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程少卿的腰牌顺利出了地牢,程少卿还体贴的给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虽然没有裴伷先那辆舒服,但聊胜于无。
出了昌安道,马车一路向西,直奔城外义庄。
孟鹤妘小心翼翼地撩开车帘往外看,长街上寂静一片,偶尔有一两只野猫野狗从巷子里窜出来,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马车后,就又跑回巷子里了。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腕,探头朝后面看去,一脸黑色的马车藏在夜色里,正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再快点啊,表哥。”她放下车帘,催促前面赶车的裴伷先。
马车一出衙门口,后面那辆车就跟了上来,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马蹄声“哒哒哒”地回荡在空荡的长街上,又好像敲在她心里。她紧紧地握住了袖里刀,时不时撩开后车帘往后看。
经过一家当铺的时候,借着铺子门前大红的风灯,总算让她看清了后面赶车的人,一个穿着胡服的中年男人。
风灯的光线一闪而过,孟鹤妘连忙放下车帘,伸手按了下胸口,里面的心脏“咚咚咚”一阵狂跳。果然是胡禅手下的狼卫,看来不拿到七星锁,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孟鹤妘咬了咬牙,几步冲到车边,一把夺过裴伷先手里的马鞭,将他挤到旁边位置:“我来架马车,你指路。”她猛地扬起马鞭,对着马背就是一下子。
“嘶!”马儿嘶鸣一声,矫健的身体猛地向前一窜,差点把后面的孟鹤妘和裴伷先全掀下去。
孟鹤妘连忙拉住缰绳稳住身体,扭头丢了一把袖里刀给他:“你拿着,要是一会儿后面的人追上来了,自去逃命吧!”说着,再次扬起马鞭朝马背抽了下去,“架!”
裴伷先拿着袖里刀看了一眼,顺势收进袖兜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疾驰在长街上,一路往城西郊外的义庄而去。
冷风扑打着面门,孟鹤妘觉得整张脸都木了,腔子里火辣辣的疼,好像塞了一团火。
出了西城门,马车顺着林间道往前跑,绕过西郊乱葬岗的时候,孟鹤妘突然紧紧拉住了缰绳:“吁!”
马车顺着惯性冲出十几米远才停下来,孟鹤妘扭头看裴伷先:“下车。”
裴伷先不由得皱了皱眉,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乱葬岗子,上面时不时地飘过两团磷火,在暗夜里发出幽绿色的寒光。
“下车。”孟鹤妘又说了一遍。
裴伷先撩袍跳下马车,随后,一只白釉瓷瓶兜头丢了下来。他连忙伸手接住,孟鹤妘说了一声“解药”便架着马车拐进右面的岔路口,与义庄截然相反的方向。
裴伷先捏着瓷瓶快速闪到林子里,不多时,后面的马车也来到岔路口。借着昏黄的月光,裴伷先隐约看出驾车的是个中年男人。马车停在岔路口,他扭身撩开身后的车帘,说了几句瓦特语。
车里的人回了两句,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架着马车往西面岔路口追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裴伷先才慢悠悠从林子里出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直跟在他身后。
“十五。”裴伷先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把孟鹤妘喂他吃的那颗药丸和白釉瓷瓶一同丢了过去:“查查。”
十五接过瓷瓶,欲言又止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公子,那她?”
裴伷先低头,看着手中的玄铁匕首,眸光暗了暗:“去查查瓦特王庭,云霞郡主恐怕出事儿了。”
十五一愣:“您是怀疑葛丹继承单于之后,会对云霞郡主不利?”
裴伷先摇了摇头:“她身上有云霞郡主的陪嫁之物,我记得云霞郡主与前单于库木龙生了一个女儿。”
“您怀疑是她?”
裴伷先皱了皱眉:“但愿不是。”如果是,那便意味着,瓦特王庭出了问题。
“那公子您?”十五看向孟鹤妘离开的方向。
“不必管我,你且去吧!”
十五点了点头,身形快速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
马车狂奔在林间小路上,直到再也看不见岔路口。“吁!”孟鹤妘勒停了马车,飞身跳下车辕,飞也似地跑进林子里。
夜里的林中漆黑一片,孟鹤妘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张牙舞爪的枝丫间,寻着记忆贴着小路往回走。
前几天才下了雨,林子里光照少,脚下一片泥泞。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
孟鹤妘屏住呼吸,快步闪身躲到一处半人多高的草丛里,轻轻扒开草茎往外看。林子里漆黑一片,只隐约看得见三道人影从远处走来。
“她跑不远的,仔细找找。”其中一人用瓦特语对身后的人说道。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跟泥鳅一样?”
“哈哈哈!她身上流着大盛人的血液,骨子里就奸诈狡猾。”
其中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用刀拨开杂乱的野草,四处搜寻。
“等下。”走在最后面的人突然喊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子在草丛间摸索了一阵,捡起一只荷包,“她就在附近。”
孟鹤妘下意识往腰间摸了,完了,她一直挂在腰间的荷包竟然被树枝刮掉了。眼看三人就要搜到这边,她连忙捡起一块石头往远处一丢,趁着他们怔愣的时候拔腿就跑。
林间杂草丛生,稍有一点动静就能被发觉,她一跑,已经追出老远的狼卫便发现了,连忙大喊一声:“她在哪儿!”
幽深的密林里,孟鹤妘拼了命的往前跑,横生出来的枝丫刮破了衣衫和脸颊,但她无暇顾及,只想快点逃出去。
“抓到你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前面传来,孟鹤妘耸然一惊,急忙刹住脚步,拧眉一看,其中一个瓦特狼卫从旁边包抄过来,三个人把她团团围住。
“呼呼呼!”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把七星锁交出来。”对方操着一口瓦特语,一点点逼近。
孟鹤妘一边退,一边握紧袖里刀,目光在四周巡视着,希望能寻到一个突破口。
“要七星锁,那要看你有没有命拿。”她冷哼一声,突然一扬手,一团白色的粉末对着狼卫飞了过去。
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子甜腻的味道,狼卫大喊了一声:“有毒。”纷纷抬手捂住口鼻。
孟鹤妘趁着混乱,如泥鳅一般窜到一个狼卫身边,对着他的腰部就是一刀。
袖里刀锋利异常,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下手如此狠戾,躲闪不及,硬生生被她在腹部花了一刀。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孟鹤妘偷袭得手,刚想趁机逃走,一把冰冷的弯刀从后面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跑了?”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子渗透人心的寒意。孟鹤妘不由得绷紧身体,死死咬着嘴唇。
“交出七星锁,我不杀你。”
孟鹤妘冷笑一声,缓缓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带着黑金面具的脸。
“你是长得有多丑,才要戴面具的啊?”嘴欠的毛病没得改,她真的尽力了。
男人藏在面具下的脸抽了抽,朝她伸出手:“七星锁。”
孟鹤妘忍着脖子上的刺痛,耸了耸肩:“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戴在身上,当然是放在安全的地方了。”
男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点了点头:“带我们去找。”
“我要是不呢?”孟鹤妘歪着脑袋笑,“我怎么说也是瓦特的公主吧,你就这么把我杀了,不怕我那个便宜哥哥找你麻烦?”
“哈哈哈!”男人爆出一阵冷笑,“便宜哥哥?他怕不是巴不得你死吧!”
孟鹤妘脸上的表情一僵:“你什么意思?”
男人突然伸手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摸了一把,阴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公主?你确定?”
冰冷的手指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湿冷滑腻的从脸上拂过,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颤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咬牙瞪着对方,心里却因他的话而开了锅。
男人突然压低身体,冰冷的薄唇凑到她耳边,淡淡地说了一句:“当年云霞郡主生的怕不是个小王子吧!”
孟鹤妘身子一僵,犹如五雷轰顶:“你,你怎么知道?”
男人愉快的轻笑出声:“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你想知道的话,不若跟我回瓦特?”
回去干嘛?找死么?
孟鹤妘冷笑一声,藏在袖子里的袖里刀微微向前,思量着,若是拼死一搏,她能有几分胜算。
男人似乎早就洞悉她的想法一般,在她抽身向后,猛地递出袖里刀的同时,右手闪电般向下扣住她的脉门,眨眼间卸了她手里的刀。只听“咔吧”一声脆响,孟鹤妘的右手腕被生生卸了下来,以扭曲的姿势耷拉着。
疼死了!
孟鹤妘疼得直冒冷汗,但身体却不敢再动分毫,脖子上的那把刀已经压进她的皮肤,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刀刃滴落。
“啪啪啪!”
“你要是乖一点,何必多吃苦头呢?”男人似在惋惜,语气里带了几分诡异的温柔,听得孟鹤妘一阵恶寒,差点没把之前在裴伷先车里吃的几块点心吐出来。
“你这么变态,你娘知道么?”她忍无可忍,决定做个勇于直言的壮士。
男人愣了下,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如何,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傀,别跟她废话了,迟则生变,先拿到七星锁再说。”一旁的瓦特狼卫突然出声提醒。男人收敛笑声,露在玄铁面具外的一双眼睛阴鸷地看着她,“你听到了么?”
孟鹤妘皮笑肉不笑,“你们要是杀了我,就一辈子也找不到七星……”
男人冰冷的手猛地卡住她多灾多难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我不喜欢听废话。”