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公共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天花板上的灯正在一闪一闪地发亮。在水流的冲洗下她手上凝固的血熔化在水里然后被水带走。
她用力搓了搓手上的血渍。被血染红的水珠溅到洗手池壁上,红色的水珠与白色的大理石相互映衬。镜子里慕艳的脸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没入阴影中。
“还真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慕艳冷然望着镜中的自己。
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所沾染的血渍清理干净后慕艳关上水龙头,缓缓走出了卫生间。她顺着马路延伸的方向在人行道上行走。
夹着丝丝冷意的风吹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地带走了血腥味。衣物上干了的血形成了一个个硬块,她在行走之间都能感觉到它们无处不在。
慕艳不喜欢直面死亡,但拿着刀确实会让她产生更多的安全感。
突然,一辆出租车在她旁边停下。步入中年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她喊到:“小姑娘,你要去哪儿?我送送你吧。”
慕艳偏头看向他道:“好啊。”
不应该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同时也不应该随便让人上车。这个时候人或车都很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能来得及制止。
“司机师傅那么早就出来拉客了?”慕艳在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之后很自然地坐了进去。
“为了讨生活,辛苦一点也就辛苦了,日子总得过啊。”司机的目光扫过她的胸口,在她关好门之后踩下油门,车子发动后在路上疾驶着。他的目光从最初的隐晦变得炽热。
“虽然车少但师傅还是小心点儿开,现在交通意外时有发生,稍不经意就会丧命呢。”慕艳右手插在衣兜里,目光始终正视着前方仿佛没发现异常。
司机的右手缓缓离开方向盘,伸向了旁边的副驾驶位置。
“你的手不想要了?”慕艳说话的声音仍然很平静。
“你独自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还能是什么正经人吗?”司机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也不心虚,反而斥责到。他不觉得强行占便宜有什么不妥,手不仅没收回去反而快速向她的胸口抓去。
突然,凄厉的叫声从司机的嘴里传出。车身因为方向盘操作失误而在一瞬间歪斜,司机停车后左手捧着被割伤的右手查看。他还来不及骂出口就见女生左手伸入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简易炸弹装置。
他看着右手持刀且左手拿炸弹装置还在笑的女生,心头顿时涌上不良的预感。他后悔了,如果他不动那点歪念他也不至于惹上这样一个危险而疯狂的人物。
“因一时色心而断送了性命的话,你肯定觉得冤得很但轻易放过你又会让我更不开心。你说该怎么办呢?”慕艳道。
“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一定改邪归正。求求你,别杀我。”司机脸上出现了惊恐的颜色。
“你不跑或者是反抗一下?”慕艳好奇地问。
“不不不,我怎么会那么干呢?”话没说完司机扑向副驾驶,脸色狰狞。他不信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力气反抗。男女力量差异可是天生的,他之前哪怕碰上强烈反抗的也没失手过。
慕艳好好地坐在座椅上。司机的两只手掌却被不断地向后掰然后被折断了,仿佛车内的空气都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身旁坐着的或许根本不是人。他之前不该试图制服她的。
剧烈的疼痛使司机脸上血色尽失。他紧紧贴着车门希望能减轻心底的恐惧。他现在无法通过自己的手打开车门,这个的魔鬼不会放过他的。这两个认知使他一下子丧失了对成功逃脱的希望。
“只是腕骨折断而已,最强烈的痛感过去之后就没什么了。脸色不要那么难看,不然我的心情可是会更差的。”慕艳若无其事地看着额头冒冷汗的司机。
她知道腕骨骨折是什么感受,也知道一次次骨折后形成的惯性脱臼是什么滋味。想起一切就是不好,她能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熬过的那些日子里身边每个人扮演着什么角色。
对过往的明晞印象会使你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慕降曾经对她进行过催眠,她在璀璨蔚蓝里也曾对自己进行过精神暗示然后模糊了一些残忍的真相。事实证明,你想回避的东西总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一个巨大的打击。
“以后做个好人噢,不然再碰上我的话就不是这个结局了。你也别在脑子里骂我了,等会儿我改主意了,你可别哭。”慕艳用刀在车窗上随意划了几下然后降下了车窗。
司机见她注意力不再聚集在自己身上,心里生出了侥幸心理。至于对方说的话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在心里痛骂她,她又不可能知道。
读取着他的脑内波动,慕艳心里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慢慢消失了。被空气掰断手腕难道不够诡异吗,他怎么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呢?
她看到司机对她侧目而视,也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和表现出来的样子不符。
慕艳下车之后站在路边将自制炸弹从车窗扔进了车里,同时通过遥控装置引爆了它。巨大的爆炸声带来了一瞬间的耳鸣。
在引来附近居民和商户之前慕艳离开了现场。在她扔出自制炸弹后她看到了司机惊恐失色的脸。在无比接近死亡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对自己以前的骚扰行为产生任何负罪感。
“果然真正邪恶的人哪怕面临死亡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慕艳轻悠悠的声音消散在了空气里。
白识从群里知道了直播的事,虽然他没有来得及看但群里有录制的大部分片段。从慕艳公开露脸开始他就知道之后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覃离更是意外她能为了那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现在的慕艳已经不是那个使他免于一死的良善者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犯罪分子。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她并阻止她。
慕艳在纸质资料上留下的地址肯定早已经被警方监视着,他们只能猜测她有可能前往的地点。
“她会不会选择重回她第一次作案的现场呢?”白识道。
“你指的是她弑父的地方?我那时候被关着并不清楚确切的位置。”覃离接话到。
“大致方向总是知道的吧,我可以借无人机进行空中探查。只要我们不放弃总可以找到那个地方的。我有预感,她一定会回去的。在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一切也很符合她的想法。”白识分析到。
“就按你说的做吧。”覃离没有拒绝。如果白识的好运气再一次眷顾他们的话,或许他们可以在警察找到她之前提前找到她。
警察局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如果不是在场的警员确定嫌犯还在审讯室,他们绝对会认为走进来的人就是嫌犯本人。
“我叫慕降,我可以协助你们进行抓捕慕艳的行动。”慕降面对各种目光时态度平和地道。
所有人都在想:像,实在是太像了。
当出警人员确认凌晨四点半发生的一起刑事案件是慕艳所为后,警局里的人都神色凝重。他们除了尽早取得与慕艳的联系然后将她抓获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她继续随机作案,那么他们又将陷入被动,公众的安全更加得不到保障。
在凉薄没有回到她身边之前她不会让自己被抓到。她之前选择徒步只不过是为了缓解糟糕的心情。只要不缺坏人,她就能得到助力。哪怕他们暂时不被法律制裁,她也要他们陷入窝藏、包庇罪的漩涡中。
早上八点半,警察局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外卖小哥。他不是来送外卖的,而是来报案的。上前询问的年轻警员大为震惊,他的脖颈被装上了一个项圈式定时炸弹装置。
拆弹小组很快到位,拆弹警察及时拆除了炸弹。在炸弹被当成证物被送去进一步取证后负责拆弹的警察笑道:“小伙子心理素质不错啊,你看着都没我紧张呢。”
外卖员道:“给我装上的人向我保证过不会有危险。我等会儿还有个外卖要送呢。”
在仔细询问过细节之后警方得到了慕艳搭乘的车辆的完整车牌号。在确认车主信息和车主地址后一批警员前往抓捕。
协助慕艳逃跑的人员被抓,但慕艳本人却早就没了踪影。他们还在那辆车里缴获了一批毒品。在场的警员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覃离开车带着白识到了他曾经待过的福利院。他要从被慕艳放下的地点回忆去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的路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道路两旁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在他无法确定方向的时候白识凭借着直觉选择了他们继续前进的方向。通过回忆的印证他能肯定白识的选择是对的。白识准确的直觉让他有种他们已经知道路途的荒诞感。
无人机由白识进行操作,但他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他隐隐能感觉到即使没有无人机他也能锁定慕艳的藏匿地。
坏人在最得意的时候会被正义挫败。慕艳知道她结局肯定不会是得偿所愿。
在她做好事的时候得不到想要的效果,现在世界意志给她提供了方便哪怕她并不需要。你知道命运将你推向何方的感觉并不美妙。
只有最黑暗的时刻降临,光明才会紧接着出现。慕艳现在就是打开黑暗大门的钥匙,她的失败除了代表她的恶行受到惩罚还预示着黑暗将从这个城市的各处大量涌出。
“明明没有分开几天,我却开始想你了,凉薄。”慕艳嘀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