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流星,划过三百里河山,直坠入一片密林深处,光芒散尽,现出一个人形。
是一个俊俏男子,口中念念有词:好险好险,好险好险……,一脸余悸未消。
殊暮狂催内力,电射三百里。此时落地,也是警惕万分,暗庆还好爷爷逃得快,慢一慢只怕爷爷我这条小命就难保喽!幸而有师兄在,不知道会不会被整惨,千万别被人家给打成猪头才好,唉!师兄,难为你老人家了,嘿嘿!有师兄真好!
这家伙嘴里不闲着,一双贼溜溜大眼却是十二分的警惕。生怕那风逐月突然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冒出来。甚至突然间被他惊扰逃窜的兔子,也把他吓得一飞冲天‘哇哇’大叫不止,有如红缨枪攮了狗腚。只不知周围不知名处的一草一木皆有可能是凶刹魔兵所化吧。
此回可算坐实了孬种这把交椅,不仅如此,这小子还长了一张臭嘴。否则,那南宫栖凤又怎么会变成人身猪头的妖怪。
此时猪妖已落入人手,风逐月站在他身后,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娇声呵斥道:“你说怎么办吧!”
这一脚踢得实在,可谓‘亲密无间’,‘掷地有声’,如茵不忍心看他受罪,拉了拉风逐月衣袖劝道:“姐姐~,别生气了,你就饶过他吧,你看他也怪可怜的”
南宫栖凤心里一阵感动,满脸感激地转头对如茵道:“多谢你了,如茵姑娘”
“谢你个头啊谢!”风逐月一脚又踹在他屁股上,又恨恨地道:“姑奶奶的身子都被你看尽了,哪那么容易就放过你,那样的话岂不是被你这无耻之徒占了大便宜!”
“风……风姑娘,那你说怎么办……就……就怎么办吧”南宫栖凤结结巴巴,已经快要语不成句了,老脸红一阵紫一阵。
风逐月歪着头想了一会,可想来想去,脑袋瓜里浮现出来的尽是些与此人成亲的画面,甩了甩头,还是这些画面。
正思想至画面处,忽然南宫栖凤面色黯然,幽幽地道:“我南宫栖凤做这下流之事,实在令人不齿,今日我便用这双眼为姑娘谢罪,如若姑娘还不解恨,这条命也由姑娘拿去罢”说完再不迟延,食中二指叉开,对准自己的双目便刺。
才说话间风逐月已有防备,哪容得他胡来,闪电般伸出还没有穿上鞋子的小脚,五趾张开,由下至上正好在他鼻尖处穿入那食中二指所成的小叉中,就好比是一把小剪刀正剪中女子的小脚丫。风逐月心道:还好姑奶奶早有防备,否则变成了瞎子,老娘……老娘可就不想要了,想到这里,风逐月心里好像某个地方稍稍痛了那么一下下。
如茵一声惊呼,再要动作已为时过晚,幸而有惊无险,眼见那剪刀指正剪中小脚丫,这才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不禁生起风逐月的气来,嗔怪她道:“姐姐~!你别逼他了啦~万一……万一他成了瞎子,谁家的姑娘还会愿意嫁给他啊!”
“老娘愿意!”风逐月无缝抢道,“呃……我是说我娘愿意,不不……我和我娘都不愿意……”一时失言,自觉露了底,想改,却怎么也圆不下来。俏脸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居然比被看的时候红得多了。
如茵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也无语了。南宫栖凤也不是榆木疙瘩做的,自然能听出话中的意思,尽管被人姑娘揍成了猪头,相较之下,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大字——值!真值!太他娘的值了!殊暮,你就瞧为兄……不,爷爷的好吧!
“走!跟我回去见我师父!”风逐月娇声喝叱,欲以高尖声音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面上的尴尬,只不过这脸蛋儿上的红晕,却是无论如何总也退之不去。不过这次倒没有再踢他屁股。
她倒是满心里想,可惜此回再踢只怕感觉上要大打折扣,鞋子太厚!所以也只好悻悻作罢,怪只怪鞋子穿早了,不然再多踢个几脚,赚点儿福利……
三人两前一后,飞向西南。
不觉间已是千里之外。
日将暮,星月乃出。
三人途经一座小城,便下去城中,寻了间客栈投宿。其实,三人即便是日夜兼程,也不会太过劳累,凭着这身修为,十日八日不吃不喝倒也无妨。不过,人吗,总是想要吃喝休息不是?不然哪来那么多的胖子?
小城不大,因为是小城。看规模,常住人口不会过万,城中客栈倒是不少,看来人流量倒也不算小,或许是一个小小的贸易枢纽。而三人面前的这间客栈便是城中最大的一间,名曰:山南。这山南客栈其实也不算大,两层小楼,略显古朴,内设简单粗劣,亦无繁缛的雕刻装饰,不过非常整洁,毕竟,这是一家客栈。风逐月三人在客栈门口顿了顿,风逐月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与如茵相顾一笑,道:“进去吧”,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三人一进客栈,便觉有几股内气迅速萎缩收窄。显然是同道中人,而且内功之深厚不容小觑。
三人却没料到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居然会出现如此之多的高人,所以一时放松便没有太过隐藏内息。此时内功已显,再隐藏也是多余。想必那几个高人多半也是如此情形。
大厅内摆了四五张桌子,两桌客人,其中一桌看服饰应该是普通的客商,稍远的另一桌坐有三男两女,看年龄应该与风逐月三人相当,亦是同般的俊俏。却是衣着光鲜,衣料考究,做工精巧细腻,显然,不是富贵人家,也属名门大派。
风逐月余光扫了一眼,便带着二人拣了个稍僻静的桌子坐了下来,随便点了几样菜,饮着茶水等候。
那桌客人齐向这边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风逐月和如茵脸上时,三个男子顿时一呆,眼中奇异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如常。
美人常有,而仙子不常有。三男能有如此定力,当属不易。很强,却还不够强。那份惊讶,那股激动与兴奋,一闪而逝,终没能逃得过风逐月和如茵的眼睛。
臭男人,长得再好看还不都是一个德行。仙子脑瓜里如此这般思想着,不过,此刻风逐月和如茵的心里只怕是受用得很了。
五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南宫栖凤的脸上时,不禁齐齐皱眉,表情复杂古怪,却也没过多停留,只一扫而过,便即转回头去。
如茵笑靥如花,坐在风逐月旁边,附耳与风逐月嘀咕了几句,间中还有意无意地向那五人处用余光扫了一眼。嘀咕完发现南宫栖凤正微皱着眉头看她,马上收敛了笑容,微微低下头,美眸左忽右闪,小手一会碰碰自己那小巧的鼻尖,一会又抓抓头,忽又放在桌上,也不知是不是突然间手没地可放还是怎么回事。
南宫栖凤有些纳闷,不自觉地往那五人处看去。果然,还是悟出了些门道:是了,那三个家伙长得可当真不赖。正念及此处,忽觉脚面剧痛,登时回神,赶忙转过头来。惊见!风逐月银牙紧咬,扬起小手,早早摆出一副作势欲抽的架势。显然十二分的火大,此刻只恨自己脚太小不能把这禽兽的大脚丫子给踩扁了。
南宫栖凤不由得缩了一下头,暗暗叫苦不迭,心中大喊一声‘冤枉!’
“咯咯……”不想那五人中的两位姑娘看在眼里,一个没忍住,遽然笑出声来。
十数道目光投来,二位姑娘自知失态慌忙双手掩口。然而两双大眼睛却是古灵精怪,忽闪忽闪的,在众人脸上瞄来瞄去,好似会说话一般。
南宫栖凤也列其中,风逐月见他那双贼眼止不住又看美女,更是恼火,小脚狠狠地在他脚背上碾了几碾,直疼得他呲牙咧嘴,不料又牵动脸上肿痛处,那叫一个难受。
对面的二位姑娘见他这副可怜又滑稽的模样,再也耐受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美眸中晶晶亮亮,许是竟笑出了泪来。连同桌的三个男子也觉得她们这反应也太过夸张,简直莫名其妙。
如茵见风逐月眼看就要发火,赶忙按住她的肩膀起身道:“如此取笑别人,二位不觉得很无礼吗?”
对面两位姑娘一滞,似乎有些意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堪堪收住笑容,不料,其中一位不经意间余光又扫中那滑稽男子,再不能自控,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还带着另一个也被她拖下了水。
桌上年龄稍大的一个俊俏男子瞅了她们一眼,轻声呵斥道:“师妹!不得无礼!”
别说,这男子说话倒还好使,二女子正笑处,忽听他呵斥声音,俱都怯怯地偷瞄了他一眼,嘟了嘟嘴,相顾微笑,又朝他做了个鬼脸,便不再作声。
俊俏男子也不理采她们,起身向这边抱拳道:“刚才失礼之处,实在抱歉,对不住了”
如茵见他赔了不是,意欲就此作罢,回道:“好说”风逐月重重‘哼!’了一声,余怒兀自不消。如茵用指背轻轻摩挲了几下风逐月的脸,风逐月扭着身子嘤呢几声,撅起了小嘴。
这些细腻之处却被那俊俏男子看了个满眼,虽是女子间的情意,却让他心里艳羡不已。蓦然间,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若今生能得这二位佳人做知己,纵死千次,绝然不悔……
“公子?……”如茵俏脸微红,连叫了他三声。
“啊?什么?”俊俏男子的思绪被叫声拉回,误以为对面那位站立着的姑娘问了他什么问题。
“如此盯着人家姑娘看,不大好吧”如茵微笑着道。
男子大窘,张口无词,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风逐月瞧见他那副窘相,竟也哑然失笑。
正当此处,忽听男子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有个清朗却又微小的男子声音道:“可惜啊”
风逐月三人听入耳中,面色同时一整,齐齐向他身后看去,却是另一个与他同位而坐的男子,不过年龄看去要比他稍小个一两岁的样子。
如茵微微皱眉,道:“敢问那位公子,这可惜二字何解?”
“可惜,便是可惜喽”那声音漫不经心地道,听那口吻,竟有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气充斥其中。
“蓝空!不得无礼!”先前说话的俊俏男子扭头向身后处厉声道。
那男子‘切’了一声,单手托腮斜靠在桌上不再言语,静观场中变化。
风逐月才压下去的火仿佛又被这可惜二字给顶了上来,她一手按下如茵,板着脸对俊俏男子道:“不如你替他说说,这可惜两个字到底是怎么个讲法”
“这……”俊俏男子语塞,他哪里知道这小子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退一步说,即便他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恐怕也未必敢说得出口。
还好店家此时给这三人桌送上了饭菜,也算是给他解了围。南宫栖凤有心再造台阶,于是腆着脸对风逐月道:“菜都上来了,不如咱们就吃吧”
“吃你个头啊吃!”此刻风逐月哪只眼睛看见他哪只眼睛冒火,只恨不得咬死他算了。
南宫栖凤筷子还没夹稳,又悻悻然放了下来。
另一桌普通的食客早看出苗头不太对,草草吃喝罢了,赶紧结了账走人。
对面桌上的女子心有不平,其中一人早看这俏娇虎不太顺眼,愤愤道:‘不用把人欺负成这样吧!”
“哦~?是吗?你心疼啊,本姑娘还就欺负他了,怎么着吧!”风逐月火冒三丈,拿话往死里怼。
“你!”那姑娘‘沙‘地一声站起身来,显然没料到她出口这么狠。但那姑娘何等机灵,顷刻之间便已闻出她话中的酸味,心中一动,俏脸深层有坏笑闪过。
只见那姑娘离了座位,微笑走来。风逐月才要运功,却发现那姑娘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甚至连护体的贴身结界也散了去,一时错愕,也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非但是风逐月,就连如茵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这话用在如茵身上似乎不太妥当,我老觉得别扭)。
姑娘来到南宫栖凤跟前,同位落座,倒是不客气。南宫栖凤吓了一跳,偷瞄了风逐月一眼,发现她想吃人。
“好可怜的哥哥,居然被人打成了猪头,疼不疼啊?”姑娘端起他的下巴,左看右看,一副心疼欲碎的模样,间中还伸出小手指头轻轻触碰,好像一不小心便会弄疼了他。
南宫栖凤一阵感动,哪里还想着要分辨真情假意。那姑娘斜睨了一眼快要气炸的风逐月,双手托着他的脸一副疼惜的模样,又道:“哥哥,是谁欺负的你,你告诉妹妹,妹妹为你出头”
此一时刻,柔声入耳,南宫栖凤只觉得这仙子般的姑娘吐气如兰,定然是那般蕙质兰心的奇女子,一时心旌神驰,遽然落泪。
眼前这一幕,把风逐月给震住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空了,空得只剩下眼泪兀自在眶中打转。
忽然,有一滴泪冲出了眼眶,风逐月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捂紧了嘴巴,飞也似的跑了出去,未至门口,已‘呜呜‘地大哭出了声音。
如茵心疼的要死,紧随着她也跑了出去。南宫栖凤陡而回神,心中有潮水急退,大骂一声‘该死!’起身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嗖’地一声,直接越窗而出,直追那伤了心的紫色身影。
那坐在空桌上的姑娘,小手还悬在刚刚南宫栖凤的脸的位置,默然片时,忽地喃喃道:“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桌上四人再没了食欲。先前的俊俏男子叹了口气,道:“咱们也出去看看吧,莫要再出了什么事才好”,于是扔在桌上一块小半指厚,掌心大小的银质圆形薄片,反正面刻有不同的精致的图文,叫过掌柜,指了指那独身姑娘处道:“那一桌也一并付了”
掌柜连连点头,唯唯诺诺,自然是喜出望外,忙要给他找零,男子也不客套,只说下次吧,便与其余四人快快地去了。
五人一口气追出城外,却见那白衣姑娘已将那可怜楚楚的紫衣姑娘抱住。猪头老哥就站在她们身后,急得象热锅上的蚰蜒,团团直转。
紫衣姑娘两只小手揉着红红的双眼,哭着喊着要找师父。白衣姑娘从后面紧紧搂着她的腰,贴在她背上哭着喊姐姐。
五人见这凄惨伤痛的景象,鼻子一阵阵直发酸,唏嘘连连。其中两个女子竟也触景伤情,抱在一起哭着喊娘。
这一哭,也不知哭了多久,紫衣姑娘渐渐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捧起白衣姑娘的脸,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深深地,吻上她的额头。
这一幕,直教那俊俏男子再一次地想为她们去死……
“我不想要你了,你走吧”风逐月牵着如茵的手,颤抖着声音对南宫栖凤道,显然是苦忍着不想让泪水再一次流出来。
“去找你心仪的姑娘吧”风逐月勉强挤笑着道。
可那笑容,分明比哭的还伤心,直教人一眼心碎。
“找你娘个头啊!”南宫栖凤狂叫一声
在场众人被他这一吼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待得众人惊魂稍定,赫然发现,猪头老哥已经……,已经……啃住了人紫衣姑娘的唇。更狠的是,那猪头一手紧箍姑娘的纤纤柔腰,一手紧抓姑娘螓首青丝,竟把人姑娘生生折成了天边的那弯新月。
如茵呆若木鸡,兀自抓着风逐月的手,一动,也不动。
动的,只是那树梢,枝头……
谁曾路过天空
惊扰了枝头
谁曾留连世间
追逐着暮色晨光
谁曾眷恋着梦中的美人
眷恋着新月清辉
美人如月 月如花
花在月下
月在天涯
清风徐来又扑面
此时花落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