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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万兽山林

陈满月醒来的时候,潮音洞中只有他一个人,平时打坐念早经是老僧人不知去了哪里。

陈满月起身将身上盖着的袈裟掀开后,他发现有一摞叠好的衣服放在身旁,最上面的一件,陈满月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入睡的时候,老僧人正借着烛光在那里用针线缝补……

衣物一旁,那半柄锈剑正横置于地面上,剑柄还是原来的样子,至于剑身……已被一根棕红色的木质剑鞘套于其中。陈满月将剑拾起,另一只手搭在剑鞘上,剑鞘还有些潮气,想来应该是刚制作出不久,陈满月嗅了嗅,气味有些辛香、清幽、吸入鼻孔感觉舒畅不已,这种味道他很熟悉,潮音洞外有不少这种味道的黄花梨。

陈满月将那柄残剑从剑鞘中抽出,看着剑身上的锈迹斑斓,陈满月盯着它,似乎是回忆着什么,独自一人在这幽静的潮音洞中发起呆来……师傅,不想见他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陈满月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股气憋在胸腔当中。很快,陈满月似是在心中解开了烦恼,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便将胸腔之中憋着的这股长气吐了出来,然后将眼光从锈剑上挪开,放置在那摞衣物之上。

陈满月直立起身子,转身看向身后的那尊大佛像,认真的端详着雕塑上被凿出的每一根线条,这是由老僧人亲手刻画出来的佛像,所以陈满月看得十分仔细。

生活在潮音洞这么久来,陈满月这还是第一次正视佛像。一直以来,他都没将注意放在这个佛像身上,现在看来,老和尚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嘛!比起眼下的这几件针线活,可就有些差距了……

低头看着地上摆放的那一摞衣物,陈满月的心中,满满都是对老僧人的调侃。人生艰难,不吐不快!下一次要是见到那和尚,必须得当面嘲讽他一下!

陈满月将那被他掀至一旁的袈裟捡了回来,平摊至地面上,然后将那摞衣服一件件地摆在袈裟上,全部收纳完毕后,陈满月将“包袱”系好,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布条来,拴缚于剑鞘之上,给剑鞘制出了一个背带来。

一切都做完之后,陈满月一肩挎着袈裟包袱,一肩背着“短”剑,头也不回地向洞外走去,他得趁着老僧人回来前离开,要不然……他怕自己舍不得!

潮音洞的洞口,面朝大海,成张口状,日夜为海浪所击拍,潮水奔腾入洞口,势如飞龙,声若雷鸣,故名潮音洞。随着被潮水拍在洞外巉岩峭壁上的潮水声变小,陈满月的身影,也变得如同黑点般渺小,最终消失在了这东海海畔附近。

陈满月低着头,背着行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套着花梨剑鞘的锈剑剑柄,也跟着他抖动的肩膀来回晃悠,仿佛这半柄锈剑随时都要自行出鞘一般。

抖着肩膀的陈满月,用一只胳膊掩着双眼,嘴里嘟囔着:“真倒霉!这么潮湿的海岸附近,居然会被风沙迷了眼……”

一路走来,风平浪静,并未乍起什么急风来,若非要说有些什么动静的话,只是偶尔会有一两阵海风拂过……

走着走着……突然,陈满月停下了脚步,顿住了身形。

陈满月借着掩面的胳膊揉了揉双眼后,将脑袋抬了起来,望着头顶那如同巨伞一般将阳光遮住的灌木,陈满月愣在了原地,他还没见过如此高耸且茂密的粗木,怕是有数十米之高了吧?

这种粗大的树木不止眼前一颗!放眼望去,这些高耸林立、犬齿交错的繁密古木,竟是一处占地辽阔的巨大绿森。

原本低头掩面擦拭眼中“风沙”的陈满月以为自己刚刚感觉的阴暗潮湿,是附近海风带来的,现在看来,是因为林中的树木过于茂密,使日光很难投射进来而导致的。

陈满月四处仰望了一圈,随即立即将手搭在了被在后肩处的剑柄上,阴暗潮湿的环境下,许多渗人的动物会生活在这里,比如:蛇蝎、毒蛛、百足虫……

为了保险起见,陈满月还是觉得自己手中握点什么比较安全,虽然他觉得这半柄锈了的残剑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还是不自觉地用手抓住了剑柄。

安静地在原地杵了半晌的陈满月,在警惕的环顾了周围一圈后,便开始挪动脚步,继续赶路。这一次,他不像刚刚那般大步行进,而是改成了小碎步,慢慢地向前移动。

蛇虫鼠蚁什么的,陈满月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些小家伙,即使手里握着的是柄断了一半的锈剑,也足以对付!怕的是这种森林之中,突然冲出了什么大型猛兽来,要是那样,即便他手里握着的兵器完好无损,恐怕也没多大用了!

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迈进的陈满月,心中现在虽然说是忐忑不安,但也有些说不出的小激动。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但平日里去拔剑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一些“外来人”谈论渔村附近到处都是宝贝!说什么,猛兽身上的毛皮、獠牙、筋骨、甚至是内脏,都是价值连城的珍稀异宝。

陈满月觉得自己不贪心,要是碰见个什么不伤人的狸子、山跳之类的小兽就好,捉住了岂不是就不用露宿街头了?他虽然是出家人养大的,可他自个儿又没出家!戒律什么的,完全不需要担心。

他出来游历,就是要“斩妖除魔”的。再说了,妖这种东西,向来就是邪恶且不详的!没事的时候出来作恶,搞得多少家户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陈满月觉得自己若是有了那仙人的手段,定要占尽妖魔鬼怪,还这世间一个玉宇澄清的大平盛世来!

提到妖怪,握着背负在后肩处剑柄上的陈满月又想起了那个帮了他三次的牛妖,一次救命、一次解惑、一次……陈满月不知道那牛妖最后对他做了什么,只知道自那以后,自己的听觉、触觉、视觉,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不过,妖就是妖!欠了那牛妖三次,他陈满月将来会还,但不要指望他会对妖族新生什么好感出来,如果人情债还了以后,再次见到那牛妖,他不会手下留情的!不过前提是他打得过人家才行……

想多了!想多了!

陈满月突然甩了甩脑袋,斩什么妖?除什么魔?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狸子、山跳,这些才是他现在应该注意的!要是运气好,能逮住一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野猪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野猪可是浑身都是宝,碰到的好买家,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听说外面那些仙家宗门,招收弟子一般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居多,想来自己要是能猎得上些东西,进宗门……应该不难吧?

扑哧扑哧————

随着一阵惊鸟煽动翅膀的声音,陈满月的头顶上空,从茂密树冠的空隙中,飘落了几根黑色羽毛下来。

同一时间,陈满月拔出后肩的那半柄锈色残剑,在黑色羽毛落地前,跳离他原本行进的路线,转身横移了数步,举剑面迎他刚刚背对着的方向。

只见陈满月剑锋相对的方向,一只体形硕大、四脚落地的黑熊,正在不远处的丛林中,迎视举着残剑的陈满月。而后,这只大黑熊后腿站立了起来,朝着陈满月怒吼了一声。

一股猛兽特有的气息随着黑熊的这声怒吼,扑面而来,吹向陈满月的声浪令他后脊发凉,剧烈加速的心跳迫使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陈满月看着对面那只直立站起的大黑熊,那声怒吼仿佛是在朝他“宣誓主权”,向其威慑这里是他的地盘,让自己尽快滚出这里,可被那一声吼叫吓到的陈满月紧张地挪不开脚步,甚至举剑的手都无法动弹。

正当陈满月不知该如何行事的时候,一根“枯木”从天而降,打断了陈满月看向黑熊的视线,只见那“枯木”落地后,扭动了几下身躯,便迅速朝着远离黑熊所在之地爬行离去。

陈满月看着那只身形如同枯木一般的褐色毒蛇远去,心底有些忌惮,这种会隐匿的蛇,一般都是十分擅长捕捉猎物的剧毒之属,如果不是黑熊的那声吼叫,恐怕自己就是那个被它盯上的猎物之一了吧?

想起黑熊,陈满月立即收回警惕盯向毒蛇的目光,迅速将视线重新拉回来。分心,在野外可是大忌!虽说野兽的攻击很单纯,但若是因此而低估小瞧了它们,绝对会成为这些野兽们腹中的美食!

原本陈满月心底已经绝望,因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分神,绝对会成为黑熊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可挪回视线的陈满月却愣住了……那只朝自己发出吼叫的黑熊,居然已经消失不见,是趁着他警惕那条毒蛇的间隙时离开的?为什么吗?是它现在不饿,还是刚刚饱餐了一顿?

陈满月琢磨不透那只黑熊的意图,只能迅速将手中的残剑收回鞘中,然后转身继续朝着原来行进的方向奔跑。是非之地不久留!这是老僧人曾教导过他的,虽然当时陈满月表现得不以为意,但老僧人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底。

奔跑中的陈满月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隐约记起,那些在渔村试着拔剑的外来人,好像称呼渔村附近的山脉叫做……万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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