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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总为浮云能蔽日

孟修竹突然笑了一下,程之遥奇道:“你笑什么?”“我笑聂大哥这般的人,怎么偏偏和咱俩成了至交好友。”程之遥又是一愣,“怎么个意思?”孟修竹摇摇头:“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那个能把世间一切繁杂计较都抛开、放下,只痛痛快快陪他喝一场酒的人,咱们至今还没缘见到。”

两人走到了野路尽头,来到了官道旁,停住了脚步。程之遥反应了过来,也笑道:“但比起世家,我确实更喜欢有聂大哥和我师兄弟在的江湖,这才是我待起来觉得清爽的地方。说真的,等以后聂大哥心情好一点了,我把他拉到山里打猎,有烧烤,有酒,到时候,你来不来?”

“你们俩都在,我怎能不来?”

左亦煌慢吞吞地赶上来时,见平素如在大雪寒风中结了冰还挺立着的孟修竹,此刻竟笑成了日光照耀下金黄色的竹子,不禁有些惊奇。她转头看见他,又将嘴角收了回去,他心里不知怎的,便隐隐有些讲不清的不舒服。

三人道别后,孟修竹带着左亦煌白天赶路,晚上住店,一路行来倒也无甚大事。这一日走到江西地界,傍晚找了家客栈,踏进去便见到一伙人腰间统一扎着玄色的衣带,三五一桌占满了客栈外堂。

师姐弟两人还道是什么帮派的集会,料想倒也寻常,便没放在心上,正在账房处说话间,外堂原本坐着的汉子纷纷站起身来,同时注视着从客栈外走进来的一人。孟修竹见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和自己师父差不多岁数,身板坚实,满目精光,看来武艺不弱,他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

原先等在外堂的一群汉子纷纷叫道:“温叔!”那被称作温叔的中年人大概是这帮人的首领,进来后扫视一周,摆了摆手让大家坐下来。孟修竹见左亦煌还在傻站着看,将他拖上了楼梯,小声道:“行走江湖最忌管别人家内部的闲事,旁的门派的聚会,不要多加注意,免得让人误会。”

左亦煌懵然点了点头,说声“那师姐早些休息”,回自己房间了。孟修竹的房间不在他隔壁,还得顺着二层的走廊走到前面拐个弯才能到,这客栈一二层中间是打通的,在二楼的走廊上探身一望,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楼下堂中的景象。

就是多走的这几步路,孟修竹见到那温叔突然抽出身旁伙计的腰刀,手臂暴长,冲面前人群中的一个汉子当胸一劈。其他人惊呼一声,往旁避让,被刀劈中的那汉子前胸血流喷涌,睁着双目“砰”地倒了下去。因为事发突然,又被人群团团围住了,一层的掌柜没看见有人被杀,楼下依然一片安静。

孟修竹关上自己房门前,运起内力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温叔低声说道:“谁再说一句不去救人了,就是他的下场。”

孟修竹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前,闭上眼睛,越想心中越不安。原来温叔那一刀,其实是朝阳派剑法中的一招“横开天堑”,只是他身边无剑,只有刀,因此使得有些别扭。这一招虽然看起来干脆利落,似乎不难,但要旨在于出剑之前的时机计算和劲道的拿捏,要是没把握好,那就成了平平无常的一招乱劈了,随便就能被人格挡了过去,不能一击致命。刚才那温叔用的刀比剑身短,又重一些,他想劈的那人又是躲在数人身后,使这一招其实并不太方便。可是他为了杀鸡儆猴,想用最快最狠的杀人一招叫剩下的汉子再也不敢提出任何非议,便临时用刀改了剑法,下盘没动而手臂突出,绕过那人身前的几人一击而中。

这等下了苦功钻研而来的造诣,绝不像自己当日在擂台上那般,偶然看见程家小姐的几招剑法,然后依葫芦画瓢使出来的样子。她心中一凛,屏住呼吸趴在门板上,侧耳细听门外一楼的动静。

隔了好一会儿没有其他大的声响,只听见一群人整齐的脚步声,好似出了客栈。孟修竹回身打开房间的窗子,这时夜幕降临,天色昏昏沉沉的看不太清楚,只见到那群人结队往城西走了。她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能单凭一招剑法就断定这些人和本派有什么关系、冒然跟过去探个究竟,只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歇下了,过不多时听见店里伙计大喊:“死人啦,死人啦”,乱作一团,又听官府的仵作、衙役接二连三地过来,吵吵哄哄直到半夜才渐渐静下来。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继续赶路,对于昨晚所见,一一跟左亦煌说了。哪知白日在官道上,又遇上了一帮腰间束玄色衣带的汉子,面貌陌生,并不是昨日客栈中的那一拨。孟修竹看到他们,就自然而然起了提防的心思,尽量避免往他们那边多打量,还故意落后几步。走到日中,却又看见他们聚在前面道旁的茶房中歇脚。

左亦煌咽了口唾沫:“师姐,咱们要过去和他们坐在一处吗?要不别停了,继续走吧。”孟修竹笑笑,问道:“你饿了没?”“啊……我,有点儿,不过饿一顿没啥……”“饿就吃饭,这茶房又没竖起牌子写着只供给他们歇息。”孟修竹艺高人胆大,虽不故意惹事,却也不畏畏缩缩地怕事,何况双方彼此也没挑明有什么仇怨。当下拉了左亦煌挑了茶房棚中最里面的一角坐下,要了一壶清茶,几盘点心,自顾自吃喝,也不抬头多看同一屋檐下的那帮人。

远处蹄声嘚嘚,一乘马奔到茶房这边,马上那人勒住了缰绳,对棚里众人朗声道:“今晚戌时,四十里外杉树林,老温要见大家伙儿。”冲里面瞅了一眼,突然提声叫道:“不相干的人等,最好远远避开,免得惹祸上身。”说完小腿一夹马肚子,正要离开,忽听棚里一人道:“他要见,我们若是不愿去呢?”只见茶房中原本坐着的一群汉子中间站起一人,盯着马上乘客:“良叔你一开始不也反对吗?不提是否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单是这个季节海上的风浪就凶险万分,这不是叫兄弟们去送死吗?”棚里的那帮人一听这话,开始小声嘀咕起来,不少人面露犹豫之色。

马上那“良叔”冷冷地道:“少爷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怎么,你们还当他真是死了吗?陈禧,我告诉你,你敢不去,就是公然反叛,你想走,先赢了我这把刀再说。”两人原地僵持一会儿,良叔掉转马头欲要离去,陈禧突然大吼一声,跃出人群,举刀奔向良叔。良叔一挥马鞭,陈禧灵巧躲过,眼看要奔到眼前,便抽出马头旁挂着的一柄长刀,和他交起手来。孟修竹原本只是听着棚外的动静,偶一抬头看了几招,心下大震,原来那良叔使的却是地地道道的苍岩派剑法。

他把剑改成长刀,形态虽有变化,大体却是不差。朝阳派和苍岩派武功原本出自同源,虽然分开已有一百多年,许多底子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孟修竹自己虽然没去过太行山学艺,但以前常常去看从苍岩派回山的交换弟子练剑,在华山又没少花功夫指点飞羽,因此对苍岩派剑法的精奥之处,可谓是如数家珍。左亦煌也瞧出来了,正要开口询问,孟修竹用眼神打住他,低下头不再观看。

忆及刚才匆匆瞥的那几眼,陈禧使的刀法就十分寻常了,孟修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低头盯着木桌的纹路,听声辨招。默默数到第十一招,算来差不多了,果然听良叔喝道:“去!”众汉子眼见一条还握着刀的臂膀斜斜飞了出去,饶是克制着,有几个人也不禁低低呼了一声。

良叔始终没下马,大声道:“还有谁不想去的,赶紧滚出来,打赢了我,任你离开,输了,留下条胳膊。若是不敢站出来,那就乖乖地给老子闭上嘴,办好自己的正事要紧。”那陈禧右臂齐肩而断,痛得在地上打滚,众人却再无一人敢上前去,过了一会儿,哀嚎声渐止,那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的残躯,便不再动弹了。

左亦煌定了定神,端起茶碗正要喝茶,手指都有些发颤。马鞭的尖梢忽然夹着一阵疾风递到跟前,他一时反应不及,眼看一碗热茶要被打翻、尽数泼在身上的当儿,孟修竹伸出两指一挟,稳稳地制住了马鞭,朝棚外马上的良叔笑道:“尊驾这马鞭制作可真是精巧,竟然内藏这么多节。”

此时良叔在棚外,和最里面的这一桌隔了有三四丈,这么远的一段距离,中间却连着一根细长的马鞭,这景象着实有些怪异。良叔稍微使力拽了拽,那马鞭纹丝不动,他脑筋一转,回笑道:“岫玉派的‘玉女拈针’。早闻河洛七豪的大名,叶欢女侠,在下佩服。”

孟修竹一奇,正要澄清,指上不由先松了劲,良叔还道她有意相让,趁机收回马鞭,朝茶房内众人道:“人家堂堂名门子弟,自然不会来管我们这些左道小丑的闲事,大家不必多心。”向孟修竹拱了拱手,没再多作停留,策马扬长而去。

众人回头瞧了瞧孟修竹,便似见了鬼怪一般,脸上神情甚是恐惧。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来人,结账!”各桌留下几个铜子儿,一群汉子争着涌出茶房,往前方官道去了。余下棚中师姐弟两人,相顾而疑。

左亦煌首先开口道:“师姐,咱们两派的武功,好像没有胡乱传给旁门的吧?”“这是最蹊跷的,我担心和苍岩派突然宣布取消会武有些关联。”孟修竹手肘撑在桌上,苦苦思索也想不通这其中具体的联系。“那良叔似乎是刚刚从一个十分封闭的地方出来的,竟然连轰动江湖的亳州婚礼血案都不知道。”

“不错,这些汉子虽然是他的下属,却是一直在江湖上混着的,但他们显然又对他太过信任,因此宁愿相信他的眼光,认定我是叶欢,也不愿相信江湖上发生的真事。哼,什么‘玉女拈针’,见着个似是而非的架势,便瞎猜乱测。他见识可比武功低得太多了,看来不常在江湖上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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