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识和覃离轮换着休息，枯燥的驾驶过程让覃离渐感乏累。白识增加了叹气的频率，在覃离面前他下意识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有预感，他这次能够亲自见到对自己的罪行毫不掩饰的慕艳，他说不定还能够与她对话。他想要了解高明的犯罪者，了解促使他们走向杀戮的因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对犯罪案件很痴迷。死人总要比活人更令他关注，哪怕他尽力克制他也无法放弃这种深入骨髓的瘾。
汽车行驶在崎岖的山径间，白识的眼皮不停地跳，他不由地握紧了方向盘。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停下了？”覃离不解地说到。
白识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不详预感，他默默地下了车。他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车前方三四米处的路面上有东西。
副驾驶上坐着的覃离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紧跟着白识。
白识蹲下身，拿起了一个路面上散落的三角钉。他的脸色凝重，精神却无比亢奋。
“三角钉？”覃离有些后怕。如果他们没有停下或许他们开过这一片三角钉的时候就是他们的车发生侧翻的时候。
“我们接下来就走着去吧，剩下的路应该也没有多远了。”白识道。
“可以。”覃离应到。
白识和覃离没走多远就撞上了警戒小分队然后被那些人制服了。他和覃离被分开押送，两人想要低声商讨对策也不可能。
眼睛被蒙上，在视觉被剥夺后白识并没有感到慌张。他任凭陌生人将自己押起来。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他的心情仍旧平静。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不断地向他靠近。轻飘飘的脚步声显示走近他的是一个女生。
“真是不怕死啊。”慕艳上前摘下了白识的眼罩然后退到了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慕艳。”白识神情笃定。他在黑暗中待久了忽然见光还有些不适应，因此他只能艰难地睁大眼睛看向前方站着的人。
“你找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慕艳难得对人和气说话。
白识正观察着一身黑衣的她，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半条手臂只露出纤细的前臂和腕，相貌秾艳，脸上显出疲态但眼睛明亮，怎么也不像是个使出那样残虐手段的杀人犯。
他还注意到了她缠着绷带的左手。在左手的伤很轻易就让他联想到了慕艳进化后的作案模式。“你左手的伤是怎么回事？”白识问。
“和你有关系吗？”慕艳有些不自在，她把左手往身后藏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后她将双手插进了衣袋里。
明明他才是被绑着的人，这里还是慕艳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地方，但他面对站得笔直的慕艳时心里实在生不出什么紧迫感。
白识想微微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这一动他才发现这绳子绑得很是结实。他挣脱的难度很大更何况身下这把椅子不仅是金属的而且还被固定在了地板上，这使得他通过大幅度活动身体使绳子松动的可能性很小。
“在我的面前，你还想着挣脱绳子？”慕艳对他的举动感到有一点儿惊讶。
“我只是想坐得舒服点儿，你信吗？”白识不确定是不是她单纯地问问，他也知道自己的实话在这样的情景下没什么可信度因此回答时不免有点儿心虚。
“你就算要逃也与我无关。”慕艳神情淡漠。她并没有让人抓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这件事也不会发生。她不关心他们的去留，她在意的是凉薄等会儿就要回到她身边了。
白识撇嘴道：“真冷漠，我现在可是你的人质呢。”
慕艳冷笑了一声，她可没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对自己的畏惧。这么冷静的人质也着实是少见。
“姐姐，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啊？”看着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推开了门，有些好奇地问。
“这个游戏不适合彦彦玩，你去找其他小伙伴玩吧。姐姐现在没有空。”慕艳声音柔和，回头时脸上还带着一抹浅笑。
“姐姐，你说今天会有人带我们回家是真的吗？”彦彦小声地问。
“我不会骗你们的。”慕艳很郑重地承诺到。
“其实我在和他们玩捉迷藏，等会儿有人来找姐姐不要说看到过我噢。”彦彦声音轻快，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然后合上了门。
“这儿怎么会有小孩？”白识感到困惑，不禁问出了口。
“很快就不会有了。”慕艳看了眼重新关上的门然后转过头，情绪低沉。
“为什么？”白识又问。
“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做什么留下？”慕艳反问到。
“你要救你的同伙是吗？这里就是你和警方约定交人的地方吧。”白识有意探探她的口风。
“你竟然能猜出来？”说话时慕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再加上平淡的语调极容易让人觉得她在故意挑衅。
“你涂了口红，我想你一定是要见一个对你来说相当重要的人。”
慕艳听到这话依然没什么反应。她看向窗外，眼里有光亮聚集仿佛忽然被阳光撕裂了的午夜，她整个人因此呈现出了绝无仅有的蓬勃生命力。
慕艳在接到警方的电话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甚至没有计较对方的语气。踩在坚硬的地上，她却觉得心头有一股暖意在蔓延仿佛要把她的心融化似的。往外走时空气似乎都不一样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去见他的路上。
她想要见到他，那种迫切的心情使她的心跳成了密集的鼓声，一阵紧连着一阵，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跃出来。
白识看着自己缓缓合上的门，想到她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心里越发不安。他除了等待之外无法通过任何途径了解外面的状况。他在心里问，慕艳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吗？
慕艳走出了坚固高大的建筑楼，在警察的包围下她一步步走向她心头牵挂的人。他也在走向自己，这一回他们都在向对方靠近，这个认知使慕艳从心底里感到满足。
当他走到自己身前时，慕艳上前拥抱住了他。当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的时候强烈的触电感使慕艳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以及全身麻木无力。慕艳惊愕地张大了双眼，眼眶边甚至还留有因激动而溢出的泪水。
“对不起”慕降死死地抱住了慕艳轻微抽搐的身体，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到。
慕艳眼里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