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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满抛江

“呜哇~~呜哇~~”

月下,一位老僧人正蹲在江边清洗几件僧袍,突然耳膜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听得老僧人连忙放下手中的僧衣,站起身子,寻着声音的源头找去,借着月光,老僧人发现江水不远处,漂浮着一只破旧木盆。

“哇呜~~哇呜~~”又是一阵声音传来,这一次老僧人确信自己没有挺差,确实是婴儿哭闹的声音,随即大步迈入江水之中,朝着那漂浮着的木盆方向跨去。

果不其然!当老僧人赶到那木盆后,发现木盆中趴着一个肥胖的婴儿,为什么说是肥胖,因为这婴儿体态臃肿、全身隐隐发青,不是长得胖!而是被那渗入木盆之中的寒冷江水灌泡所至……

老僧人将婴儿从木盆之中抱出,褪下那包裹着婴儿、已经湿透了的襁褓,然后将赤裸着的婴儿揽在怀中,向着岸边返回,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江水打湿,无法脱下为婴儿保暖,只能快速赶回岸边,那里还有几件未来得及沾水的旧衣物。

在经三两件衣物缠身后,婴儿的哭声渐渐变小,原先被冻得发青的笑脸也慢慢缓和了过来,似乎是老僧人双手掐抱的动作太过温柔,竟令婴儿的嘴角处流出了口水,从其温和的呼吸声中,老僧人便知道怀中的那婴儿已经睡着。

老僧人抱着婴儿在怀中轻微摇晃了片刻,确认婴孩彻底睡熟后,这才抬头向四处张望,企图从这寂静的夜江附近,找出孩子的血亲……片刻过后,这名老僧人仰望天空,看着那空中的一轮满月,只觉得原本寓意着圆满、完整的月景,在今夜,有些凄凉!如果他提前一天、或是晚了一天来此江边洗衣,恐怕这么小的孩子,会因木盆底部的缺漏,而沉入江底吧……

沉满月?沉……这个字,指落下,陷入。配上满月这个名字,仿佛再指月亮掉下来一般,寓意好像有些不太好!“沉”与“陈”同音,不如叫陈满月,陈设于天空中的满月,经久不落!

于是,东海之畔附近的潮音洞中,除去那名孤身驻留此地的老僧人外,又多了一个名叫满月的顽皮娃娃。

有一天,年幼的陈满月满身泥污的从外面回来,对着正在佛像前敲经念佛的老僧人问道:“师傅,我……父母在什么地方?”

老僧人睁开眼睛,看着那座由自己亲手雕刻的佛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实话的话,会让孩子觉得自己没人要,是个累赘,所以父母才将他丢入木盆,随着江浪翻滚。

所以,老僧人破了妄语的戒律,自己编排出了个故事,告诉身后那个刚刚与附近孩童发生过争吵的可怜人,说:他的父母乃是斩妖除魔的修行中人,因遇到了不可敌的强大魔物,不得已间,这才将身在襁褓中的他,寄托在了这潮音洞中。

原本他的父母只要联手将那妖魔斩杀,便回来寻他,可奈何那妖魔法力高深,双方僵持不下,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个胜负来。最终,陈满月的双亲力竭之下,使出本命神通,将那妖魔封于附近的一巨大岩石之中,然而那夫妇二人的本命神通太过强大,除去击伤妖魔的力量外,剩余威势反噬夫妇二人,将二人弹于九重天外,就此没了音信……

听完老僧人的诉说,年幼的陈满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独自走出了岩洞。自从那一天起,潮音洞附近的东海渔村里,多了一个喜欢向剑石上攀岩的娃娃。

第一次,幼小的陈满月双手满是尘土的站在与他一般高的锈剑前,伸手接近剑柄的瞬间,便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屏障弹飞,身体撞在十数丈的大地上昏迷不醒。

第二次,陈满月躺在同一个地方,向剑柄靠近的那只手掌,被鲜血染红……

第三次,陈满月被弹至剑石数十丈外,这是他距离剑石昏迷最远的一次!

第四次……

第五次……

陈满月站在锈剑前,低头看着那柄被楔在巨石中的长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握住了剑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来了多少次了,只是知道自己经过无数次地挑战,已经可以将手抓住剑柄了!但……一如既往,陈满月再一次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弹飞,这一次,撞在地上的陈满月,断了一条胳膊。

数月过后,陈满月活动了下胳膊,伸展了片刻后,确定这条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后,便半弓着身子,双手撑在地上,蓄力后向那剑石方向冲去……这一次,陈满月也没想到那柄会将人弹飞的锈剑,居然会就那么断裂!

东海渔村返回潮音洞的一条捷径小道上,陈满月握着手中的那半柄锈剑,回想起往往,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外跟欢喜。

笃~~笃~~

陈满月还没走进山洞,便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声响传了出来,这种特殊的木鱼声,只有在潮音洞才能听到!

“师傅!我回来了!”进了山洞,陈满月就朝着那在佛像面前打坐敲打木鱼的老僧人喊道,言语之中,满是炫耀。

陈满月“拔”出了这柄传说中的神剑,就意味着他成为了那“天命之子”,踏上了那条可成仙成佛的修行之路,他的未来,大道可期!

其实在陈满月的心中,修仙的目的并不是什么可位列仙班、长生不老之类的,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告诉老僧人,他可以独自一人出门远游了。

东海渔村是个很小的小村庄,除去那些前来观看剑石的修行人之外,平时基本不会有普通的外地人来这里,无他,只是因为村子附近因剑石而吸引了一些鬼魅精怪来此,而这些妖物,会借着自身细微的法力,来攻击人类。

不仅外面的人进不来,就是东海渔村本地的人,也不敢随意踏离,就连一些个身强力壮的高大汉子,也是只在阳气茂盛的正午,才敢出门做事,而且还是一路小心翼翼,唯恐被妖物捉去打牙祭。只有那些慕名前来,想要在剑石上小试身手的修行中人,才会一路畅通无阻,不受妖邪惊扰。

陈满月自童年起,便想出门远游,奈何老僧人不肯,说出了只要他能将渔村里的神剑拔出,便准许他出门。刚开始,陈满月还以为老僧人是不肯放他出去才想出的阴损招,可是今日……

渔村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今日在剑石上,站在牛妖身后的那个漂亮姐姐,他娘会不会也那么漂亮……

陈满月正在心中遐想着,突然被外界的“声音”拉回了心神,声音可不是指有人呼唤他的姓名,而是一直持续发出声响的木鱼敲击声,突然消失!

相传:鱼类目不阖睛,昼夜常醒;所以佛门中,就用木料雕刻成鱼的“木鱼”,在赞诵时敲击它,以便警惕大众不要昏沉懈怠。

老僧人停下了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是因为他听到身后的声音后,心,乱了!

其实在陈满月还未跑进山洞的时候,老僧人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当时老僧人还在纳闷,怎么今日这娃娃回来的如此早?难道是转了什么性子不成,没去剑石那里碰运气?还是说那柄锈剑……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攻击触碰者了?

自从陈满月开始跑到剑石那里拔剑后,每次都因为被封印弹飞导致昏迷,而使得他每次都是傍晚时分才醒来返回潮音洞。对于傍晚归家且满身泥土的陈满月,老僧人漠不关心,只是一如既往地敲打手中木鱼。

而有一次,陈满月突然早归、且衣未染寸土,对于这样的异状,老僧人同样一言不发,那是因为陈满月每一次赶往剑石的时候,老僧人都跟在暗处……

对于那一次陈满月成功将手抓在剑柄上的时候,老僧人对此在心中不知道有多吃惊!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楔石几百年来,从未让任何一人触碰到,更别提一个身无修为的凡人了!

虽然触摸到剑柄之后不久,陈满月还是被弹飞,但受到的攻击已经不足将其震昏,自那以后,老僧人便再也没跟着陈满月去往剑石那里了,因为他知道,陈满月不会因为锈剑上的封印而受伤了。

“你要走了吗?”老僧人没有回头,只是在停下敲打木鱼的声音后,突然蹦出来怎么一句来。

原本打着炫耀地意思,想要对师傅显摆的陈满月,在听到老僧人的话语后,突然变得沉默,持着半柄锈剑的手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将剑拔出来,便可以独自出门远游。”这是老僧人曾经告诫过他的,而他也奔着这句话不断地前去拔剑,现在剑被他拔出来了,可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伤心?他明明可以出去找父母了!

“嗯!要走了!”陈满月回应老僧人的语调有些怪,略带了些鼻音,但又立即深吸了一口鼻涕,仿佛他受了伤寒,鼻子有些不太舒服一样。

“是嘛……挺好的!”老僧人嘟囔了一句,又自顾自的敲起了手中的木鱼。

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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