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黎飞安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月莹能回来是件好事,但我却更愿意她没有回来。”
“飞安,你和韩月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会去京都?”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时我也做过和上次在假山后对待你一样的事情,只是月莹的反应让我有些迷茫。”
“她怎么了?”
“她,她亲了我。”
想起两年多前那天发生的事情,黎飞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继续说道:
“那是我第一次被女孩子亲,自然是很慌忙的,回家之后满脑子都是她,所以就主动去京都了,我觉得离得远了就会好一些,毕竟她是阳哥心爱的女人,我是不能做什么逾越的事的。”
“噢,和我想的差不多。”冷情儿点了点头。
黎飞安看着冷情儿,心中有些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他拉住冷情儿的手,抚着她腕上的七彩琉璃镯:
“我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你会说不想与这里的人有太多的牵挂,原来就是因为身份的问题。”
“算是吧,但只对了一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待,等着能够证明我清白的时刻到来,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也离开黎家堡。”
握着冷情儿的手突然紧了紧,却又松开了,黎飞安将一个瓷瓶交到她的手里,转身走出了牢房,临走时背后着她说道:
“我一定会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的,你等着我。”
“好。”
看着手里的瓷瓶,冷情儿知道那是驱寒的药,她紧紧地握着这小瓶子,骨节因力度很大有些泛白,指甲已经深深嵌入她的手掌内,她却浑然不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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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夜晚,冷情儿的烧已经退了,但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她靠坐在床边,透过牢里的小木窗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今天又是圆月,突然想起在静亭里自弹自唱的情景,冷情儿对那把古琴很是惋惜,自己是十分喜欢它的,只是不知进了这牢里,要何时才能再摸到那琴。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感怀颇多,不禁想起了那首《雪花红梅》,随口便唱了起来:
天已黑了 太阳在休息
遥远的夜空看见闪亮的星
幻想着你我的天空
自由自在的飞翔
陪我歌唱坐在弯弯的月亮
……
雪花红梅飘 夜冰冻
烛光点燃让我幻想着美梦
北风吹呀吹 慢慢流下了眼泪
只能思念 让爱随着风飘荡
不再回
一曲方尽,一抹青黑色的身影已经立在了牢门外,旭夜看着牢里暗自神伤的冷情儿,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下一秒,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带走冷情儿。想法才刚形成,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轻轻一动,那牢门的锁便开了,冷情儿突然回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旭夜,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公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我要带你走。”
“虽然我现在身在地牢,可这里也是黎家的地盘,公子若想带走我一个大活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但我与公子只是有一面之缘,虽然上次是蒙公子相救,但眼下我并不想随公子走。”
“这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旭夜上前一伸手,便点住了冷情儿的穴道,冷情儿的身体被定在了那里,一动都不能动。然后旭夜只用一只手臂挽住她的腰,便将她带出了地牢,施展轻功飞身往堡外移动。有两个家丁正好碰见了这一幕,他们连忙大声呼喊,很快,黎飞阳和黎飞云便带着二十几个护卫追到了西院,韩月莹本已睡下,却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也披了衣服出来想看个究竟,只是这一眼真是彻底震撼到她了。
只见旭夜将冷情儿搂在怀中,狭长的凤眼冷冷地看着围着自己的这几十个人,其实他的功夫很高,若是一个人,根本不会把面前的这些人当回事,但现在他还带着冷情儿这么一个累赘,招势上自然是有所牵制。黎飞云一眼看到他怀里的冷情儿,焦急地喊道:
“情儿,情儿,你怎么样啊?”
冷情儿刚想回答,却立刻被旭夜点住了哑穴,这下她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睛看着黎飞云,传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黎飞阳冷静地看着旭夜,双手一抱拳:
“这位公子来我堡中是想做什么?”
“我要带她走。”旭夜冰冷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犹豫。
“为什么?她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需要知道。”
“公子既然如此态度,就别怪在下无礼了,这里毕竟是黎家堡的地盘,恐怕公子若想带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离开这里,并不是件容易事。况且冷姑娘的心里并不一定想跟你走,否则你也不用点住她的穴道。”
“你们,拦不住我的。”
冷情儿望着黎飞阳,心中划过一丝凄凉。自从那次身份暴露后,他便始终都称呼她为冷姑娘,这生疏的称呼生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若不是韩月莹说过他醉酒时喊过自己的名字,只怕她会觉得他更陌生,半年多的相处,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局,冷情儿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旭夜感到了她的异样,搂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俯到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说完,旭夜在院中站定,黎飞阳见状,连忙跃至他的身边,黎飞云知道他们要交手了,连忙向黎飞阳喊道:
“哥,别伤到情儿。”
黎飞阳点了点头,嘴里说着“好”,手却已经伸了过去,一转眼,两个人便过了十几招。冷情儿此时觉得旭夜的功夫应该是真的很高的,虽然只是用一只手,他还是抵挡住了黎飞阳所有的进攻,若没有自己这个负担,只怕黎飞阳很快就会败下来。或许知道旭夜在有意护着冷情儿,黎飞阳反而改变了招式,专门向冷情儿的方向发动攻势,而旭夜也确实因此被他牵制住了,大多只能抵挡,却无法出手进攻,一时两人的打斗变得很艰难,很难分出胜负。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一个身影从侧面飞出,银光一闪,两人连忙分身闪开,那人就稳稳地站在了两人中间,冷情儿一眼望去,原来是付谨。只见付谨一脸平静,提剑摆出准备应战的架势,只是,他竟将剑尖指向了黎飞阳,身形则挡在旭夜的面前。黎飞阳愣了一下,微怒地问道:
“谨,你这是要做什么?”
付谨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冷情儿,然后对身后的旭夜说道:
“主人,您先走,这里有我。”
“速战速决。”
旭夜丢下了一句简单的话,便带着冷情儿飞身上了西院的房顶,韩月莹失神地望着他,口中喃喃地说着:
“不要,不要带她走。”
冷冷地扫了一眼韩月莹,旭夜毫不犹豫地飞身跳出了黎家堡的院墙,冷情儿听着越来越远的打斗声,心中想的却是付谨的那个眼神,那复杂的眼神想要告诉她什么呢?本来她的烧才刚退,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的头又变得有些晕眩了,身体也变得很冷,骨节里酸疼酸疼的,眼前旭夜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终究敌不过病魔,昏倒在了旭夜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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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沉啊,身体怎么这么难受呢?……是什么东西流到了嘴里?好苦,好难喝!我不要喝!……又来了,不喝不喝!……嗯,这个贴在嘴上湿热的东西是什么?很熟悉的感觉,是嘴唇,男人的唇,他要干什么,自己都这个样子了,难道?……怎么有东西流进了自己的嘴里,又是那个苦苦的感觉,不要!……这唇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是压的这么紧,就是不离开自己的唇,还灌进了更多的苦药,嘴里装不下了,没办法,吐不出去就只能认命地咽下去吧!……终于咽下去了,那唇也瞬间离开了,但是……怎么又来了?还没完了?……终于结束了,被灌了几次?不记得了,反正这样的事情好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不管了,喝就喝吧。……身体真的好多了,舒服多了,头也不那么疼了,眼皮也不觉得沉了……
终于冷情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举目望去,看到自己的头顶上是浅蓝色的幔帐,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帘,只见她高兴地喊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揽月?”
冷情儿微弱地喊着揽月的名字,而揽月则一脸兴奋地向刚进门的抱月说道:
“小姐醒了!”
“小姐!”
抱月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来到冷情儿的床前,关切地问道:
“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觉得很不舒服吗?”
“放心,我已经给小姐搭过脉了,小姐的烧已经退了,只要再调养几日,便没事了。”揽月在一旁插嘴道。
“我怎么了?”
“小姐,您发烧了,烧了很严重,昏迷了足足两日了,今天若再不醒,恐怕会烧坏身体的。”
“噢,那这几天是你们在照顾我?”
“是啊,能再照顾小姐真是我们的荣幸呢!”
“扶我起来坐会儿吧!”冷情儿淡淡地说道。
揽月和抱月连忙过来,一个人将她扶起,另一个在她的身后垫了三四个枕头,这才让她靠坐在了床上。冷情儿这才打量了一下自己住的这个屋子,屋内的装饰和摆设都很雅致,墙上有几幅风景画,东面的墙上靠着一个书柜,里面摆满了书,桌上摆着一个白玉色的细瓶,里面插着一枝桃花,桌上散落着几片淡粉色的花瓣,看得出这房间的主人是个性情与自己很像的人。许久,冷情儿又问道: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里是‘桃源’,是‘夜月’的总堂,是主人把您带回来的。”
“主人?”
冷情儿突然想起自己是被旭夜挟持出来的,那这主人就是他了,只是付谨也如此称呼他,难道?看着冷情儿低头不语,抱月轻声问道:
“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略掉自己的心思,冷情儿看着她说道:“抱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抱月一听,连忙笑着回道:
“抱月多谢小姐关心,有揽月的照顾和调理,抱月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噢,原来揽月也会医术啊!”
“是啊,她的医术恐怕还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现在这世上能高过她不超过五个。”
冷情儿笑着看着揽月,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那‘叶无声’和‘封喉’也都是揽月弄的?”
揽月抱月一听,连忙齐齐跪倒,低着头向冷情儿说道:
“上次是我们不对,不该利用小姐,还害了小姐坐牢受屈,揽月抱月心知有罪,愿听凭小姐处置。”
“起来吧!”冷情儿伸出手示意她们平身,淡淡地笑着说道:“我并没有怪你们,人的立场不同,自然难免会伤害到一些人,但我相信你们不是故意要害我的。”
“多谢小姐体谅,那时离开黎家堡后,我们日夜都在为小姐担心,得知小姐被关的消息,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救您,还好,主人将您救了回来。”
“小姐!”抱月犹豫着,想了半天才幽幽开口问道:“您怎知我得病是真是假?”
“常识而已,若是假的,只怕是瞒不过黎青山的二夫人薛如竹的,她的医术应该也很高;再说你当时的样子也确为寒病,现在想来,该是揽月先帮你吃了御寒的药,然后你真的硬在雪地里待着直到冻的病了,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小姐,您真是太聪明了。”揽月听到冷情儿如此清晰的思路,脸上是满满的羡慕和敬仰。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冷情儿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抱月,“抱月,去请你们主人过来。”
“你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