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啦!”班上最爱玩的男生高喊一声,庆祝期末结束。
江锦晨打开评语手册,不出意外,老师给她的评价还是成绩不错、继续保持。江锦晨甚觉无趣。
她来到杨雨晴的座位旁,“小红本借我看看。”
“嗯。”杨雨晴双手递给她。
江锦晨翻了两年四个学期的评语部分,老师写得很多,但无非还是一个意思,让杨雨晴多讲话。
“你不开心吗?”杨雨晴歪着头问她。
江锦晨放下小红本,“开心什么?老师又不喜欢我。”
“怎么会?”杨雨晴难以置信,“她每学期都给你雏鹰之星的奖章。”
“班级前十名谁没有。”江锦晨更不开心了,“有了名次才给的,要是没进前十,她会吗?我看她就是不喜欢我。”
杨雨晴一时间说不出话。
一整天,江锦晨闷闷不乐。不过心想马上就放假了,再也不用见到这个老师了。这么想想心情好了些。她在纸上涂鸦,不留神写了袁世川的名字。那个人,想起他江锦晨就会微笑。他今年该毕业了吧。不知道他会去哪个初中。
放学路上,校门口等孩子的家长特别多。
“毕业喽!”一个男生冲出教学楼直奔操场,拍了拍手里的足球,“一起踢场球,在学校最后一天了!”
江锦晨刚走出楼,听到这样高调的声音,起先并不在意,心想:“男生都这样不爱学习,爱放假、爱玩。”但她没走几步看到了袁世川从另一个楼梯口出来,他走到操场边,看了下手腕上的表。
“改天吧,我今天得早点回去。”袁世川跟朋友打过招呼,就往校门外走,他朋友追过去拉拉扯扯。袁世川不管怎么说就是不留下踢球。
他一个朋友急了,“你要去八中了,最后一次见了。”
其他人惊讶,“袁世川你不是分十一中吗?”
“他快搬家了。”
“不是说好一起去十一中吗?八中除了学习好点还有啥?跟朋友在一起不好吗?”
袁世川皱着眉头,但始终往前走。校园很小,不一会儿几个人推推攘攘出了校门。
江锦晨快步跟了上去,刘胜男也跑过去,“等等我。”
校门口不大的地方站满了人,门口是一条马路。
几个人推拉出了人群,来到稍微宽敞点的空地,一辆公共汽车正行驶过来。开车的是个新手,车左右摆动,看起来不太稳。
袁世川朋友推了他肩膀一下,“到底玩不玩!”袁世川没有站住,撞到了一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正在马路边玩踩影子游戏,不留神被撞,身子不稳就要跌倒。女孩轻叫一声:“啊!”周围的人往这边看来。
江锦晨正赶上袁世川,这时本能地去抓住女孩儿的手臂,往前一拉。“抓住我!”
女孩儿没有跌倒,站稳后害怕地看了江锦晨他们几眼,马上跑到人群找妈妈去了。
袁世川看到江锦晨一怔,还没有讲话。江锦晨发现校签掉在地上,是刚刚那个女孩抓她衣服时掉下来的,她蹲下去捡。
公交车晃晃悠悠开过来,江锦晨刚起身,司机的车突然一歪,贴着江锦晨开过去,车身碰到了她的脸颊。只见江锦晨转了半个身子,倒在地上。
这一惊变,校园外的人群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声。公交车司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开车而去。
江锦晨躺在地上,额头冒出汗,“好痛。”
袁世川和朋友也吓到了。一人把足球扔出去,“喂!回来!”
“哪里疼?”袁世川伸出手,但却不敢碰她。江锦晨疼得连说话声音都变小了,“腿,腿好疼。”
一旁的刘胜男也吓到了,“你忍着点,我去叫救护车!那有电话亭,你家电话多少!”
江锦晨已经讲不出话了。
袁世川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和司机把人抬着送到了医院。
江锦晨睁开眼,父母少有的露出关心,守在病床前。自那时起,她在医院整整呆了三个月,每天不停地吃药、打针,却没有再见过袁世川一眼。
十月一假期过后,她回到学校,这里既熟悉又变得陌生。同学见了她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有一次做值日在走廊扫地,偶然遇见孙超,他有些意外地说:“你变胖了。”
江锦晨出院后本就话少,听了孙超的话忍不住低下头,眼里闪着泪光,她甚至有些想躲避同学。
很快学校要举办秋季运动会,体委问江锦晨要报哪个项目。江锦晨指着自己的腿,平静地说:“医生说我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了。”
赵浩宇觉得可惜,但又无可奈何。
运动会的前一天有节体育课,其他同学都在外面练习比赛,只有江锦晨一个人在教室打扫卫生。
腿有时候还是会隐隐地疼,医生说的症状和病的名称她总是记不住,好像是什么炎。她翻了翻书,落下一个月的课程,除了数学和语文,其他课也不知道都学到哪了。她走到杨雨晴的书桌前,下一节课是自然课,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带着他们做实验。她想翻开杨雨晴的书本看看,可手悬在半空,又像是做贼一般。
江锦晨想要不要从三楼下去,问问杨雨晴?随后她自嘲一笑,又没有人,再说自己和杨雨晴也算是好朋友,小题大做什么。先看看,等杨雨晴回来,跟她说一声,道个歉。
她翻开杨雨晴的书,书里夹着一个漂亮的书签。“原来学到这了。”她刚要放回去,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句:“江锦晨,你干嘛呢!”
江锦晨抬头,是班主任老师,怒气汹汹地看着她。她想要解释,可实在理亏,毕竟是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动了别人的东西。
“说话!你干什么呢!翻人家东西!”班主任暴跳如雷。
江锦晨将书签放回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从你住院,我对你怎么样?你还翻上别人东西了。”
班主任还在数落江锦晨,她拿出本子在纸上练字。江锦晨每一笔都写得特别重,她没有哭,更多的是气。这个老师不喜欢她,更不相信她。
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老师才停下指责,出了教室。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那时候起,江锦晨心里发生了变化,什么是好学生?什么是坏学生?是靠老师定义的,还是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杨雨晴回到教室,开心地对江锦晨说今天自己跳绳过了两百个。“江锦晨你的腿还没好吗?要是能出去就好了,我特别想和你一起玩。”
江锦晨本想说“我也是。”但不知怎么突然间讲不出话来。
“你住院的时候,很多人天天下课问我你什么时候好。我想我要是也有这么多朋友该多好。我好羡慕你呢。他们都说你要是也能参加这次运动会,这次一定能得第一。”杨雨晴沉浸在回忆的幻想中。
江锦晨沉默一会儿,“可能以后,我都不会参加运动会了。”
“你心情不好吗?”杨雨晴问道。
江锦晨抬眼,“能看出来吗?”
杨雨晴点头。
江锦晨否认道:“没有。我没有心情不好。”
杨雨晴弄不明白,也没多问。
那天起,江锦晨在班级内沉默寡言,从不举手回答问题。久而久之,老师也不理她,仿佛这个学生不存在一般。后排的学生却是对她感觉越来越好,因为江锦晨不再拒绝把作业借给他们抄。他们被提问不会回答,江锦晨还会偷偷地提醒他们。有些男生教江锦晨放松的方法,如靠墙躺着,侧着身写字,还把零食在上课时分给她吃,江锦晨虽然没有义正辞严地拒绝,但每次被打扰都会笑笑转头,继续认真听课。不知不觉,江锦晨变成了班级同学心中标准的乖乖女,公认的老实人。
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江锦晨还是能进前十名,后排的男生经常嘲笑班里老师常表扬的好学生,“坐前面有什么用,还没江锦晨考得好。”江锦晨虽觉得他们做法不对,但有人捧着她,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虚荣心。几次后,她不再纠结,随便他们说什么。
而杨雨晴的性格却是越来越开朗,老师很喜欢她,红旗手、先进学生、年级代表发言都找她,她的朋友越来越多,连做值日都有人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