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萦旭得了荣兴楼的一半利钱,又从叶世锦手里得了一片上好的茶园。这几日正是采茶时节,他没了闲工夫过府打扰,成日里守在茶园忙活,倒给叶世锦省了不少心。
叶倾城独居临渊阁,白日练武,夜间练舞,过得还算惬意。若是她爹不那么急着叫她嫁与宋玉,就更好了。
近些日子,叶倾城从管家口中知道宋玉的事情颇多,经过几月的了解,确实挑不出人家宋玉的毛病。若真要挑一件,便是有些穷困。可惜他们叶家选他,本就看重的不是家事背景,那这一点也就不算缺点了。奈何,叶倾城就是不愿意嫁。到底为什么?也只有叶家大小姐自己心里清楚了。
梅妃病重三月,往来名医无数,梅欢殿常时笼罩在浓浓药香之中。但不管娇贵的梅妃娘娘吃多少药,也是半分作用俱无,急得皇帝没奈何。
这一日,禁军统领来报,城门外有人揭了皇榜正在等候召见,据说是从漠国来的云游神医,自号医术了得。
楚洛正在紫未殿与新晋的美人幽会,听了禀报,十分欢喜,慌忙命人请了神医来见。这美人正是前几日常在御书房与楚洛偷欢的绣女,如今飞上高枝变凤凰,对梅妃暗暗不服。
神医被客气的请进皇城,站在紫未殿的门边上。殿中一应物件皆依照蜀国风貌修饰,摆放在前殿的修竹山泉画的屏风,门口高大的寒梅瓷瓶,通往后殿的冰凉竹帘,都显示着殿主人来自蜀国的身份以及皇帝对她的隆宠。
软软铺就的竹榻上,楚洛拥着美人,俯视着殿中有些胆怯的漠国神医。
暑气已经添了五六分,可这来自漠国的客人,却穿着厚厚的毛皮靴,裹着不算薄的羊皮夹袄。头上戴着黑棉布坠绒球的帽子,肩上挂着个两头口袋的灰色褡裢,腰上别着一把满是污渍的小弯刀,刀鞘似乎生锈了。可他的一双手却死死捂着弯刀,生怕有人抢了去一般。来人浑身上下风尘仆仆,胡子拉茬,瞧着像是三年不曾洗浴,又像三月不曾好眠的。
禁军统领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末将在解他佩刀之时,此人死活不从,欲与末将动武。末将见是一把生锈的破刀,又是揭皇榜的神医,是以未加为难。”
楚洛点点头,含笑盯着站在殿中神情戒备的漠国游医,亲切道:“你莫怕!朕素闻漠国人好武,随身佩刀,视为己命。朕不会怪罪你的。”
殿中捂着刀柄的游医,松一口气,恭敬的垂下双手,伏地拜倒,抄着不太流利的楚国语,恭敬顺从道:“多谢天子陛下!”
楚洛见他行了一个漠国大礼,十分满意,笑道:“神医快快平身!”
漠国神医听话的起身,恭敬站好,等着楚洛发话。
楚洛问道:“可是你揭了皇榜?”
“是的,天子陛下!”
“你认识皇榜上的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楚洛有些不相信,毕竟此人的装扮和语调确实不让人放心。
“小民知道,是天子陛下的妻子生病了,天子陛下往天下间寻找神医替妻子治病。”漠国神医认真的回话。
楚洛眨眨眼,更正道:“不是妻子,是妃子!朕的妃子!”
“是的,天子陛下!”漠国神医认错很快。
楚洛点点头,开始认真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漠国哪里人?来楚国做什么?”
“小民叫苏赫,是漠国莫坷城的人。小时候在漠国四处流浪,被小民的师父收养,学了他的神奇医术。小民到楚国已经快四个月了,治好了天子陛下的妻子,还要去寻找家师。”漠国神医一句一顿的回答完毕楚洛的话,照旧恭敬站着。
楚洛听他说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四个月没洗澡的风尘人士啊。心中暗叹这漠国人的奇特,疑惑道:“哦?你还有师父?你师父叫什么?”
“师父告诉小民,说他叫乔神医。二十年前师父教小民医术,后来师父回到楚国,小民与师父再没见过了。”漠国游医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却将殿上的天子与门口的禁军统领震得不轻。
乔神医?传言此人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一代神医,他漂泊无踪,淡泊名利,一套神针行走天下,专治快死之人。若非等死的绝症,若非一命换一命,他是断不会替人诊治的。即使求赠万金,自毁性命,也是无济于事。此人数十年前便杳无音讯,再难寻觅,传说他服用了自炼的长生丹,羽化飞仙了。没想到,他的亲传弟子,此刻居然活生生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若这痴汉真是乔神医的弟子,那么梅妃又岂会无救?就是自己,或许也能寻一寻修仙长生之法了……楚洛双目闪烁精光,盯着那衣衫污秽不堪的殿中人,仿佛见着了大罗真仙。
“你……你真是乔神医弟子?”殿上的楚洛,颤巍巍的问出,生怕一眨眼,这漠国的神仙就经不住阵仗露了怯。
也算这漠国来客不悉楚国文化,听了楚洛兴奋又急切的问话,半点也不见慌张,仍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恭敬道:“是的,天子陛下。小民有师父传授的银针为证!”言毕,小心从满是灰的褡裢里头摸出个古色古香的旧木匣子来。循着机巧打开,一根根细丝般的银针整齐的插满布带,小心取出一根银针向着殿外日光比照,隐约能瞧见针头上细小的篆字:乔。
这正是江湖传言中,乔神医的那套绝世神针。乃是乔神医的知交好友郑三替他独门打造的,旁人绝仿不出第二件。
楚洛命禁军统领小心捧上,细细打量着银针上的乔字,越瞧越对眼,哈哈笑道:“好,好,好!你叫什么……什么来着?”
“小民叫苏赫。”
“好,好,好!苏赫,你认真替朕的妃子诊病,朕绝不会亏待你!哈哈……朕还会替你找师父的!”紫未殿一声爽朗大笑,引得殿中的人也跟着小心笑起来。却没人注意那埋着头的苏赫,眼中闪过的一抹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