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黎飞云逃似的走开,韩月莹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独自走进地牢里,屏退了看守,从打开的牢门走了进去,她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冷情儿好久,才叹息了一声:
“真的好像!”
“是啊,原来飞云说我长得像你,我还以为也就能有七八分像,而现在一看,却恍如照镜子一般,若不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怕会怀疑真与你有什么关系。”冷情儿平静地说着自己心里的感受。
“你说的没错,难怪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是我,难怪连阳哥哥都分辨不出来,谢谢你帮我救了阳哥哥,还为我打下了现在如此好的关系网,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是不能留你在这个世上。”
韩月莹说笑着,神情却变得异常鬼魅,那冷厉的眼神似乎要把冷情儿的身体穿透一般,冷情儿看到她这个样子,并不以为然,她悠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摩挲着杯边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你恨我吗?”
“当然,这段时间你霸占着我的身份,我的生活,我的家人,还有我的阳哥哥,这些你应该用什么来还我呢?”
“这些本不是我所愿拥有的,你喜欢拿回去就是了,何况现在你已经做到了。”
“那又怎么样。”韩月莹突然伸手掐住冷情儿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眼睛里冒着汹汹的怒火,“虽然我回来了,但大家待我却不如从前,二叔二婶们不再关心我,碧儿也害怕我,云弟弟不理我,就连阳哥哥酒醉时喊的都是你的名字,这就是你还给我的,这算什么,你就是要还我这刻骨的痛苦和耻辱吗?”
“他们的想法,我左右不了。”
“所以,我也想让你尝一下这种痛苦呢!”
说着,韩月莹的手滑到了冷情儿的脖子上,指尖狠狠地嵌入那雪白的肌肤里,冷情儿被脖子上传过来的力度掐的有些呼吸困难,她吃痛地忍耐着,语气却一如方才的平静:
“那韩小姐准备怎么办呢?就这么杀了我吗?”
“放心,”韩月莹突然放开了手,冷情儿连忙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看着她,韩月莹突然又恢复了平时温婉的样子,她笑着温柔地摸着冷情儿颈上已经有些青紫的指痕,“我是不会杀你的,杀了你,很多人会舍不得,主人也下命令说要留你,我自是不会违背他的。我要你就坐在这里,看着黎家堡走向毁灭,看着黎家的人一个个都死去。”
“这才是真实的你吧,还真是与飞云口中的那个韩月莹差远了。”冷情儿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主人?你才和揽月抱月是一伙的吧?”
“冷情儿,你很聪明。”
“为什么要毁掉黎家堡,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吗?你不是爱着飞阳吗?”冷情儿对她的话有些不解。
“不错,我小时候确实喜欢过阳哥哥,但那是在没认识主人之前,自从第一次见到主人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只能爱上这个人了,为了他,哪怕是万劫不复,众叛亲离,我也再所不惜。”
“你回来之前与他们接触过了?”
提到那个她心里的人,韩月莹的目光中流露着深深的爱恋,看着她这痴情的样子,冷情儿又想起黎飞阳,曾经也是这般的迷恋着韩月莹,不禁心中叹息:都是些痴情种啊!韩月莹发现自己竟在冷情儿面前失了神,连忙恢复过来,她盈盈一笑,拍了拍冷情儿的肩头:
“你说呢?”
“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呢?”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不怕我将你的真面目告诉飞阳飞云他们吗?”
“哈……”韩月莹笑的花枝招展,许久才看着她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怕。第一,没有人会信你的话,因为你是假的;第二,之前下毒的事还没查清,你自己还是个戴罪之身。你最好还是老实点,我可是听说三叔家的轩儿是你最宝贝的人,你对他那是十分的好,如果你想要他平平安安的,就最好识相的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要说,否则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要怪我,那也是你造成的。”
“不许你动轩儿!”冷情儿的语气冷了三分。
“只要你安分地在这待着,我自然也不会做什么的,毕竟他是三叔唯一的骨血,我一定会如你一样好好疼他的。”
韩月莹走了,冷情儿这才卸下坚强的外壳,跌坐在床上,轻轻抚上脖颈处,丝丝的痛楚清晰地传来:恐怕已经是紫了吧!心中想着,她用手轻轻地揉着,想减轻一些瘀血的痕迹,却正巧被进来给她送衣物的付谨撞到。付谨一个箭步来到冷情儿的身旁,仔细察看了下伤势,又拿出身上的疗伤药膏小心地给她涂上,清清凉凉的感觉代替了疼痛,让冷情儿感觉好多了,她看着付谨,淡淡笑道:
“谢谢你,谨。”
“是谁伤了你?”付谨的语气十分冰冷,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没什么,已经没事了。”
看到冷情儿不想说,付谨的心一紧,一时失神地问道:
“怎么?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在这黎家堡内,若论知心,应是飞云,若论相信,必是飞安,若论安心,则是你。有你在身边,我总是很放心的,就算是再复杂的局面,也能平静对待,因为我知道我的背后始终有你。”
付谨听了她十分直接的表达,心里喜忧掺半,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直直地看着冷情儿: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做些让你讨厌的事的。”
“不要紧,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知道。”
“我绝不会让你孤立无援的。”
冷情儿点点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付谨明了地伸出手臂,将她搂在了怀中,那安心的温暖让冷情儿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涌了出来,想到自己所受的委屈与误解,她的泪水静静地流了下来,滴湿了付谨胸前的衣襟,付谨知道她需要发泄,所以并没有劝慰,只是静静地这样抱着,他知道,只有这时,自己才是最有用的。如果不能爱她,就好好的陪着她吧!
等冷情儿哭够了,她才想起轩儿的事,连忙直起身看,郑重地对付谨说道:
“谨,我要见轩儿!”
“这……很难,你知道,若没有堡主的命令,一般人是很难进这里的。”
“我一定要见他,越快越好。”
见冷情儿如此坚决,付谨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冷情儿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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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一更后,付谨调走了地牢里的看守,真带着轩儿来看她了。才一进门,轩儿就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冷情儿:
“姐姐!我好想你,姐姐!轩儿想你!”
冷情儿看着轩儿挂着泪水的小脸蛋,眼眶也有些湿润,她轻轻地用衣袖为轩儿拭去泪水,然后,拉着他坐在了床边,爱怜地抚着他的小脑袋说道:
“姐姐也想你啊,这几日有没有好好读书、习武?”
“有,我一直都很乖的,我记得姐姐说过的话,要想保护心里重要的人,就要文武双全才行,那样才有能力。”
“轩儿真是乖孩子,姐姐好开心。”
“姐姐,他们说你不是月莹姐姐,外面那个才是,可是她对轩儿可没有姐姐好,总是淡淡的,对轩儿来讲,姐姐才是我最亲的人。”
“轩儿,那个是月莹姐姐,我叫冷情儿。”
“噢,那我以后就叫你情儿姐姐吧!”
说出的真相就被轩儿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倒让冷情儿的心里暖暖的,她轻轻地搂着轩儿,仔细地叮嘱道:
“轩儿,以后你要记得,要听叔叔婶婶哥哥姐姐的话,好好学习,不要闯祸,如果真的闯了祸,就去找二叔,他会护着你的,在他们面前尽量不要提起我,尤其是在你月莹姐姐面前,记住了吗?”
轩儿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答道:
“情儿姐姐放心,轩儿记住了。”
“好孩子。”
看着这亲似姐弟的两个人,站在一旁付谨身后的那一抹小小的绿色身影也暗自抽泣起来,听到声音,冷情儿抬起头,目光移到付谨身后:
“是碧儿吗?进来吧!”
“小姐,冷小姐!”碧儿闪出身来,缓步来到了冷情儿面前。
“碧儿,谢谢你能来看我。”
“冷小姐,碧儿到现在也弄不清楚,怎么就会出现了两位小姐呢?碧儿真是糊涂了。”
“这些事不是你该去在意的,你要做的只是安分地照顾好主子就可以了,别再想了。”
碧儿“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地向冷情儿诉说着:
“碧儿只是个丫头,这半年多来小姐却待我如妹妹一般宠爱,碧儿虽然愚笨,却也是明白的,如今看着小姐在这里受苦,碧儿真是心疼啊!”
“你怎么又跪下了呢?”扶起碧儿,冷情儿又将同样在哭的轩儿推到了她的面前,认真地说道:“以后轩儿要靠你多照顾了,我把他就交给你了!”
“小姐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护轩儿少爷周全。”
冷情儿又对碧儿嘱咐了一番轩儿生活上的细节问题及注意事项,待全部说完,已经是二更天过了,付谨提醒着该走了,碧儿和轩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地牢,送走了轩儿,冷情儿觉得稍稍能放心些了,这才躺在了床上,思虑着韩月莹和她背后的那个主人的事情,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冷情儿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发热,眼皮也十分沉重,她想起床去倒水,却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终于,她似乎听到牢门的响声,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扶上了她的额头,那冰凉的感觉很舒服,却很快又消失了,她张口想说话,却只是艰难地吐出了一个“水”字,但是接下来,便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起,嘴唇也碰到了久违的水的感觉,她立刻贪婪地喝着,一杯喝完,她还觉得不够,马上又有一杯贴近她的嘴边。一连喝了三杯水,她的身体也感觉舒服了一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燥热了,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真的有一双手在扶着自己,她没有抬头,因为她熟悉那手臂给她的感觉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是老实在靠在扶着她的人身上,冷情儿轻声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快生病死掉了,怎么都没人发现?这些看守都是死人吗?回头我就换掉他们。”黎飞安气呼呼地骂道。
“我发烧了?”轻轻抚上自己的额头,确实很热,难怪刚才会那样难受,她摇了摇头劝道:“算了,不要怪他们,是我这病来的突然,昨晚明明还没事的。”
“那也是他们照顾的不周全,这地牢里本来就又黑又阴冷,现在又是初春,就这么一点被褥怎么能不生病。”
“我吃点药就好了,飞安,你不要太小提大作了,现在我的身份不比从前。”
黎飞安听了这话,咬了咬嘴唇,浓密的眉宇间尽是愁思,他思虑了一下,直接问道:
“我才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娘还说你是冒牌货,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谋害黎家,说我爹的毒是你下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你觉得呢?”冷情儿听到他这样问,身体一僵,然后她支撑着身体坐直,脱离了黎飞安的怀抱,一脸平静地望着他。
“我只想听你说。”
“韩月莹的事是真的,那个真的你也看见了,相信你也能分清真假,至于其他的罪名,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害黎家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