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浑身僵硬,她挨着门板,缓缓坐下。刚刚的对抗,早就让她立不住脚了。斜月大口喘着气,又不敢让里面的人听到。这除夕夜,就这样子度过,可真狼狈。斜月暗自发誓,只要逃出去,天涯海角,她也会抓住他们,叫他们千刀万剐,特别是那个叫林蚌的东西。什么坐牢可惜了,这群王八蛋,坐牢都便宜了。
白宿卿瞄了一眼斜月,随机给荆雍抛了个眼色,荆雍会意,正要起身,吴大椿就走向了斜月,荆雍只好坐了回去。吴大椿一把拽住斜月,斜月正在缓和心情,冷不丁的被一只大手拽了起来,当时就叫出了声:“做什么!”
吴大椿只好松了下手中力度,道:“这宁安国的皇子,到真是娇生惯养,这点力气就把人吓得不轻。”
斜月扯着吴大椿的手臂,她感受到了这属于男人的力量,手臂粗硬得骇人。斜月心中叹道:“本姑娘还真是坠入了狼窝了!这除夕!过得真他娘的吓人呐!”
林蚌此时又插上一嘴:“你看这小皇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娇生惯养怎么了,你这武将也真是,都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别吓到人家安崆的儿子了!你看那金锁,我们今晚抓到的可是宁安国皇后的儿子啊!好歹也不能虐待人家不是!吴将军!手劲儿轻些。”
斜月忍住心中骇吓,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到底是谁?既不是绑架犯,又不图钱财!难道……”
林蚌此时仰头笑道:“对啊,我们图的就是你们宁安国啊!”
斜月已被吴大椿拽到了三人跟前,三人模样都被桌上的烛光映得清晰,斜月看清了他们具体的样子。斜月此时已冷汗沁沁了。斜月勉强让自己站住,道:“你们不是宁安国人?”
“哟。小皇子,聪明了些,把我们猜出来了。宿卿,这可怎么办,要不要灭口啊……”开口搭话的自然是林蚌。
斜月忍住林蚌的阴阳怪气,道:“哪国的?”
林蚌又是大笑,道:“天呐,这小皇子天真的可爱。你作为皇后之子,你居然不知道宁安国朝局?与你们不合的国家能有哪个?小皇子,真傻还是假傻?这么没有见识?能与你正常交流的国家能有几个?”
斜月狠狠攥住双手,这林蚌开口了就没有一句话是听得下去的,这些人,是怎么忍得了这厮狗人的?本姑娘当真不知道,谁能与这狗人正常交流的国人。宁统国能有这般人才真是有福啊!
斜月忍无可忍:“这宁统国人,有你这般舌底抹油的,应该不在少数,宁统国有你们这样的,真是莫大的恩赐!”要骂就骂一群。
林蚌闻言稍稍睁大了那双细长微挑的伪丹凤眼,嘻道:“哟。也不傻嘛?这人还能反抗,有点硬气哦。小皇子,你还是太嫩了点哦!想想,你现在是处于什么地位?只要我高兴,我也能吃了你啊……除夕之夜,皇后之子莫名失踪,宁安国人会不会人心惶惶啊?会不会又闹,‘年兽’再现,吃了祭品?”
斜月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荆雍摇头,乌眉轻拧叹道:“林蚌,少说一些吧。”
吴大椿似乎也忍不住了:“我就纳闷了,林蚌你这一天天的,话怎么这么多,从早到晚,就没停过,能堵上?”
林蚌轻微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群臭男人,本大公子要不说话,早就被你们这几个臭男人闷死了。”
斜月白林蚌一眼,道:“你一说话,爽的是你自己,疙瘩的,是你身边的人,还真是佩服,能忍你一路!没被你气死,活的真是坚强!”
白宿卿微笑道:“这位,林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请思考一下你所在的处境。”
斜月当然知道这是在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这个叫宿卿的人虽在微笑,然而脸上并没有什么温度,一点都不和蔼可亲。微笑时,眉目的邪气倒是更重了,斜月心里愤慨,这几个人,他娘的,就没一个是正常的东西。
林蚌不再打岔,荆雍问斜月,道:“这位,可否告知姓名?”
斜月黑白分明的双眼望向荆雍,荆雍内心竟有一丝颤抖,这双眼睛透露出的不屈,份外的熟悉。斜月,道:“你们抓人之前,能先打探对方虚实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抓错人了?”
林蚌又开始插嘴了:“抓错人又何妨,我们宁统国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质子而已,只要跟皇家扯上关系都可以,我们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挑起事端的火索,好打仗啊……”
“林蚌,外人跟前,你透露的信息会不会太多了?”吴大椿制止道。
林蚌捂嘴笑着道:“吴将军!这有什么好怕的,人都被我们抓住了,还有可以逃的机会?这小子总归是要死的呀!死人一个,能泄什么密谋?”
“你讲这么大声,不怕隔墙有耳么?好歹这也是在宁安国内吧,你有舌头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没必要再炫耀你有舌头这件事了,好吗?”斜月忍无可忍,“讲这么多话?嗓子不疼?不渴吗?”
黑暗之中,除了林蚌,其余三人都难以察觉的笑了下。
林蚌仍是不改:“什么隔墙有耳?我们早就离开东都城了,这方圆几里都没有住户,这整个客栈都没什么人呐……”
“你把客栈里的人怎么了?”
“啊――迷晕了。”
“这么卑鄙的手段,果然只有宁统国能做出来。”斜月嗤笑道。
林蚌挠头:“这小皇子啊,还真是有趣,这么死了,挑起战火还有点可惜啊。”林蚌一顿,“迷晕他们,总比杀了他们要好些吧?小皇子?”
斜月内心缩地一紧,她明白现在是什么处境,挑起战火这事,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原来死就这么容易,她都还没来得及去安慰斜阳,今晚被绑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惊春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迷晕的确总比杀了强,斜月不想让宁安国人承受莫名的战争,她不喜见血。这一行人既然离开了东都城,来到了郊外,一路西走,赶个一个半月左右就会到宁统国,到时,真就一去难返了。怎么办,她该做些什么?示弱?自尽?这么死了,会不会太可惜?
到现在都没有听到烟花冲天的声音,说明时辰早过了,现在估计已经是元日了。这几人一直在想知道她具体身份,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皇后有几个孩子,这不应该啊,世人皆知徐婉明皇后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早已弱冠,女儿也快到及笄之礼,哪为什么宁统国人,却凭金锁断言,她是皇后之子?年龄根本对不上号,这金锁有什么含义吗?斜月越深想越觉得疑惑。万一,这金锁就是一种掩饰身份的条件呢?宁统国人并不知宁安国皇后有几子?若他们知道抓错了人又如何?
那个叫林蚌的狗人说道,即使抓错了人也没关系,不过是想要一个引起战火的引子,要一定身份才可以,不能小事化了这么简单。
“你们真绑错人了。”斜月道。
荆雍抓住林蚌手腕以让他闭嘴,道:“我们没想过具体绑谁。”
斜月无言以对,她现在累瘫了,今年真是破事一大堆,搞不好,小命也投上:“你们不能放了我?”
林蚌嗤笑道:“放了你?战事怎么办?”
斜月软道:“你们很喜欢打仗么?”
荆雍道:“不喜欢,但不能不打。”
“为什么?”
林蚌怒道:“你敢说你们宁安国没有要合并的意思?你们这一天天的往我们国界上走是什么意思?美名其曰交融?实则吞并我国,言而无信。又不挑战端,是何意?”
斜月被堵地哑言,她望向白宿卿,白宿卿感受到目光,抬头看向斜月,没有温度的眼睛就这样盯着斜月的目光。
林蚌又道:“鄙人真不敢相信,你这皇子,怎么这么不懂国之局势,请问,你知道宁统国如今如何?而宁安国如何么?”
斜月从白宿卿那里移开目光,道:“所以我说你们抓错了人!”她该怎么说?一代侯女,居然不知道国之局势,还一头雾水,这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吧?定会说她在装,她不过就是懒得去听罢了!
果不其然,林蚌道:“这身衣料,以及身上的华饰,无不显露着你的身份,非富即贵,你却不知道?这位小兄台,你是不打算走科举之路,靠家族荫蔽么?在我们眼前装什么?我们大你多少岁!”
斜月道:“你也知道你们大我多少岁,却在跟我这个还没束冠的置气,可不可笑!”
荆雍道:“那请问,这位小兄台今年多大?”
斜月也就对这个长得想斜阳的有点好感了,不过跟这群人混在一起,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她勉强答道:“实岁十五,虚岁十六。”
林蚌又开始嗡嗡作响:“你脖间挂的金锁,是我国先皇送给你朝的贺礼,安崆当时明言道,定会给自己的嫡子嫡女所戴,金锁一共两条,宁安国上下不可能找出第三条,这两条金锁,世间唯二,铸造其的匠人早就归土了,你还说我们抓错了人?”
这下只让斜月脑子嗡嗡作响了,嫡子嫡女所戴,嫡子已经束冠了!早过了弱冠之年了!那就只有嫡女了!这个怎么办!身份就快揭穿了!我会不会被认成皓月?这两条金锁不知为何到了我和斜雨手上!啊!生辰礼!这该死的生辰礼!
林蚌话一讲完,立马觉得不对劲,问到:“嫡子嫡女?不是说,宁安国的太子已经成年了?哪又哪来了的小皇子?难道,你是女的?”
斜月内心惊诧完蛋,林蚌的伪丹凤眼令她胆寒。斜月的脸瞬间苍白,这下处境是真的不妙了。王姑姑说过,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深夜不要乱走,当心遭遇不测,而如今,真的不能留个全尸了。她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