余饭后,也只当一笑置之。我既从未做过损人利己之事,又何惧人言!”两人相对一笑,仿佛彼此知之甚深。
锡兰和锡芜心里虽仍是有些不舒服,可看到主子如此高兴,也不免要稍稍收敛几分,锡兰上前道:“原来是我们错怪你了,妹妹在这里向姐姐道歉。”
千寻忙上前握着她的手说:“快别这样了,后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日后我们定要相互扶持才是,切莫让有心人从中离间了我们的情谊。”
锡兰和锡芜纷纷点头,宝儿也笑着拉了她一同坐下,四人又回到先前那般有说有笑,彼此之间毫无芥蒂。
南宫奕阅兵归来时,天色已晚,怕他还未用过膳,千寻一早便备下了宵夜。当千寻端着茶点走进御书房时,正巧赶上南宫奕大发雷霆,将满桌子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千寻脚下一滑,托盘中的汤碗碟盘瞬间撒了一地。千寻更因摔倒时未曾留意,胳膊被打破的碗碟碎片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手腕处疼痛难忍,千寻却仍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南宫奕身前不远处的地方,道:“奴婢知道王上心中有苦难言,但王上可否听过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勾践为了复国,在敌国忍辱负重长达三年之久。奴婢虽粗陋,但也懂得以退为进,以虚为实的处世之道,王上雄才伟略,心中自是已有定夺。”
千寻转身欲走,南宫奕直视她的背影道:“孤刚才……”
千寻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痛楚,背对着他道:“奴婢明白。”说完默然走出了他的视线。
南宫奕颓然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手中紧握着一枚小小的金铃铛,道:“千寻,我好想你。”
千寻悄悄藏身在殿外一个约两人方可环抱的柱子后面,眼中的泪纷纷滑落了下来,。那天夜里,整个御书房内一片狼藉。宫人尚来不及将一地的东西收拾干净,南宫奕却突然一病不起。众太医使出浑身解数,却仍是查不出病因,一个个只是摇头。
太后闻讯赶到的时候,满屋子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太后径直走向躺在软榻上不省人事的南宫奕,道:“谁能告诉哀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见一名婢女缓缓上前,道:“奴婢……来的时候,王上已经……是这样了。”
太后脸色微变,声音不怒而威:“来人,拖下去。”
千寻心中猛然一惊,直觉中下一个要叫的人就是自己了。果然,太后看也不看众人,只问:“最后一个见过王上的人,是谁?”
千寻缓缓出列,跪禀道:“是奴婢。”
太后刚要出声,年贵人盈盈走了进来,太后不悦得瞟了她一眼:“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个时候才来,真是不像话。”
年贵人扫了一眼在跪的众人,不轻不重得说:“宝儿妹妹不也还没来吗?”只一句话便将太后弄得下不来台,若非知道她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千寻真不敢想象,昔日眼中无一物的太后居然也有哑口无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