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审讯的罪犯可能会抵赖可能会着急,但绝不该像她一样满不在乎。自醒来后就端坐在椅子上的慕艳像极了教室里坐着的好学生,哪怕她之前还挣脱了手铐。
隔着玻璃注意到她那行为的警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他们恨不得冲过去将人制服时她却自己重新把手铐戴回了手腕上。她充满迷惑性的行为就和她满是谜团的人生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慕艳的双手放在冰凉的金属桌面上。哪怕电击带来的麻木酸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还是转头牵起嘴角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笑,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更何况还是被关系亲近的人欺骗。虽然她不知道慕降是怎么恢复了所有记忆,但他的行为已经彻彻底底地激怒她了。电击更是激起了她从前压抑在心底的仇恨。
每当她认为自己不再对慕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时,他总能打破她好不容易维系的平静然后让她再次落入仇视的深渊里。
即使她的计划不周详而且她还在实施过程中大意了,她也无法轻易原谅打乱了她的计划的慕降。慕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在不恰当的时机冒出来呢?
她又开始怀念凉薄在她身边的日子了。无法看到他,无法亲自触碰到他都令慕艳焦躁得很。没有他陪着,慕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安全感在不断地减少。
审讯开始后审讯员将厚厚的文件夹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慕艳缩手的速度很快,没有被砸到手。她哪怕主动坦白也不可能获得减刑,更何况她根本没想过活着进监狱再活着出来但她还是把警方想了解的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隐瞒浪费的不仅是警方的时间,还有她自己的。她希望早点结束审讯这一过程然后跳到指认犯罪现场的环节。
慕艳客观地叙述犯罪经过,丝毫不包庇一同被抓的帮手们。她其实巴不得他们被重重地判刑。好人和不违法的人是不会被她指使干坏事的。这是她唯一没有改变的原则。
说到最后,慕艳的喉咙有些干,她双手拿起纸杯喝了口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疲倦。不断地和一个质疑你的人交流确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白开水在口腔中稍作停留然后缓缓滑入咽喉,慕艳看着水杯中的倒影有些失神。她拿着纸杯的手突然用力,纸杯被捏得变了形。水洒在了平滑的桌面上然后四处流淌。
顺着桌沿往下滴的水落在了慕艳的黑色长裤上。淡淡的凉意混杂在湿意当中然后透过布料侵入她的皮肤,慕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没多少歉意地说:“一时失手。”
看到对方有些难看的脸色,慕艳心里隐隐有些快意。重复的提问和严肃的态度确实消磨完了她的耐心。如果不是想着尽快和凉薄见面她可能早就忍不住动些手脚了。
慕艳将纸杯放到一边,拨了几下桌上的水然后将被水沾湿的手放到了桌下的双腿上。她甚至觉得这样没意义的行为比听对方说话还有意思。
时醒到的时候审讯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里边坐着的女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哪怕她之前给他提供过不少重要线索他们的交流也仅仅是文字和语音层面的。
“很无聊?”时醒推开门后道。
“有机会你可以体验一下。”慕艳依旧低头看着左手上的绷带。这不是她之前绑的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慕艳想将绷带扯开的心情越来越强烈。她甚至想让看过她伤口的人消失,这种想法很不正常所以她正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通过心理暗示控制协助你的人,这方法听着总有点不靠谱。”时醒坐下后说到。
“你觉得不合理的说不定就是真相。”慕艳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不过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你也是这样对凉薄的?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也没有合法的身份,你就是这样把他牢牢拴在身边的吗?成为一个人的全部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时醒接连问道。
“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慕艳脸上忽然浮现出些恼怒的神色。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能让那么多人甘愿替你办事,这不正证明了给一个人洗脑不难吗?”时醒故意用话刺她。
慕艳明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但她无法容忍他丑化自己和凉薄的关系。慕艳的手狠狠拍在桌面上,下巴微微前伸。愤怒的火焰在她的眼瞳中燃烧,一下子将她整个人点亮。她此时呈现出了平常少有的生气。
“这就生气了?你没有想过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会有多生气和难过吗?还是高中生的柳昀洁能犯下多大的过错导致她连命都保不住?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了,谁让她运气不好碰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时醒冷笑了几声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他冷声道:“你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门被重重地关上,慕艳盯着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不明白为什么对他人的厌恶一定要表现出来呢,不让人知道不也挺好吗?
论迹不论心,她杀人是事实。她唯一撒谎的地方就是杀柳昀洁的动机,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就是了。
有的人觉得活着是恩赐所以拼命地生活,有的人却觉得死亡是解脱。因为自己曾经有过放弃生命的念头所以她能对柳昀洁的想法感同身受。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和柳昀洁的初遇。她走上石桥然后注意到了一直盯着湖水的柳昀洁。她那时莫名有些好奇这个女孩子的想法,然后她就知道了柳昀洁在幻想着有关死亡的事。
她最初是想劝柳昀洁打消这样的想法,越是深入地了解到对方的想法她的初衷就变化得越大。
“如果能以意外的形式死去就好了。”记忆里柳昀洁面带惆怅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