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王宫的途中,南宫晨仍在回忆着方才将军府的一幕。初进司马千寻闺房时,乍一看,躺在床上的女子,确实一脸憔悴,面色惨白。但当他环顾四周时,却发现妆台上,一盒开启的脂粉,似是有人动过的痕迹。南宫晨嘴角扯起一抹轻笑,同时在心底,对这个十年未见的小丫头又多了几分好奇。而南宫奕心中,此时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日子平淡如水得过着,自从司马昱归来,千寻按例每日晨起之后必去给他请安,偶尔也会与他对弈闲聊。
这天,千寻照常去给司马昱请安,却听司马昱意味深长道:“寻儿,到了今年中秋之日,你也该过及笄之年了,与丞相大公子的婚事……”
话未说完,便听千寻道:“一切全凭爹爹做主。”
司马昱看着女儿,眼中蕴了丝笑意:“这样便最好了,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幸福,爹就心满意足了。”
千寻在心里想,明明是卖女求荣的一番话,却叫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
半晌,司马昱忽然调转话题道:“听管家说,一年前,你去过临安城,你姑姑那了。”
姑姑?一年前的记忆是现在的自己所没有的,那时的她应该还没穿越到这个朝代来。待她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时,已经在回程的马车上了。难道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穿越吗?
见她沉默,司马昱淡淡微笑道:“去便去了,爹又没有怪你,只是路途遥远,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千寻依旧不说话,脑中却在飞快地转换着一个又一个画面。
司马昱顿了顿,接着道:“你姑姑她,可好?”
千寻略一思索:“还是老样子。”
司马昱点点头,不再说话,似在思考着什么,又似在犹豫着什么。
自己突然穿越到古代,是在一年前。原本的千寻去临安城探亲,也是在一年前。这两者之间,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如果能够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千寻越想越兴奋,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再去临安走一趟,将事情的真相弄个水落石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窗户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千寻洗漱完毕,正要去给那个爹请安,却被告知司马昱此刻并不在府上。
眼瞅着四下除了她和紫玉,再无其他人了,千寻试探地问:“你可知这里离临安城有多远?”
紫玉道:“并不是很远,乘马车四五日便可抵达。”千寻哭笑不得,这还不远,那多远才算远呢?紫玉想了想,又说:“骑马的话,最快三日便可到了。“千寻眉头皱起,快有什么用,自己又不会骑马。
紫玉好奇道:“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千寻不答反问:“你猜如果这时我要出趟远门,老爷会不会答应呢?”
紫玉先是一脸茫然,随即一副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不会。”
千寻愕然:“为什么?”
紫玉耐心帮她分析道:“第一,再有不到两月的时间,小姐便要出阁了,老爷肯定不会让你在这个时候出远门的。第二,黎国有风俗,女子出嫁前三个月,是不宜出远门的,否则会有血光之灾。第三,出阁前,琐事繁多,光是忙这些,就够烦人的了,哪儿还有时间去理会其他”
听紫玉分析的头头是道,千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她唯一可能回去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试试。嫁人是吗?不知道婚礼前夕,新娘跑了,会不会闹翻天呢?
一晃又是一月匆匆而过,此时离大婚之期,仅余一个月零六天。紫玉说的没错,将军府为了这次大婚,已经足足准备大半个月了。丞相府出手果然大方,单是命人送来的聘礼,就欲填满整间屋子。通体似火的珊瑚项链,翠色欲滴的翡翠琉璃杯,名贵的字画……无一不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可惜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假如她有丝毫贪财之心的话,也必会为了这些俗物,选择留下。
夜已深,万籁俱寂,千寻倚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满目星辰飘渺,繁星若隐若现,皎洁的明月便在这一望无际的银河里,来回飘荡。时而被丝丝云层遮住,时而一片明亮。此刻夜阑人静,而她却睡意全无。夏虫声声不息,夜风从面上拂过,带起一层细细的鸡皮小粒。
再有几个时辰,她就可以重获自由了,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今时今日的一切都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想到这儿,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安慰的笑容。
三更天,远处还是星芒一片的时候,千寻便开始动身了。早在一个月前,她就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整个将军府主要通道是前后两扇大门,她也曾想过,趁夜悄悄由后门溜出,神不知鬼不觉。但仔细一想,后门离下人所住的地方实在太近,稍有差池,在此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而且一旦打草惊蛇,再想出去就不再那么容易了。最后,细细斟酌了许久,终于被她发现了第三条通道——东北角的那面高墙。
围墙高八尺,坚固整齐,无一丝缝隙。这可难倒她了,若是单靠手和脚,别说她一个娇小的女子了,就算身长七尺男儿,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条件下,想要越过高墙,也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院内紧挨高墙不足半米之处长着一颗高大的参天老槐,槐树枝干茂密且粗实,正好伸向高墙外面。千寻手脚并用,三下两下爬到那棵槐树上,借着延伸至墙外的树干,向外荡去,轻而易举地越过那道困了她许久的高墙,顺利下到地面。
大功告成,千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依然耸立在漆黑夜幕下那庄严肃穆的将军府,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最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若是此刻,她能预料到未来将要发生之事的话,不知她还会不会选择就此转身。
“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姐不见了……”五更天刚过,一名婢女从小姐门前经过,见门是虚掩着的,便想进去叫小姐起来。谁知走到床前,才发现室内空无一人,再去别的地方找寻,竟丝毫不见踪迹。
此时,房门外已经围满了丫鬟家丁。只见房内陈设依旧,未见任何打斗或是挣扎过的痕迹,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司马昱站在房内,视线一一扫过各处后,沉着脸道:“立刻去衙门报官,就说小姐于房内无故失踪,怀疑是有武艺高强的贼人,趁夜将人掳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司马昱愠怒道:“还不快去。”
管家赶紧回道:“老奴这就去。”
司马昱冷声道:“今日之事,老夫绝不容许有人泄露出去半个字。”语毕,众人应声退下。
平城府尹接到报案后,立刻率人亲临现场勘查,找寻线索,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丞相府,欧阳文若听闻此事后,大感震惊。按例司马昱才回京不久,应该没什么仇家才对,怎会无故遭此横祸?不由看向从事发至今一直一言未发的儿子道:“曜儿,出了这等事,你也该过去看看才是。”
话音刚落,便见坐在一旁的欧阳城闲闲道:“大哥,何苦去白费力气走这一遭,天下谁人不知,将军府内戒备森严,皆非等闲之辈。若说堂堂府中千金小姐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被人劫走,怕是连三岁孩童也未必相信此事。”
欧阳文若叹息道:“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于情于理,咱们都该走这一趟,再怎么说,失踪的毕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欧阳城还想再说什么,欧阳曜已然起身走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