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忍住心慌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金锁也能随便送了呢?若宁安皇后将金锁送了不相干人等呢?你只是看了这金锁,凭金锁来判断身份,那你可见过这金锁?可知原本金锁的样子?不过一条金锁而已,这位公子,你做的文章是否太大了点!”
林蚌不怀好意的起身,有要靠近斜月的意思,却被荆雍拉住,道:“荆都尉放开我,本公子不过想过去探探虚实。”话毕就一个侧身躲过荆雍的拉扯,一下就到了斜月面前,一把扯下斜月项间的金锁,扯的斜月脖子一疼,“我这不就来看看这金锁了?还嘴硬?看你嘴硬到何时?信不信本公子把你衣服扒了?若不是女子,这位紧张做什么?这位,你都被绑了,就不能唯唯诺诺一下?真伤人脑筋!”
斜月忍痛道:“不论我说什么,在你眼中,不都是在嘴硬?在慌张?”
林蚌端详片刻,就把金锁丢给白宿卿:“宿卿,这是不是宁统国皇室中物?花纹的确是你们皇室常用的。”
白宿卿看了一眼就又丢回了林蚌:“的确是宁统国皇室的物品,也有身份认证,侧壁间有那匠人独一无二的刻印,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宿卿你就看了一眼就丢给我,你这人……” 林蚌咧嘴歪笑,脸逐渐靠近斜月,道:“哟哟哟,这小皇子八成是女的呀,你说,你女扮男装做什么啊?小公主?”
斜月双手早篡成了拳头,她特别希望自己现在能够挣开绳索捆绑,她眼睁睁看着林蚌要过来扒她衣服,此刻她脑海空白,一切狡辩都说不上嘴,她害怕了,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往外掉落。昨夜在宴席上的所有委屈都往心里灌着,痛恨斜阳被如此安排,此刻,性命难保,还被宁统国贼重重威胁,一重又一重的压迫终于让斜月抵挡不住,她哭得泣不成声――压抑极了,现在她所有的狼狈不堪都被这四人看了去。
白宿卿立即起身扯住林蚌,道:“林蚌!不要在我面前胡来。”语气夹杂着不善。
林蚌回到座上,道:“这位不坦白呀,怪我做什么?”
房间充斥着斜月的呜咽声,她两脚发软,直直地要往地上跌落,却在跌坐的瞬间被白宿卿一把拉住,又站住了,白宿卿在她站好的一刻,就撒开了手。
白宿卿道:“既然人都醒着,赶路吧。”
荆雍接道:“天大白的时候再走也不迟,这天都还没亮,赶路会让人觉得奇怪。”
林蚌撑脸道:“这大晚上的哪里有人?再不走,我们都逃不了了,皇宫失人,这个点儿都没察觉的话,岂不可笑?”
斜月仍在哭,看来女扮男装身份的确被揭穿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具体身份是什么,什么小皇子?小公主?没一个是她。
最后还是赶了路,一出客栈,寒风吹得斜月脸生疼,也吹干了她的泪,她真的逃不了了吗?
离开客栈之前,斜月见他们没有给钱,她哭着问在她前面的白宿卿:“你们难道不给钱么?”
白宿卿没有回头,倒是林蚌回了头,道:“公主啊,你可想的真美,我们可是一路都这样。再说了,哪有住完了给钱的?你是脑子没了吗?”
斜月最后还是咬牙道:“本公子不是公主!”
马车里,斜月与白宿卿坐在马车里,吴大椿驱车,荆雍与林蚌各自骑马。
车厢里一片漆黑,好一会儿,斜月才适应了黑暗,她坐得端正,身体时刻紧绷,不敢放松下来。很久之后,倦意袭来,又由于哭过一场,终究是没有抵住困意,沉沉睡去。
斜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毕竟她睁开眼后,还缓了许久才清醒。斜月看了眼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连忙把披风扯下丢在一旁。斜月环视一周,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斜月看了看被绑的手,细白的手腕已经被勒得青紫,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斜月撩开车窗帘,知道他们此刻正在走乡间小路,没有繁华的街道,也没有看到元日时,那满地的红色鞭炮碎纸,只看到了枯草以及光秃秃的田野,没有喜意只有凄意。斜月没有感到任何的过年的喜悦,谁大过年的会被绑啊?斜月心里祈祷着,希望她爹派人早点找到她。
马车还在走,斜月开始给自己松绑,企图用牙齿解开,弄了半天也没见有松动的迹象。斜月嘴都痛了,用手摸了下嘴,发现嘴唇已经开裂了,只好作罢。
斜月起身拉开车门,外面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弄得斜月好不清醒。白宿卿和吴大椿正坐着,马还在往前走,吴大椿听到动静,侧头看了眼斜月,之后又回头道:“王爷,人质醒了。”
白宿卿听到了声响,但就是没有回头。斜月在心里已经将众人的身份摸了个七七八八,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叫宿卿的家伙居然是个王爷,明明年纪不大。不过这也没什么,甘罗不也十二岁为宰相?斜月只当对方自幼出身尊贵,普通百姓当个王爷那才是难,这个王爷多半是因为出身高贵荫蔽来的,所以跟甘罗比起来,这个叫宿卿的东西远比不上人家。
斜月吴大椿:“喂,能不能把我解开?”斜月把手往前一递,清晰落目的就是手腕上的青紫。
吴大椿视而不见,道:“这可不行。”
林蚌与荆雍跟在车后,斜月本就插翅难逃。斜月明白,双手解开,逃的几率也大了几分,她道:“那可有水喝?”她被绑以来,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到过,这口干的都杠不起来了。
吴大椿这才又看了眼斜月,发现对方的嘴干裂得出了血,抬眸一看,发现斜月的眼睛动人心魄,像鹿的眼睛,就在一瞬间,吴大椿撇开头,把准备好的水壶往身后一丢,道:“自己喝。”吴大椿对自己这样一本正经被打破很是恼火。
斜月拾起水壶,盘腿坐在他们后面想拧开水壶盖,拧了好一会儿,没有丝毫动静,斜月窘迫,天寒,她的手指都是僵的。斜月叹口气,真是只要有了一点不顺心,那就事事不顺心,回回不顺心。
斜月只好对着前面的两个大男人喊道:“本公子拧不开!能不能拧一下!”
斜月这才发现吴大椿的耳朵是红的,只想到天气寒冷,冻红的。吴大椿好一会儿才说上一句话,不过不是说给斜月听的,是说给白宿卿听的,吴大椿道:“王爷,外面冷,去里面。”
白宿卿这才起身钻回车厢,起身越过斜月时,斜月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嘴皮干裂,小脸被白日映得惨白,双眸像是装着星星,我见犹怜。斜月自知自己如何模样,她若不装惨一点,不过倒也没有装的成分,这个境况她如何装?
夏侯斜月可谓是宁安国美女榜上有名的,只是过于猖狂不守规矩,很多人印象不好,照相貌自然是天资可佳,排名第一没有问题,然而宁安国重言行,第一自然不是她。斜月此刻收起了所有的不守本分,她要寻找机遇脱逃,就得夺取对方的信任。哪怕对方不想多说话,还一股邪气,斜月也要抓住机会。
斜月仰望了白宿卿片刻,缓缓道:“……能不能帮个忙拧开一下?或者拔出来也行……”她还是说不了“王爷!”这种鬼话吧,叫一个邻国人王爷不奇怪吗!
斜月吐了口气,移开目光,转而看天,白日刺得她眼生疼,她鼻子变得酸涩,眼里有了泪花,她看不清前路,只好低头,心里叹道:“原来没有凝视太阳,也会令人流眼泪啊。就这样看大白的天,没有云的天,也会让自己流眼泪啊,斜雨知道么?真想告诉他,不用直视太阳,你也会想打个喷嚏啊……也不知道惊春会怎么样,谁能来救救我!现在夏侯府应该乱作一团了吧!”
夏侯斜月失踪的消息此刻传遍了东都城,皇帝已经下令封锁全城,然而人已经到了东都之外了,此刻都快到罗勒城了,封了东都也没用。惊春被问责,夏侯府上下的人都为惊春求情,毕竟谁知道夏侯斜月打的是什么算盘,怪惊春也换不回来人,要怪就怪夏侯斜月自己乱跑。
“惊春你告诉我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夏侯斜雨攥住惊春衣领,明眼人都能看到斜雨眼中赤红的血丝以及焦急的怒火,“你为什么不看住她!”
惊春早已失了心魄,语无伦次地道:“昨……昨日……小主子要去……去……去南楼……”
“你就不能说完整一点!”斜雨怒道,“你知道斜月会经历什么吗!现在全城上下都找不到人,你说斜月会怎么样!惊春!要是斜月有什么不测!你千刀万剐都不足她一根头发丝!”
惊春被拎得说不出话来,另外心慌意乱也让他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是混沌的。
夏侯斜阳上前拉住夏侯斜雨的手,道:“二弟,勿怒!”
斜雨撒开扯着惊春衣领的手,转而将怒火撒向自家大哥,斜雨怒吼道:“你倒是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现在唯一的线索就一个破钱袋!现场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线索!夏侯斜阳你倒是冷静!夏侯斜阳!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个样子吗!”
斜阳眼里也充斥着血丝,眼睑下是一片青黑,这当然冷静不了,斜月是他唯一的妹妹,失去至亲的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遍,可他是大哥!斜阳勉强心和气平道:“二弟……斜雨!你冷静一点,人会找回来的。父亲已经报案了,夏侯府也花重金悬赏了,你急也没有用,现下,冷静才能解决问题!你先去吃点东西,你一个早上都没有进过食了,这样下去,会得病的,相信大哥,斜月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